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辦公室的美女教師們（2）——劉歡歡

　　我們辦公室的美女教師們（2）——劉歡歡

　　劉歡歡，現在的辦公室同事，曾經的我的學生。她是我九七——九八學年度在新豐高中高三時教過的學生那年，那年還兼做他們文科班班主任。如此說來，劉歡歡是我在辦公室里認識最早的一位美女同事。

　　說起劉歡歡，我還得插一段當年新豐高中的一些瑣事，對這些不感興趣的網友可以把這部分跳過去——

　　新豐高中，是一所農村高中，毗鄰著名的楚漢相爭時期的鴻門宴遺址。當年新豐高中的理科班很猛的，在臨潼區是很有名氣的，當今天臨潼人可憐巴巴在做北大清華夢的時候，新豐高中這所三流高中，卻從八四五年到九九年，出過三個清華北大生，曾經讓唯一的省重點華清中學都有點既生瑜何生亮的危機感。但文科班真的不景氣，我說不景氣，是相對而言的。當年的文科生高考，全區十一所高中文科生一個都考不上的學校很普遍。新豐中學的文科班在全區綜合評比還不錯，但就是連續好幾年一個文科生都沒考上過，相比理科，有些太不好意思了。

　　九七年暑假，我剛帶完高三理科。學校讓我給文科班當班主任。當時的張培中校長把我叫到辦公室，好像有臨危受命的意思。（因為我校剛剛畢業的理科班恰好我做班主任的班級的高考各科總成績特別是語文成績在全區普通高中遙遙領先，而我這個班的語文成績僅次於華清中學重點班中語文單科最好的班級——這是後來臨潼區印製的高考總冊裡面顯示的）領導分配我的任務，我不好拒絕，我這個人愛稱能，暗暗下定決心，要好好教，當好班主任，一定要在下學年度讓文科班不再尷尬。

　　誰都想要好學生，這是所有班主任的共同想法。因為文科不景氣，所以，優秀學生報文科的很少，記得當年為了爭一個優秀學生，我還和一位理科班主任說的不太好。後來那位班主任到我房子來了，拿着冊子告訴我，我們班也有三四個苗子生，其中就有劉歡歡，——從高一開始，考試成績每學期都是全年級的前五名。我剛接文科班，對學生根本不了解，誰是劉歡歡，我還真沒有注意過。第二天，我上早讀，在班上問了一下，才知道劉歡歡就是她呀：一個質樸的不能再質樸的農村女孩，沉默寡言，凝滯的目光中閃爍出一點倔強、一點靈氣，這倔強，這靈氣，好像只有在學習的時候才流露出來。當時真沒想到，當年的劉歡歡，會變為我今天的同事。（後來，那一級文科班的確讓人滿意，刷洗了新豐高中文科班零記錄的恥辱，這已經是后話了）

　　劉歡歡老師調到我們學校的時間不長。說起現在的劉歡歡，我就想起了安徒生童話中的醜小鴨變成白天鵝的故事。現在的她，已經脫去了當年的孤僻，見人遲滯的目光早已經被幾年大學洗刷的不留一點痕迹，只留下學中文出身的大學生特有的智慧；還是以前的單薄身材，瘦削的臉型，只是女性天生的會收拾的天性，加上一副眼鏡，知識女性特有的斯文便成了她給人的第一印象。她那輛桃紅色的小車，更襯托出都市白領女性的飄逸與瀟洒。真是女大十八變，越變越好看呀。

　　劉歡歡是認真的，我分給她的任務，她總是毫不猶豫的接受。也許是師徒關係吧，有些事情我讓她來做，比較氣長，大概料定她至少不會駁老師面子吧。不過，有時候，她的認真有點迂。這讓我不由得想到魯迅先生評價柔石時候用到的這個詞。比如評閱試卷。我們大家都擔心她閱的慢。為此，我曾經和他談起過這件事，她說：”老師，你不知道。我閱卷就快不起來，我就不能容忍自己粗糙，每一份卷子都不能有一點錯誤。“閱卷認真是必然的，但是教師在閱卷中應該練就自己快而少出甚至不出錯的眼力，而且我還認為，給學生閱卷，給分應該適度，不要松，送了會縱容錯誤；但也不要太緊，太緊，容易挫傷學生的積極性。這也成了語文組閱卷的總方針。而劉歡歡批閱過的卷子，分數就顯得緊了，學生的一點問題都不姑息。你說，這種閱卷方法，能不慢嗎？算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看來劉歡歡老師的工作作風，是改不了了。

　　聽劉歡歡老師上課，就如同回到了大學時代，簡直是大學老師講課的風格。高一的時候，學校舉辦觀摩課，我分給了她，她欣然答應。我知道她講課的風格，還特意叮嚀她一定緊扣學生，叮嚀她教師的才華是通過學生呈現出來，而不是在課堂上表演出來。特別叮囑她多和同辦公室的胡慧珍、高紅利老師打磨一下。（當時我們是小辦公室）她說老師你不用操心，我會的。

　　那節課，她講的是陶淵明的《歸去來兮辭》。上課了，前面講的還按照教學程序，突出五環立體特色，通過提問學生，掃清字詞障礙，體現了師生互動的新課改原則。陶淵明的文章，字面的確不難理解，這就讓她很快的講到了本文的中心：對陶淵明隱逸風格的理解與認識。一到這時，她就好像脫開了課件，洋洋洒洒地談到陶淵明的隱居思想在中國古代文人士大夫中的影響，談到了王維等，又由王維而談到文人的多重信仰，談到了李白、蘇軾等。又由陶淵明的自然樸實的語言和作品的內容形成完美的統一，列舉了中國古代文學作品中的一些範例，最後又聯繫到學生的作文中文體與內容、語言風格的協調統一。所有這些，都是她隨意拉出來的，一點都沒有和學生互動。談完了這些，這才回到學生身上來。本來按照教學原則，對陶淵明的所有理解完全是啟發學生，讓學生在課堂上真正的感悟出來、進而把自己的感悟能表達出來，講課教師和聽課教師根據學生的表達，把握這一節課的質量。而她好像完全忽視了這些。不過我覺得這恰是一種特色，我們教育上有一種說風就是雨的毛病，緊跟潮流，學校要課改，那麼講課就要讓學生當主角。並以此評價一個老師的講課水平。其實在語文教學中，這一教學理念應該辯證的應用：有些東西，你怎麼啟發，學生也難以在短短的四十五分鐘內理解。但學生又必須至少接觸這些，而且有些知識，不必讓學生完全理解，在課堂上拓展出來，這樣更能激發學生的語文興趣，能更好的引導一些對語文有特長的學生課外的閱讀方向這豈不更好？孔子的講授法兩千多年了，中國的教育也沒見落後到哪裡去，不要一談到教學，馬上就不假思索的湊熱鬧，囫圇吞棗地吸納海歸派的理論。這樣的教學，實際上是語文教學的誤區。它讓生動的語文課變成了教師表演的花架子，學生感到苦澀無味。平心而論，我覺得劉歡歡的課講出了她自己的風格，只是不按照程序，有些遺憾了。還讓我遺憾的是這樣的課是不符合新的教學理念的。

　　我下課後，問了她準備的情況，她說自己這幾天參加文聯一個什麼會議，自己總認為陶淵明的文章自己是胸有成竹的，所以在觀摩課的前一天晚上才準備課件等等。是的，劉歡歡老師的確胸有成竹，只不過她對陶淵明研究的有些太深，從語文教學上說的更準確的講，從新課改的理念上講，就有些瑕疵了。我們多麼希望我們的語文教學評課體系能夠真正的實現”齊紈未足時人貴，一曲菱格敵萬金”。不過，這也許就是劉歡歡老師的教學風格，——據她說，她的課完全是學我當年教學的風格。我當年怎麼教學的，我都忘了，反正我現在是改邪歸正了。我在講課中已經更多的考慮到學生的接受，而不再像以前那樣拔高；我不得不承認，這樣下來，我常常迫不得已，降低講課的深度，對此，我心裡總覺得有一點遺憾。真沒想到，一個老師的流毒竟然會讓學生中的那麼深！

　　要說我們語文組的才女，劉歡歡可是其中之一。劉歡歡的最大愛好應該是寫散文。記得她曾有一次和我談過，她當年為什麼要學中文，就是羨慕我的語文教學風格，並希望將來當作家。這我知道，我當年學中文，雖說不是全部，但很大一部分程度是為了當作家的。可這個夢隨着現實的殘酷，隨着自己深刻的反思，越來越遙遠、越來越支離破碎。我越來越意識到，我們很多中文系出來的學生，能比一般人欣賞品味高一些，當一個文學愛好者就已經夠了。可劉歡歡不同，她還在寫着，而且，寫作成了她自己教學之餘最有趣的事情了。這隻要看看她在報刊上發表的散文、看看她的作品獲省級、國家級獎勵，就知道她是一位有寫作才華的語文教師。

　　我喜歡讀劉歡歡老師的文章，她的文筆有着三毛的風格。洒脫自然、率性真誠，而不失女性的柔氣。字裡行間透露出一股頑強的特立獨行的氣息，在這裡，我就不一一列舉了。她的文章在教育論壇上有不少，她的空間也很美，只要你走進去，你就能欣賞到。

　　談到發表作品，我忽然想到前段時間，學校行政辦公室放了一些某教育系統學校領導出版的書。我一看，深感驚訝：連工作總結都能當文章，連處室工作計劃都能發表，這樣的書還有多少價值可言呢？近幾年，我們一直要求教師做一個專家型、學者型教師。可目前的專家學者評價體系紊亂，能發表論文的未必就是專家學者，就如同叫聲高的未必就是好驢子。而且現在好像再也沒有比發表論文更容易的事情了，沒有比出版論文專註更容易的事情了，只要你不吝惜金錢。論文發表，已經臭不可聞。我不否認學術界不發名副其實的學者專家，但現在所謂專家學者，更多的是領導的意思，是一個人走專業以外的路線，曲線換來的。當腐敗滲透到臭氣熏天的時候，學術自然也難以清凈。那麼專家型的語文教師是什麼？我覺得有一個比較準確的定位，就是一個教師的寫作水平加上他的教學功底。用論文評價語文教師的雄厚實力，在今天的氣候下，已經顯得那麼可笑。而你要發表文學作品，在目前的氣候下，至少不是錢能完全辦得到的。看到劉歡歡，我忽然想到，對語文教師來講，學者型、專家型教師這個概念太模糊。語文教師要作家型教師，這樣才更具體。找我的謬論來推，劉歡歡正在朝着作家型教師的路上一步步邁進，而且，晨光熹微。

　　我還在想，一個語文老師，怎麼定位自己。我的教學生涯，充滿着一步步的辯證的否定，最後否定成四不像，連我都不認識自己了。直到劉歡歡說她今天的講課風格是模仿十幾年前的我的，我似乎才回過頭來，顧影自憐地瞻仰一下自己曾經的風格。我不知道誰對誰錯。但我知道，一個人要走出自己的風格，走出自己的人生之路。活出瀟洒的自己。愛寫作，就大膽的寫吧。這個愛好能提高語文教師的文化底蘊和內功。你不必拿別人的尺子來衡量自己，只要你的路子是光明正大的。靠知識吃飯的人，都長着腦子。大智若愚，未必是壞事；大巧若拙，也未必在今天處處受人讚歎。而劉歡歡就是這樣在一步一步的走着自己的路子。

　　我知道劉歡歡的夢還沒有做醒，我也希望這個夢永遠不要做醒。你想想，醒來有時候是殘酷的，而生活在雲一樣飄渺的藍色夢幻中，什麼樣的生活，都能彈奏出醉人的樂章，那樣的人生該是多麼愜意呀！

　　這或許就是我對我的學生劉歡歡的總體認識吧。

　　願劉歡歡老師，——我曾經的弟子——步履更洒脫更有風致。

　　王根生2012年11月5日凌晨於臨潼迂公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