我和兒子

　　兒子的出生並沒有給我帶來多少驚喜，因為做醫生的朋友早就告訴我肚子里懷的是個男孩兒。從內心來講很希望有個女兒，想集千般寵愛於她一身，為她細心穿衣打扮，教她好好為人處世，想着她成長的時刻有心事的時候會第一時間對我講，想着她長大后，即便成家后還會和我一起擠在一床被窩兒里，說著娘倆間才能說的秘密，想着到我老了的時候她會知冷知熱，常在我身邊噓寒問暖……估計男孩子就沒有那般性情和細膩的心思了。有句話不是這樣說的嗎，“女兒是母親貼心的小棉襖”呢！

　　正值稻穀收割的季節，兒子比預產期提前一周來到了我身邊，經過幾個小時疼痛地分娩，聽到了兒子懶懶地幾聲啼哭。當醫生用薄薄的襁褓把他抱着放在我身旁時，便轉過身，細細地打量着這新生的小生命，只見他紅紅的皮膚，瘦瘦的臉有層絨絨的毛不說，竟然有些細細的皺紋，小小的鼻頭，薄薄的嘴唇，眯逢着一雙眼睛，有些濕潤的淺淺的頭髮卻是黑黑的，那張小臉時不時還變換着表情，一份幸福夾雜着激動，真有些不敢相信，這就是與我血肉相連的兒子啊，這小東西從此就是我一生相牽了，我當媽媽了！

　　八月清晨的陽光透過窗口投射在床頭，那一刻腦子裡蹦出一個詞語“晨曦”忙對守候在身邊的老公說，給兒子取名晨曦吧，早上的太陽，新生的希望之意。老公卻搖搖頭，說他也早想好了，叫虎或豹，並說我起的這名字太女性化，男孩子要取強悍一點的或賤一點的名字才好養，還補充了一句，是聽老年人說的，然而最終還是依從了我。

　　兒子的出生給我帶來了不少初為人母的新奇和快樂，還有不少從不曾經歷的驚慌和煩惱。同時，也給本就清貧的家帶來了不小的壓力。於是當兒子剛滿周歲后，便不得不在附近找了份“三班倒”的工作，上班到回家的那條路會經過幾口堰塘，兩片竹林還有兩座墳地，每逢上中班時老公便會到廠里接我下班，有時也抱着或背著兒子一同來。

　　記得上班的第一個冬天，本來預計十二點準時做完的活由於機器的原故，最終多幹了一個多鐘頭，收拾好下班時已經凌晨兩點了，見到一個人在外等候我的老公便問兒子的事，他說孩子睡下不久，應該不會醒，即便醒了也沒關係，沒給他脫衣服，房裡的燈也沒關。還是急急忙忙地往家裡趕，當我望着家裡窗戶透出的燈光，聽聽沒有孩子的哭聲，懸着的心才落了地。忙輕輕地打開房門，就在推門的時候，卻不知被什麼東西嗑出了聲響。一看，一根木棍橫在門口，欲彎腰拾起時，突然驚呆了：兒子穿着小棉襖，刺着一雙小腳正在床沿邊站着呢，一見到我便“哇……”地一聲哭了起來。忙抱過兒子，攬他在懷裡輕輕地拍打着他說：“不哭不哭，爸爸媽媽回來了。”待到兒子不哭時問他，為什麼不叫婆婆爺爺，快一歲半的兒子說叫了的，沒人理就自己玩了，並說還把一根木棍放在門邊，有賊娃子（小偷）來我就用那棍子打他……看著兒子在身旁安靜熟睡的模樣，俯過身親親兒子那張依稀還殘留着淚痕的臉蛋，躺在床上睜着失眠的雙眼，望着昏黃的燈光，一滴滴淚水滑過臉頰。

　　兒子生下了只有五斤四兩，加上胃口不好，在同齡孩子中個頭總是顯得那麼矮小，小學讀書期間老師總把他安排到前面，不是一排就是二排。發現兒子突然間“長大了”是小學三年級那年的冬天，中午一回家（學校離家很近，中午孩子都會自己回家吃飯）就見他一副不高興的樣子，叫過他洗手吃飯他也懶懶的，平時蹦跳麻利的勁不知跑哪兒去了。忙問兒子咋回事，誰惹你了。沒想他迸出一句話說要改名字，還說同學都說他是女孩子，還茜茜公主，茜茜公主地叫他，我樂了，說那是同學喜歡你呀，叫你公主不好嗎？沒想兒子把嘴撅得老高：“就知道媽媽喜歡女孩子不喜歡兒子。”小小的他說出的這句話的時候讓我吃驚不小，忙蹲下身：“誰說我喜歡女孩子不喜歡兒子的，誰告訴你的啊？”“是我聽到你和爸爸說過。”“那是和爸爸說笑呢，忙抱過他，我最愛我們兒子曦曦了。”沒想到這孩子心眼還不少，還會學着“偷聽”並得出如此“結論”男孩子也會有這樣細膩的心思呢，讓我不得不想到：以後在兒子面前說話得注意了。至於改名的事，是在兒子一而再再而三的“強烈“要求下，上完小學後為他改了名。“曦曦”當小名“成林”便為書名了。

　　時光荏苒，白駒過隙。轉眼間孩子都長大成人了。別看他高高瘦瘦的個頭，很多時候卻單純可愛得很。

　　一家三口人在一起時，他孩子的本性便表露無遺，有時他會冷不丁地跳到我面前問我：“媽媽，原來我覺得你好高，還希望大了長你那麼高就夠了，咋個現在發覺你矮了喃？”我笑道：“說明你大了，長高了，媽媽長縮了，老了啊！”“媽媽才沒老。”兒子“不情願”了。這傻孩子！有時他會在我們面前“模仿秀”學着什麼貓呀狗叫的，偶爾用家裡的“道具”來個邁克爾.傑克遜的太空舞步，卓別林的經典動作，或來段男女腔的對唱，還別說，那有模有樣的表演真有幾分神似呢！笑點很低的我常被他的逗得前仰後合，會怪嗔一句：“這娃娃都這麼大了，咋還那麼小啊！”“媽媽，你這句話是病句，什麼這娃娃，什麼這麼大，還那麼小，嘻嘻……”呵呵，這兒子！

　　記憶里不僅僅只是快樂的時光，也殘留着一些不快的印跡。

　　“CF”和“三國殺”是兒子喜愛玩耍的電腦遊戲。記得去年暑假，想着平時他在外讀書的辛苦也就沒多管他，但給了他上網的時間，一天不能超過3小時。那暑假期間我每天幾乎都在一聲聲“槍炮”的聲音中度過。平時是特別喜歡安靜的一個人，即使上網也不習慣開音響，就那麼靜靜的看看網頁，寫點興趣的小文字。兒子的遊戲打亂了我的習慣，“能不能小點聲兒？”有時會對着玩遊戲的兒子說，通常他會立即把音量關小不少。有時又難免說上一兩句“怎麼只知道玩遊戲，可以看看其它對自己有益的東西。”他沒吭聲，自顧繼續着。開始幾天兒子還遵從了我給他規定的遊戲時間，後來一天天竟然視我無睹，我行我素了，忍不住生氣地對他說：“呃，兒子，你是不是該自覺一點？”

　　“咋子嘛！我就是放假回來耍一下遊戲你都要說。”正興趣盎然玩耍的兒子不高興了。

　　“你長大了到底想幹什麼，遊戲能養家糊口嗎？我一臉的鄭重，怎麼整天沉迷於遊戲？”

　　“我不成家，鬱悶，我又沒沉迷呢，嘮叨！”

　　“哪天沒人在你耳邊嘮叨了，你才曉得那啥味道，你讀那麼多書，難道不知道嘮叨很多時候就是親情的體現，和你沒關係的人才懶得給你說這些，媽媽咋沒對別人嘮叨，你不想成器，誰也拿你沒辦法！”

　　“又給我講道理，不想聽！”

　　一席心裡的話被他一句不想聽，讓我丟下冷冷的一句“你說的，不想聽哈，你給我記住了！”

　　接下來的一整天和兒子就再也沒說過一句話。直到第二天早上他接了一個電話后，對我開了口：“媽，我幾個同學今天來我們家玩。”我只是嗯了一聲，便上菜市去了。中午時分，擺上一大桌飯菜熱情洋溢地招待了幾個小夥子，不時會碰上兒子的眼光，那眼神里分明看到了無盡感激和歉意。事後，我問他，如果同學不來，你是不是打算不主動叫媽媽了。兒子笑着說啷個會嘛，並笑我說，我媽咋個有時還像個娃娃，還給兒子鬥氣。其實，我只想告訴兒子：媽媽也是普通的女人，也有各自的性格，也有不同的想法和感受，很多時候也需要理解和關心，尤其是血脈至親的兒子，媽媽有老的那天，希望兒子能夠早點成熟，能像一個真正的男人一樣承擔起自己該承擔的義務和責任。

　　前幾天我險些經歷的一次電話詐騙，讓我又一次走近了兒子。

　　由於怕泄露了手機上訊息，便群發了一條消息，讓親人和朋友不要讓人借我的名義上當受騙。兒子看見后發來信息：“咋啦，媽？！”我正想回他，差一點上當，可剛寫了一個“差”字，想想還是用電話給遠地的兒子說吧。

　　晚上躺床上撥弄着手機，沒想把那只有一個“差”字的信息發了出去，自各兒笑着自己怎麼那麼笨呀，於是又添補了一條信息，告訴兒子是我無意按錯鍵發的信息，不用回的，隨即關機，安心睡覺。

　　第二天一早打開手機，有條信息提示，一看，是兒子發來的。上面這樣說道：“媽，我就要回你信息，你說兒子“差”，就是說兒子不得行，哈哈！外加一張咧嘴的笑臉。忍不住，我樂了起來。馬上回過一句“呵呵，我的兒子獨葉也能成林的。”“兒子一定不負媽媽的厚望。”兒子最後發了這條信息，沒有再說什麼，只是欣慰地看着屏幕上的那短短的一行字。

　　此時此刻我只想告訴快十九歲的兒子一句心底的話：只要努力做好自己就好，你的身心健康才是媽媽最大的安慰，兒子，媽媽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