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是怎樣刻成的【長篇小說】連載11

　　在這個房子的窗戶外，還有另外的一雙陰毒的眼睛在嚴密的注視着。那不是別人，他就是本隊的保管員彭叔。彭叔其實已經很早就來了，在隊長的前腳走他的後腳就幽靈般的跟來了。只不過兩個人走的路線截然不同：隊長走的是正規便捷的路徑，而彭叔則是繞了一個很大的圈子東躲西藏才到的。他不想讓隊長和別人發現他在跟蹤，否則就達不到他心中的目的，發泄不了他心中的怨氣。他知道他和隊長已到了你死我活魚死網破的境地了……他在心裡狠狠的咒罵著隊長：“姓周的，老子不搞死你，誓不為人？你等看着吧？哼！”他扭曲的心裡讓他的狗一樣的鼻子在不停的冷笑着……

　　本來，狗牙子的死對全隊來說是一個很大的損失。畢竟狗牙子在隊里開車已經開了大半年，無論從哪個方面講狗牙子的駕駛技術都是比較全面的。可如今出了事故，隊里其他的男人嚇得都不敢開這個吃人的鐵傢伙了。所以人死了而駕駛員的位子還空着呢？所以他的死，讓隊里的領導和社員們是傷透了腦筋：花了那麼多錢買的鐵傢伙總不能讓它老在那裡擺着吧……。就在全隊為這個大事情急得焦頭爛額毫無辦法的時候。彭叔他一個人竟然還幸災樂禍的想着偷着樂呢：“拖拉機不開停在那裡好？你隊里集體的事關我什麼事啊？你拖拉機賺的錢又能分給我多少？你他媽的狗牙子就是死得好，應該死，免得老是霸着這麼好的美人？你不死的話？我又總能找到突破口報仇啊？”心裡想着有點痛的彭叔摸着自己的心臟：“媽的，讓你們這對狗男女氣得我現在已經是得了心臟病了，你們都應該死，死，死…。。”

　　是啊！彭叔是個卑鄙的小人，一個陰險毒辣的小人。他的那副小人的嘴臉已經完全暴露出來了。之所以那天晚上他把四妖精沒有偷到手，就是精明的四妖精早就知道他是一個笑裡藏刀狼心狗肺的害群之馬。對於這樣的垃圾，四妖精又總能輕易的妥協呢？所以她說寧願選擇‘寶矮子’而不願選他就是這個道理。而彭叔知道那天晚上他和四妖精無言的結局后，他就明白他永遠的沒有希望了。不過，他又有點不甘心？他想絕不能就這樣罷休？如是，他想到了一個一箭雙鵰的陰招，一個害人的毒招：盡量捉住隊長和四妖精兩個人‘通姦’的證據，把他們的醜事公佈於眾，把隊長首先拿下馬，自己坐上隊長的寶座后，然後再對四妖精慢慢的想辦法…。。所以他一看到隊長到四妖精的家裡來了，靈機一動的他就馬上跟在後面，他要看看他們一對在他眼中的狗男女到底有什麼舉動。果然，他在窗戶外看到了他想看到的一切：隊長和四妖精兩個人竟然死死的抱在了一起。於是他的痛苦的心就罵起了四妖精：“臭婊子，在老子的面前裝清高？在情人的面前就裝嫵媚，裝的小鳥依人的還真像那麼回事的？媽的。瞧你那騷勁。”罵完四妖精后，他又用嫉妒不平的心狠狠的罵隊長周叔：“婊子崽，怪不得不討老婆，原來你是有目的的？他男人剛死不久你就把臭婊子勾搭到手了。媽的，別在那裡磨磨吞吞的，急死老子了？你們有本事就上啊！看我不搞死你們？”憤恨難平惱羞成怒的保管員罵完隊長和四妖精兩人後，眼睛稍不留神的就突然發現不見了房裡的隊長。而緊接着進來了四妖精的婆婆，想不到兩個人居然還摟在了一起。這下他就看不明白了：“媽的，那有女人和女人這樣抱在一起的，按道理來說兩婆媳是不可能有同性戀的吧？”他從窗戶模糊不清的塑料上移開他那陰險恐怖的眼神叨嘮着。他突然開心的大笑起來……他終於明白他今天的這趟沒有白來：一定要帶人捉住這對狗男女的把柄，然後再用一切應有的手段把隊長和四妖精兩個人搞死搞臭，這樣四妖精才能就範…。。自己又能夠當上隊長，而又能得到這個讓他朝思暮想的騷女人……想着四妖精美妙身體的保管員彭叔彷彿又看到了很大的希望。

　　隊長好不容易連勸帶拉的掙脫了四妖精的雙手：“這女人，好大的力？瘋了？讓別人或別有用心的人看到了那可是件不光彩和說不清的事情。”隊長邊走邊說邊摸着自己頻頻跳動的心口：“自己忙於隊里的事情，已經差不多忘記了男人還有一種人性的本能？四妹剛才又差點激起了自己的激情？哎！問世間情為何物……”淚眼模糊想着的隊長，人就像喝醉了的酒漢歪歪斜斜的走在路上了……

　　我哥們紅鼻子自父親死後，整個人就變得比大腦殼還沉默寡言了。哥們幾個一起走在上下學的路上，也沒有了以前那樣的氣氛了。為了打破這尷尬的局面，我和小眼睛就盡量的想着用各種法子來緩和這個矛盾。

　　學生時代的我們身上是很少有錢的。已經進入初中二年級下學期的哥們幾個大男生，身上常常窮得是連一個五分錢的銅板都掏不出來，以至於讓我們同校的女同學看到哥們幾個好可憐的直搖頭。也難怪，不管哪家父母親給了毛把錢的買冰棍，哥們也是兩個人合著一個吃，一人一口。太沒面子了吧？於是回家后就挖空心思的想賺點自己的零用錢。我們下大壩或到田埂邊上的水洞里釣黃鱔，用竹竿‘纏’棉絮或者小青蛙的釣長着長長的腿的傻“泥蛙”，還有是下學回家的路上把穿針的長線穿上泥鰍放在池塘里釣甲魚。第二天的早上百分之幾的也還能夠釣到一兩斤重的野甲魚，直樂得哥們幾個手舞足蹈大喊大叫。儘管水產門市部的收購價格只有那麼的兩毛錢一斤，但我們還是做得有聲有色，絡繹不絕。一個放學晴朗的下午，小眼睛就神秘兮兮的跑到了我的家：

　　“連長，我家屋後面的泥土岩井裡的一個洞里有一隻好大的‘泥蛙’，我一直想把它釣上來。可是那個大東西太聰明了，它一聽到響聲就迅速的溜進了土岩洞里。今天我父母親不在家，我和你去把他弄出來然後買了。”小眼睛氣喘噓噓的對着我。

　　“你想怎麼弄啊？你小子自私？怎麼不早說？是不是想自己把它釣上來賣錢獨吞啊？”我一聽他說的話我就假裝來氣了。其實心裡還是蠻高興：“大？媽的，多大啊？”

　　“哥啊！我有什麼事情還能蒙過您啊？我的連長大人。我只不過想自己把它弄出來讓你高興一下。您不是說我一個人老是辦不成事嗎？所以我也想表現一下自己。誰知？誰知……哥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父母在家裡，他們是不准我們把井裡搞得髒兮兮的？畢竟我們家要到裡面洗菜的。哦，泥蛙好大，有一隻飯碗那麼大。”小眼睛好像知道我的心思，張着四個手指頭對我鼓了鼓。

　　“我量你也沒有這個膽？馬上把大腦殼和紅鼻子他們兩個叫來，商量怎麼弄出來？真的有那麼大嗎？你小子別騙人？”我交代小眼睛后也同時問着他。

　　“連長，就我們兩個夠了吧？人多了我們就只能每個人吃個冰棍，是不？真的好大，我難道還敢騙您不成？”小眼睛果然是“老奸巨猾”留有一手的。

　　“媽的，你小子還是不是人啊？他們兩個放過屁都比你的人格香。大腦殼為了我寧可讓他父親遊行，紅鼻子為了你戴的眼鏡寧可自己不穿衣服。你他媽的是個什麼東西？要這樣沒這樣，要那樣沒那樣？隨便幹什麼事都藏在後面，就連晚上寫字都還得跑到人家家裡去。你害不害臊啊？你再這樣，看老子不廢了你？快去！老子一腳踹死你？”我象徵性的把腳一抬，小眼睛的就跑得不見人影了……

　　“哥啊！怎麼弄？”趕到了的大腦殼揚起劍眉望着我。

　　“哥，我看把水掏干，直接用鋤頭挖出來。”紅鼻子徵求我的意見。

　　“小眼睛，水有多深？”看着水平面上一點的洞口，我問小眼睛。

　　“連長不深，齊我們脖子這麼深。不過？”小眼睛停住了嘴巴。

　　“你買什麼關子？”我有點火了。

　　“哥，我不是買關子？是井裡面的浸水好大。三月的時候我父親想把井裡面的淤泥起上來，搞了大半天還是功虧一簣。”小眼睛望着井裡搖着頭。

　　“現在又不是三月的天？怕什麼浸水啊？你父親不識字你還不知道這個道理啊？你小子每次非得要我多說你幾句？快回家拿兩個桶，一把鋤頭一根鐵棍。”我吩咐完小眼睛，心裡就有點惱怒了：“這小子腦袋該不是有問題？明明知道有這麼難？竟然還想着我和他兩個人弄出來？真有毛病？虧他成績還那麼好？”我把心裡想說的話死死的憋在心裡，臉上居然還能露出笑臉的吩咐大腦殼和紅鼻子：

　　“為國啊！你和紅鼻子負責掏水，我和小眼睛兩人負責挖出來。”我說完后，我都感覺自己的聲音有點“狡詐”，同時也顯得特別的難聽……

　　“瓢…。。瓢”兩隻桶在井裡一上一下的翻飛着。

　　“捅…。。嚓”鋤頭和鐵棍也在爭先恐後的進攻着。

　　時間過去不是很久，儘管井裡岩縫裡的浸水還在源源不斷的冒出來，但也不是我們心目中想象的那樣難對付。

　　水掏出了一大半，洞也被我們剝了一大截。“停”！忍耐不住的我放下手中的鋤頭大叫一聲后，試着把手往圓滑的洞里一摸：“咕隆”洞裡面果然是一個滑不溜秋好大的東西帶動的響聲，我的手隱隱約約的感覺摸到了它的粗壯的大腿。我一喜一驚，連忙把手退了出來。

　　“哥，怎麼樣？摸到了吧！多大啊？”他們三個驚愕的看着我一齊問。

　　“有蠻大！你們聽到它的響聲沒有？哈哈！我估計應該有七八兩？”我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悅對着他們大聲說。

　　“我來摸摸？”小眼睛閃動着他帶電的眼睛躍躍欲試。

　　“你小子瞎胡鬧，你的眼鏡搞壞了怎麼辦？我可是再也拿不出錢來了哦？”已經被母親控制了經濟權的紅鼻子一把拉住了小眼睛的手：“我來摸摸看。”

　　紅鼻子脫掉上衣，光着膀子把滿是肌肉的手慢慢的伸進了洞里。進，進……手還在往洞里不停的進。眼看着紅鼻子的腦袋漸漸的貼住了岩壁，整個的一隻右手全都不見了。我們三人也全都緊張得張開着嘴巴，緊握着拳頭，眼睛一眨也不敢眨，死死的盯着紅鼻子。汗出來了，空氣中彷彿只聽到哥們的呼吸聲。

　　“喔？我的媽呀？不得了？”只見紅鼻子把手猛的一縮的同時大叫一聲，整個的人就靠在岩壁上喘氣了。他這麼的一叫，嚇得我們三人全都從井裡的洞口邊狼狽的爬了上來。

　　“紅鼻子，你怎麼了？神秘兮兮的搞什麼名堂？裡面是不是有蛇啊？”大腦殼手上迅速拿着我丟下的那個鋤頭神色緊張的問。

　　“爸爸呀！我可是最怕蛇的哦？好在我沒有去摸？”小眼睛也嚇得恐慌的大叫。

　　“你們叫什麼？不是？哎呀媽喲！我長這麼大還從來沒有摸到過這麼大的泥蛙呢？太激動了。”紅鼻子露出了滿臉笑容的同時，閉上眼睛還在享受着剛才‘泥蛙’帶給他的快樂。

　　“你小子那大叫一聲干……幹什麼？把我的魂魄都差點嚇走了？嚇死我了。”小眼睛還在用手摸着頻頻跳動的心口，發青的嘴巴結巴着。

　　“爸爸呀！這麼大個人還叫爸爸呢？你羞不羞啊？你好意思？每次緊張就這麼叫？你想吃你爸的奶啊？”紅鼻子學着小眼睛的聲音故意氣着小眼睛。

　　“人家習慣了嗎？連長你看，他又說我了。”小眼睛可憐巴巴的望着我。

　　“都不說了，還是我上，你們看着。如果讓它跳出來跑到井裡那就麻煩了。紅鼻子，你不要老是去揭人家的短，下次不準再說了。”我一邊說就一邊迅速跳進井裡把手對着洞口探了進出。手快到頭的地方，在濕濕的洞壁的盡頭果然摸到了一個好大好滑溜的東西。我抑制住內心的激動，用五指輕輕的搭在它的身上：“不能用力，輕點，輕點，不能用力”。我在心裡不停的交代自己。我知道，“泥蛙”你如果沒有抓牢的話就千萬不能用大力，否則它就會狗急跳牆的拚命往外沖。果然，乖順的泥蛙一動也沒有動，等它反應過來想沖的時候，遲了，我已經用力死死的把它扣住了。好傢夥！掏出來的‘呢蛙’真的是又大又傻，用秤一稱足足的一斤的滿秤。哈哈，看着鼓着圓圓的眼睛，蹬着長長美腿的大‘泥蛙’哥們幾個高興的手舞足蹈。一個晚上都沒有睡覺。

　　第二天上學，早早起床的哥們幾個就趕到了供銷社的水產收購門市部。門市部我們經常打交道的中年收購員正在坪里漱口。當他看到我們把袋子里的一隻兩斤重的野甲魚，一隻一斤的大泥蛙和幾條金黃金黃的鱔魚倒進籠子里時，他是顯得特別的高興。我知道，他肯定是看到這麼大的‘泥蛙’才激動的。果然，他就在那裡自語：“我活了幾十歲都沒有看到過這麼大的泥蛙，這東西該不會成精了吧？真不知道小子們是怎樣弄到手的？”

　　中午放學，懷裡揣着一塊五毛錢和幾兩糧票的哥們幾個，就跳着蹦着的趕往公社供銷社的路上了。這是哥們幾個早已經商量好的計劃：到公社供銷社對外營業的餐飲部美美的吃一燉，吃一碗讓人流口水的三毛錢一碗的肉絲麵，然後每個人再加一個香得不能再香的讓人陶醉的五分錢一個的肉包子。是的，哥們幾個就是要好好的享受一下城裡人才能夠享受得到的待遇，擺擺城裡人見到人時那種神氣樣子的那樣的神氣。所以，對於這樣有着特殊意義的豐盛的大餐哥們幾個能不高興嗎？

　　學校和公社供銷社也就短短的十分鐘的路程。哥們幾個跑到的時候，那平時沒有兩個人的餐館里今天人居然是特別的多：有男人，女人，有老人，小孩，有我們學校的中學生，竟然還有三個說著普通話的我們怎麼也看不明白的人。好熱鬧啊！

　　其實，公社對外營業的餐飲部也不算很大：二十平米的牆上的兩個窗戶上的玻璃不知道有多長時間沒洗，已經看不清是白色還是黑色的了。平平矮矮破舊的屋頂用木樓板隔着的擋飛塵的下面的幾個角落裡的蜘蛛網上，來回爬動的幾隻蜘蛛虎視眈眈的望着下面正在狼吞虎咽的顧客們。隔了一板牆的框架裡面的一個老廚師精神抖擻滿頭大汗的在裡面忙碌着，吆喝着：“好類，來了”。臉上的汗水時不時的被他的手用指揮家的動作以優美的姿勢帶進了旁邊的鍋里和菜里。除了房子的一個角上是一個櫃檯擋着的一個營業員在裡面收錢和糧票后，其餘的空間就是擺着不是很整齊的四張桌子和一些條桌了。【未完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