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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靈琴聲

手機:M版  分類:江湖柔情  編輯:pp958

  張國生開的琴行因為請的夥計在前兩天辭職了,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人,再加上他自己本身的工作也很忙,琴行就處於半開半不開的狀態了。

  這天中午,張國生好不容易擠出點時間開了店門。門剛打開,就從外面走進來一個年輕人,他像是被那些樂器吸引進來的,目不斜視,直直地走向櫃檯。張國生很客氣地問道:“先生,想要點什麼?”

  年輕人顯得有些緊張地說:“我、我來看看。”

  “好的,請隨便。”

  年輕人在店裡看了很久,一會兒摸摸這個,一會兒摸摸那個。這時,張國生接了個電話,是朋友們請他去吃飯。放下電話后,他神情就開始有點不耐煩了,問道:“先生,你選中了沒有?我有點事兒得關門了。”年輕人臉一紅,說:“我買那把二胡,能不能便宜一點?”

  “二胡?”張國生有點出乎意料,這種樂器在他看來都是那些老頭拉的,年輕人怎麼會買?“你會拉嗎?”

  年輕人驕傲地說:“當然了,你這兒的樂器我基本上都會擺弄幾下。”

  這話張國生又不信了,這年輕人才多大啊,居然敢誇這個口?想到這兒,他打了個電話:“對不起啊,我這兒還有點事,你們先吃着,我晚點來。”放下電話,他對年輕人說:“我還真不信了,你要是能有那能耐就給我使使看,這把二胡我免費送給你!”

  “真的嗎?那我就不客氣了啊!”

  張國生笑說:“我還會騙你不成?”

  年輕人一臉高興地取過二胡,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把二胡往腿上一擱,嫻熟地調了調音,左手摁弦,右手開弓。頓時,如泣如訴的二胡就在店裡面響了起來。張國生聽得真切,知道這曲子是《二泉映月》,他拉得還真像那麼一回事。一曲終了,張國生使勁地鼓起掌來。年輕人又一鼓作氣,吹起了笛子,最後連琶琵也撥弄起來。張國生越聽越樂,叫年輕人停下,說:“真沒看出來,你叫什麼名字?現在在哪兒做事?”

  年輕人憨厚地說:“我叫李二全,沒工作的。”

  張國生興奮地說:“這就好,有沒有興趣到我這兒來做事?”他想得不錯,這年輕人簡直就是老天派下來幫他打理琴行的,有了他,生意就不用愁了。沒想到李二全卻搖了搖頭說:“估計不行,我不能在一個地方待久了。”

  李二全說自己本來是縣劇團的樂手,劇團解散后,他又到了外面的酒吧打工。因為喜歡樂器,跟樂隊那幫人混熟了,音樂大多是相通的,一通百通,這樣,他就學會了很多種樂器的演奏方法。幾個月前,他突然接到了娘打來的電話,叫他回去一趟。他從小爹就沒了,是娘一個人把他養大的,因此他很孝順娘。接了電話回到老家后,娘對他說:“全兒啊,我估計我的日子不會很多了,娘這輩子都在這山溝溝里,最遠的地方只去過縣城。娘感覺愧對自己這一生。”李二全很慚愧地說:“娘,你放心,我要帶你走遍全中國,背着你遊山玩水!”

  就這樣,李二全帶着他娘開始了旅遊,他們走了很多地方,只有在錢不夠的情況下,他才打些短工,等湊足了路費又開始旅遊。

  “所以,如果我要來做事的話,最多也只能做一個月。”

  張國生被他的孝心感動了,拍着他的肩膀說:“沒關係,你就在我這做吧,到時再說。”

  李二全很勤快,上班的頭一天就把琴行里裡外外打掃了一遍。閑下來時,就拿着樂器在店門口演奏,吸引了很多人來看,一個上午居然賣出了四把二胡和兩支笛子。

  下午,張國生在店裡整理着,一抬頭,看見門口站着一個老婦人,正往裡面探着頭。他忙上去問道:“您好,有什麼事嗎?”老婦人拄着一根拐棍,顫顫巍巍地說:“我是來找我兒子的,他說他在你這兒上班。”

  張國生立即明白了,說:“您兒子是李二全吧?沒錯,他是在我這兒做。他現在去送貨了,來,您先進來坐坐。”說著,他小心地把老人攙到椅子上坐下。

  老人坐下后說:“全兒沒給你添麻煩吧?”張國生直搖頭說:“沒有,我說啊,您兒子可真行,我這裡這麼多樂器他都能來兩手。”就把昨天的事跟老人說了一遍。老人咧開沒剩幾顆牙的嘴笑了起來,很是自豪地說:“他啊,從小就喜歡擺弄這些東西。要不是因為要帶我周遊全國,他現在都是音樂家了。”張國生一樂,李二全雖然什麼樂器都能來幾下,可一聽就知道是野路子,根本不可能成“家”,但又一想,天下的父母哪個不覺得自己的孩子是最優秀的呢。

  聊了一會兒,張國生得知他們現在在那種最差的旅館住着,老人的身體最近又不太好,很是不方便。他就想到自己那二居室的家,反正自己很少在家,不如給他們一個房間,一來他們有個棲身之處,二來也可以保證家裡的安全。老人一聽,高興得連聲說“謝謝”。

  有了李二全后,張國生就把琴行交給他管理了,自己樂得清閑,有時一連很多天都不露面。李二全也沒有辜負他的信任,將鋪子打理得井井有條,賬目也做得明明白白。不知不覺中,一個月過去了。這天,張國生來了,他是來付給李二全工資的。他到了一看,卻吃驚地看到琴行今天竟然沒有開門,忙到家裡去找他,發現他和老人都不在了,難道他們不辭而別了?可又不像,因為他們的行李都還在屋子裡。他正困惑的時候,手機響了,接來一聽,是李二全打來的。他抱歉地說:“對不起,我娘突然生病了,我只能關鋪子送她進醫院了。”

  張國生忙道:“鋪子的事你別急,你先在那兒伺候着,我馬上就到。”放下電話,張國生就立即打的去了醫院。到了一看,只見李二全正在急救室門前無助地來來回回地走着。張國生問道:“怎麼樣?你娘怎麼了?”

  李二全急得直搓手,說:“不知道,今天一早她就說不舒服,後來就暈了過去,現在還在急救室里。”

  “別急,要相信醫生。”

  不多時,急救室的門開了,醫生走了出來,對他們說老人是心臟病突發,幸好來得及時,現在已經沒事了。“對了,病人的心臟不是很好,要堅持長期吃藥。”李二全一愣,難道是娘忘了吃藥?

  幾天後,老人的病穩定了,出院時一結賬,李二全的工資根本不夠,張國生給他墊付了。回到家裡,又住了幾天,老人完全康復了,這時候李二全提出來要走了。張國生知道總有分手的這一天,也沒怎麼強留,掏出了一千元錢來給他做路費。李二全激動地說:“等到一切事都辦妥后,我一定還來你這兒打工。”

  夜裡,張國生照舊出門了,最近一段時間他總是很忙,很少來家睡。李二全伺候好娘睡下后,也躺在了地鋪上。不多時,老人發出了輕微的呼嚕聲。這時,李二全睜開了眼睛,聆聽了片刻后,坐了起來。接着,他悄悄地起身,打開門,向張國生的房間走去。

  門是鎖着的,李二全看了看四周,從身上掏出兩個細鐵絲,藉著微弱的月光,將鐵絲插進了鎖孔里,上下試探扭動着。不多時,門“咔”地一聲開了。李二全走了進去。張國生的房間亂得很,一看就知道是個單身漢的屋子。李二全四下里看了看,很快,目光就定格在床頭櫃的抽屜那兒。抽屜上有鎖,李二全用鐵絲把鎖解決了,打開抽屜,裡面是幾張存摺和幾沓現鈔。他把它們都裝進了自己的口袋,關上抽屜,正要走,卻又頓住了。看得出來,他現在很矛盾。

  李二全的確在劇團和樂隊待過,但最終還是沒能抵擋住不勞而獲的刺激,他做了小偷。幾個月前,同夥出事了,正好這時娘說想去旅遊,於是他就帶着娘出來旅遊以逃避警方的追捕。這一路上,他已經利用自己對樂器的了解取得了兩家琴行的信任,從而偷走了他們的錢。輪到了張國生時,沒想到娘的身體出現了不適,只有繼續做下去。現在娘的身體好了,就是他動手的時候了。

  但是李二全突然覺得自己口袋裡的錢沉重得讓他幾乎邁不動腳步,他從來沒有遇到過像張國生這樣的好人。猶豫了很久,最後他長嘆一聲,自言自語地說:“賊不落空,這次,就算我平生第一次落空吧!”說著,他把錢和存摺又放回了抽屜里。正在這時,一個聲音響起來:“你也是我平生第一個沒有主動抓的小偷!”

  電燈開了,李二全吃驚地看見,張國生竟然穿着一身警服出現在他的面前。他哆嗦着說:“你,你怎麼是警察?”

  “警察也可以開琴行啊!我之所以沒有抓你,是因為我覺得你的天良還沒有完全泯滅,至少,你對你娘的孝心是真實的。”

  李二全不敢置信地說:“難道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

  張國生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說:“你可以逃,但你娘經不住奔波了。跟我走吧,算你是自首的。”

  李二全沉吟了一番,說:“跟你走可以,但是,這事你別告訴我娘好嗎?她心臟不好,我怕她受不了。”

  張國生愣了愣,不知該不該告訴他,其實自己並沒有發現他是個慣偷,他知道的都是老人告訴他的。也許老人一直在等着一個機會,讓兒子不至於越陷越深卻又盡她最大的可能保護他。那天張國生穿着警服從公安局裡走出來正好遇到她時,她知道機會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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