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之老宅（二）-此情可待成追憶

　　之前說過家的老宅位於村之正中，第二處宅子處於村之東，其時間跨度也即是從我記事起一直到大學畢業走上工作崗位后，20多年間我就是在此走過了我人生啟蒙之期。

　　此處宅子佔地不到一畝，總共4間屋子，以老家稱謂分別是西邊裡屋、外間屋、東邊裡屋、套間，其中東西裡屋住人，外間屋相當於“客廳”不過這個客廳不很一般，門口正對裡面靠牆的是供奉祖先的牌位，兩側分別是灶台。在此“客廳”的西北方向靠牆角位置相當於現代廚房，只不過是簡易開放式，與廚房相對的是一大型瓦缸，用於盛裝糧食。套間是專門存放糧食及一些雜物的，本來外間屋的那一瓦缸也應擺放於此，只不過是以方便變通罷了。

　　在我上高中以前家中屋裡一直都是土炕，冬日在外間屋燒火做飯，兩屋的土炕暖暖和和很是愜意，每到冬日嚴寒到來，裡屋靠近土炕邊都會升起爐火，爐火與土炕相通，所以嚴冬在裡屋是不冷的，這個時候不只是灶台與土炕相通，裡屋的爐火同樣如此。後來家中爐火慢慢取代乾柴，加上土炕佔地空間大，灶台的使用頻率越來越低，終於在我上高中時父親在集市買來兩張木床，這樣一來，西裡屋的土炕也就退出了歷史，完成了它生命的蛻變。

　　在我上學前叔叔仍未結婚，奶奶、爺爺、姑姑，一大家子人都住在小院里，我們住西裡屋，他們住東裡屋，叔叔常年基本都在外打工。小時調皮不懂事，每見奶奶在灶台旁燒火做飯，我都會特意在柴火上亂踩一通，踩完就跑……奶奶氣的不輕無可奈何。在村北位置，家裡有五間新房，後來因為叔叔還未成家就給了叔叔，在我上學之際，村北的新房也裝修完畢了，叔叔、爺爺、奶奶也就搬過去了。我每次去叔叔家，爺爺奶奶對我都特別親切，當時正是愛玩的歲月，陀螺在夥伴們間是必不可少的玩物，去叔叔家我就纏着爺爺讓他為我做一個大的陀螺以便在夥伴們間有面子耍威風，爺爺平時就愛收集東西，所以做陀螺的原料一會就會有的，於是這樣一種情景出現了：在一個寬敞乾淨的院子，一個老人手拿鋼鋸吱吱不停忙活，一個小孩子站立於旁，目不轉睛盯着，那種想快速拿到寶貝的饑渴眼神讓人看了無不動容……奶奶呢，她孫子的一切她此時都想迫不及待的知道，在她心中她的孫子是不能受一丁點委屈的，受了委屈她會不顧一切的去找人理論……。姑姑這時也出嫁了，在姑姑出嫁前她在本村的一個家庭作坊幹活，有段時間還去了遠一些的地方，那時常常是天已黑色漸濃，姑姑的自行車聲音漸漸傳入小院，我此時是非常高興的，因為我猜想着姑姑的皮包中可能會有香濃的燒餅夾肉，因為這是姑姑時常回家帶回的禮物！

　　爺爺、奶奶、姑姑都搬離小院后，東裡屋便空了下來，每逢冬日我們住東裡屋，春夏秋住西裡屋，我上幼兒園之際恰是住於東裡屋，就是在那個時候，母親陪我一起剪小人畫，手把手教我寫阿拉伯數字2，也是在那個時候在那間屋子裡母親給我買來新卡通書包，新文具盒以及其他學習用品；也是在那間屋土炕被子下曾壓着母親與我一起包好書皮的幼兒園課本……東裡屋傢具不多，有一縫紉機擺放於屋門口正對面靠牆位置，縫紉機上擺放着一台黑白電視機，牌子是牡丹的，而且最重要的是這台電視機是父親帶我一起到縣城買來的。這台電視機算起來應是家裡第二台了，第一台電視機比這個大可是沒用多久就壞了，修幾次也不見好，當時第一台電視機買來后擺放在西裡屋，那個時候正值“射鵰英雄傳”熱播之際，姐姐及她的夥伴們在家中也常談起，每到播放時刻，“射鵰英雄傳”幾乎成為了一個熱詞，這時我也不閑着，聽到他們說的有一傳字，我就大喊起來，“不要看我，看我幹什麼”！當時自己並不知這部電視劇到底演了一個什麼內容，也沒弄清楚這裡面的“傳”字不是我那個轉字，只是聽到了聲音的相同便大呼起來，感覺自己好偉大，因為大家都在看我！“傳”，這一漢字雖不是我日常所寫名字所用之字，但是我卻與之結下不解之緣：一是家裡的戶口本上我的名字傳就是這個字，想來父親母親給我起名之時可能正是這個傳字，後來因為某種原因漸漸就寫成了另一個“轉”字，也許是我學漢字時傳一直不會寫而偏偏另一個轉卻寫的很熟練的緣故才改的；二是初中學習中國近代史，劉銘傳抗法一揚國威，同學們都說劉英雄傳，呵呵，這樣一說來心情還是挺舒服的，哈哈哈！從第一台電視機上還有着我對“大力水手”的獨特記憶，那個時候動畫片播放時間在17點半左右，總共也就不到二十分鐘，每日為了這二十分鐘，我會在西裡屋炕上等一下午，看的過程是精彩的然而等的過程卻是煎熬的，我往往會雙腿依靠牆而躺着，眼睛盯着屋頂的木頭不停的好似在思索……

　　由第一台電視機引出了一個偉大的傳字，在第二台買的時候我已上小學，當時童真有趣時時想着觀看動畫片，電視到家安裝好恰是播放動畫片 “大頭兒子與小頭爸爸” 時間，我看着津津有味之時，聽見母親笑着對客人說“整天就是喜歡看這個”。

　　在我上小學之際，可能是三、四年級的樣子，爺爺從叔叔家搬到我們這邊，至此爺爺就住在西裡屋，從那個時候一直到我初三那年爺爺去世我們一直是住在東裡屋的，整個初中都在此屋度過，當時姐已上大學，而哥在縣中學讀高中，他們平日都不能回家，所以平日里我在家日子最多，初一時我文科比理科學的好，往往周六或周日我在東裡屋土炕上複習知識，最多的是史地政生物類的，初一的生物課本講的是生物植物，果實種子等知識，知識點很瑣碎，不過我於此的成績卻很好，當然功勞歸屬於大部分時間與我一起的東裡屋。初中時代尤其是初二與初三我成績很好，晚上作業我就趴在縫紉機上寫，那個時候家裡每晚客人很多，都是要好的鄰居或親戚，農村人嘛，聚到一起肯定得找個打法時間的事，那就是打牌，開始他們顧忌着我這，可慢慢的我寫作業很快，有時寫完了也會和他們玩一會牌，所幸後來他們可能也就沒考慮再多了。其實說心裡話我是歡迎他們晚上來家玩嘮嘮家長里短，家裡熱鬧，父親母親可能也會因此而開心。每逢周六周日尤其在周六早上吃過早飯後我會把圓桌擺在東裡屋正中間，因為我要開始寫作業了，其中就包括歷史語文卷子，這個時候就不需要在縫紉機上寫了，一來母親做活有時會用到，二來所在位置進出多有不便。上學的每天中午放學，當與同伴騎車30分左右從學校到家后，第一件事就是衝進東裡屋，坐於圓桌旁，開始吃蘋果，蘋果是父親從集市上買回的，蘋果雖外表不甚美麗但是個頭很大，吃起來很甜，不一會功夫於圓桌之上就堆滿了一堆蘋果糊與皮，哥哥至今有時還拿此事調侃我。高中時我時常走讀但也開始了住宿，周六周日在東裡屋也有擺下圓桌寫作業之情景！

　　在西裡屋住着那個時候，土炕正對面是兩張大木衣櫃，是媽媽的嫁妝，刷着紅漆，西裡屋門口正對面擺放的是一張木桌，有櫥子與抽屜的那種，同樣粉刷着紅漆，桌子靠近土炕的一邊有大約100mm的空隙，就在此處的桌子邊緣位置不知是何緣故有一大約50毫米的溝槽，對此處我記憶猶新，那裡簡直成了我玩耍玻璃球的道場。

　　這個時期有着我的調皮淘氣有着我對童年最深厚的記憶有着我對親人最深厚的愛意，雖歷經歲月磨礪卻仍光艷如新。

　　記得某日我肚子疼，母親到集市給我買梨，回來可以給我燉梨水喝，可母親剛出去不久，我就哇哇大哭，肚子疼得厲害，當時奶奶抱着我在土炕上來回挪動哄着我，可是我仍舊哭個不停。當是時我家鄰居的毛奶奶來到我家，從兜里掏出一個荸薺，用此哄我，也不知我當時是攤這一美食誘惑還是真的肚子不疼了，總之後來我自己就拿着荸薺在土炕上自己軲轆着玩耍，可是好景不長，突然荸薺滾下土炕，沿着炕沿滾落到裡屋木桌與土炕的空隙處，而空隙處的裡面恰有一個洞，荸薺順勢而為毫不猶豫的滾入，好似逃離災難。之後的情景可想而知我又恢復原狀，奶奶拿來捅爐火的鐵棍俗稱捅條，試着把它弄出來，我好似記得我當時也加入到了此列行動之中，然而結果還是無功而返，那個荸薺就這樣一直躲在洞裡面與我徹底失去了聯繫。現在想來雖有遺憾然我願意尊重它的選擇，畢竟它曾給我帶來過快樂。祝福它！

　　還記得某日太陽下山正值晚飯之際，母親在外屋忙着做飯，而我卻一直跟着母親吵鬧，母親這時對我說“到你姐那去，讓她給你畫小人”，接着沖西裡屋又喊了一句“雪，看着你弟弟，教他畫畫兒”我來到西裡屋，姐姐拿出她的美術書找來紙筆哄我，就這樣一件事情雖小然我始終對這一情景不能忘懷，母親當時忙碌的情景，姐姐耐心的關懷等等都使我倍感親切，心情溫暖。

　　小孩子思考的少，對新鮮事物充滿好奇或對謠言有着超出常人的恐懼，那段時間同齡人以及高一屆的人甚至有的大人都說最近有一家人由於接觸了塑料畫導致死亡，好多家都把家裡畫撕下埋掉，總之我認為事態是很嚴重的。偶爾在上學路上旁的大坑中看到被丟掉的畫我的心裡更是充滿着恐懼。然對此，母親與父親甚至姐姐是不以為然的，就在西裡屋靠近門口的位置仍舊貼有一張塑料畫，我心裡是那麼渴望父親母親把畫也丟掉埋掉，可是事實上他們似乎沒有要摘下的跡象，仍記得那天晚飯開放之前仍舊看着一絲未動的畫我心甚是恐懼，我的眼淚啪啦啪啦的掉了下來，母親看到急忙問姐姐怎麼回事，姐姐被問的一頭霧水，後來她好像想起什麼來的說“因為我下午吃了他瓶子里的花生豆”，姐姐哄我說明天她賠我好多，無論她怎麼說或者母親怎麼哄我還是不買賬，最終我終於道出了原因，母親當場說“我現在就把它撕下來埋掉”，把畫埋掉了，我的恐懼也就沒有了自然我就笑了，現在想來，當時母親他們是不知道我竟是那麼的恐懼才耍性子的，在知道原因后能夠立馬的就把畫撕掉埋掉，可以看出家人是多麼的愛我，寵我。

　　也許小孩子的本性就是淘氣的，我可以在姐姐面前淘氣，而姐姐又在誰面前淘氣呢？有一個姐姐肯在我淘氣時順勢而為的包容我呵護我，我是何等的幸福，對姐姐深厚的敬意與愛意將伴我終生。那時我上二年級，學校規定低年級的學生不允許使用圓珠筆，而我已經二年級了剛達到，不過雖有明文規定，然在低年級的同學也包括我們當時也會偷偷的用幾下，也許是用慣了鉛筆用了太長時間的鉛筆都膩了，感覺用圓珠筆太棒了。我喜歡用筆油鮮亮的筆芯，可是剛買的新筆芯一般開始都是不鮮的，後來姐姐知道了我的嗜好，每次我買來新筆芯都會先給姐用，等姐用段時間后我再拿來用，現在仍然記得就在我們的西裡屋我正把剛買的筆芯交給姐，而姐在裝好筆芯後繼續她的作業的情景！

　　整個的西裡屋陪伴了我的童年，給了我深厚的關懷與愛意！

　　追憶並祝福曾經的記憶與快樂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