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是怎樣刻成的【長篇小說】連載2

　　小孩的心事很幼稚，很單純。小孩的想法很天真，很恬靜。這件大事在我們中間根本就沒有造成多大的影響。就幾天的時間，我們又和從前一樣了。我依然還是他們的領導，他們依然是我的好哥們好部下。

　　九月一號，影響我們重大一生的時刻終於來到了。這一天，我們起得很早，換上乾淨的衣服，背着嶄新的書包。在父輩們的帶領下，和我們的哥哥姐姐們一起，開着浩浩蕩蕩的大部隊，集結在大隊部破爛不堪時常漏雨的【那個時候不叫村，我們都叫大隊部】老學校。報名在有條不紊的進行着，紅鼻子是第一個：

　　“姓名？”回答：“紅鼻子”。“幾歲？”回答：“肉【六】歲”。“什麼農？”回答：“鼻頭濃”。“父親叫什麼？”回答：“父親叫狗呀子”。“母親叫什麼？”回答：“四妖精”。

　　第二個是我。

　　“姓名？”回答：“連長”。“幾歲？”回答：“六歲”。“家裡是什麼農？”回答“貧農”。“父親叫什麼？”回答：“曾金嗲”。“母親叫什麼？”回答：“鳳姑”。我是連長，回答肯定簡單。

　　大腦殼’是三個。

　　“姓名？”回答：“周為國”。“幾歲？”回答：“明天就六歲”。“家庭成分是什麼？”回答：“四類分子”。“父親叫什麼？”回答：“父親叫周子龍”。“母親叫什麼？”回答：“母親叫陶嬸”。

　　四個，五個……我們幾個全部順利的通過了報名的考試。經過篩選，除背背的年紀不到六歲，被擋在了學校的大門外，其餘的全部成為了名副其實的小學生。正式開始上第一節課了。教室裡面的課桌是用紅磚砌成的長方形的牆壁，在上面壓了一塊水泥板做成的。由於學生太多，每間課桌只能擠着三個人。同學們背着書包，並排站着聽老師講課。【那個時候我們小學一年級還沒有坐位的】我和我哥們的中間夾着個比我們矮一點的女同學。四十五分鐘的上課時間對我們野慣了的野孩子來說是相當難熬的。班主任女老師在上面講課講到一半，正好在黑板上用正楷子按順序寫着由壹到拾的時候，我屁股底下就忍不住了。可我又不敢到外面去上則所。眼睛圓遛遛的轉了轉，飛快的就拉下了自己的褲子。“哧，哧……哧”帶味的尿就順着課桌的磚頭流到了地上。好舒服啊！我用嘴巴噓了口氣。我同坐的哥們一見我這樣，隨即也迅速拉下了褲子。這小子，邪門？他以為是和我們平時在自己的家裡一樣，他一邊拉着竟還一邊哼着。就是他這麼的一哼，可讓夾在我們中間的女同學可就受不了了，她不由自主也跟着扒下了褲子蹲在地上。這下亂套了，教室裡面全部亂套了。我的哥們在我的帶動下，同學們又在我哥們的帶動下，教室里就比則所就還要則所了。我們的女班主任老師也是一個和我父親一樣眼睛高度近視的人。忙於寫字，她沒有看到我們拉尿的情景，但她聞到了尿騷的氣味。她在講台上用鼻子嗅了嗅，感覺有點不對頭？難聞，怎麼越來越難聞了。她放下手中的粉筆，扶好自己的眼鏡，哆哆嗦嗦的走下講台。透過厚厚的鏡片，她看到教室的地板都是濕的了，其中竟然還有一些在流動。她有點納悶：奇怪啊，剛才上課不是還好好的嗎？怎麼現在這個樣子了？難度是？她不敢想象。她彎下腰，用她的芊芊玉指在還在流動的地方點了一下，隨即放到鼻子底下聞了聞，“呸”，好騷，果然是小便。她花容失色，大步跨上講台，拿上她的書夾，不要命的就往教室外面跑。由於氣憤，奔跑的時候，腳絆到了教室的門檻，“撲”的一聲，人就倒在了教室外面的地板上。那個陪了她還不到一個小時的新眼鏡就到馬克思那裡去報到了。【後來知道她是新來的班主任，是戴上新買的眼鏡上第一節課】

　　事情畢竟不是小事，全班的同學竟然都把教室當則所？氣憤的女班主任老師把校長喊來了。校長是一個三十歲左右的中年男子，自然式的頭髮，有稜有角的國字臉，上身潔凈的白色短襯衣顯示着人的精幹，流行有點帶喇叭式樣的藍色褲子，配上發亮的皮鞋，十足的一個高級知識分子的打扮。我們全班同學分兩排站在講台的前面，校長和班主任就站在我們兩排的中間。校長摸了摸自己的頭髮，清了清嗓子：“同學們好！這個啊，今天你們全班同學在老師不明真相的情況下，集體舉行了大規模的比賽，這是我當老師以來見到過的最新鮮的事。哈哈，這個嘛！說明同學們的膽子很大，集體榮譽感強，大有潛力可挖。但我希望同學們把這個長處用在今後其它地方的決賽上，教室裡面就不必這樣了。我知道你們都是好孩子的，這一次就原諒大家了。這個啊！請同學們務必記住：今後要上則所的話，一定要舉手報告老師，你們現在是學生了。這個啊！再也不能按你們在家裡玩的那一套小把戲了。知道嗎？還有？嗯！摁？這個嘛……。同學們解散……”校長的指示還沒有說完，就猛的咳嗽起來：“恩，這個嗎？現在氣味比較重。同學們解散后，和你們的老師馬上到食堂裡面拿捅打水沖洗教室，這個嘛？好！解散。”校長在‘這個嘛’言語的引導下，好不容易做完報告。他用手在自己的鼻子上扇了扇，眉頭一皺，嘴巴也是“呸”的一聲就出了教門。女班主任見校長來沒有批評我們，說幾句簡單的話就走了，氣得是鼓起了自己的長嘴巴，又用腳在地下狠狠的跺了跺。不過，氣也是白氣。沒有用的，誰叫她不是學校當官的。她只得帶領同學們按照校長的指示，打水沖洗教室。開學的第一天，就這樣被我們打發走了。

　　小時候小學讀的書很少很少的，就語文和數學兩門課。上完語文上數學，上完數學還是上語文，天天都是這樣，周而復始枯燥無味。好在一個星期還有兩節的體育課。體育課，那就是我們的花花世界了。上體育課，我們有我們的新名堂，對牛。【就是現在看到的角鬥士】男同學分成兩派鬥牛。我們這一派在我的領導下是特別的厲害。我的幾個得力手下望風披靡，戰無不勝。我指導的宗旨是不惜任何代價也要把對手衝倒在地。一個人不行，兩個上，兩個人不行，三個上，沒有撞不下來的。想打架？哼，來啊，誰怕誰啊？大我們幾班的同學我們都能把他打倒在地。我們人多，而且不怕死。後來，上體育課，我們就直接分邊打架了，下課的十五分鐘也這樣。這個速度多快啊，很容易解決問題的，上去把人打倒在地就完了。不過玩歸玩，學歸學，我的學習成績始終是全班最好的。那個對我印象最差的女班主任老師，看到我的成績好，後來也就對我刮目相看了。我有什麼問題的，她也爭隻眼，閉隻眼的。後來竟還讓我當上了班長。

　　進入小學三年級的下學期，我依然是班上的班長，我的權利在班上如日中天，連老師要檢查的作業也要我檢查。很簡單，對的打鉤，錯的打叉。我飄飄然高高在上，好不神氣。班上的同學沒有哪個不聽我的，也不敢不聽我的。你不聽我的，檢查作業的時候我就說你不合格。你明明沒有遲到，我就在本子上登記你遲到。看我說的話是老師相信？還是你說的話是老師相信？加之我的幾個老部下的極力維護，我成了班上名副其實的‘王’了。開學兩個月的時間，學校有了大的變化。不知道什麼原因，突然加了好多的學生。學生多了，沒有教室。我們班和另外的三個班在大隊和學校的統一領導下，一起搬到了我們生產隊後面的另一個生產隊里。和我們生產隊只相隔一個山。那個生產隊確實是個好地方，後面的山上是密密的樹林，在樹林里有好多相連的防空洞。航空洞里有蝙蝠啊，鳥啊老鼠什麼的特別的好玩。進到這個洞里，你就不想出來了。在這裡面‘打仗’不就是和我們看到的‘地道戰’裡面一樣的嗎？

　　教室是設在一戶人家的一個有天井的院子里。黑板是用門板塗上黑漆做成的，整個教室能夠容納六七十個同學。天晴的時候聽課還好，下雨的時候，天井裡的雨水就能夠彈到後排同學的身上。當然坐在後排同學的成績肯定是全班最差的，而我始終是全面的第一排正中央。其實我倒希望老師把我編到後面的第一排，下雨的時候我就能夠用手去抓雨水了，滴滴答答的雨聲總能讓我興奮不已，不就是簡單的語數兩門課嘛。可老師就是讓成績好的坐前面。這也許就是我們中國遺留下來的傳統習慣，始終把成績用做來衡量一個人好壞的重要因素吧。慢慢的同學們就適應了這裡的環境，喜歡這裡的環境了。在我們的教室旁邊有一個側門，走出這個側門到山上面有一個一丈多高的土岩。班裡的男同學在我的暗示下，經過半個多月下課時的模爬，終於爬出了一條能夠攀爬上去的小道。人在曹營心在漢，這句話不知道是哪個名人說的，真的是說得太好了。上課的時候，我是人坐在教室里，心早已經飛向防空洞。下課的時候，十五分鐘課間時間的玩耍就是我們爭分奪秒的好光陰。我們依然是分成兩派，以我班長為頭的是一派。以學習委員為頭的是另一派。我們在洞里是飛天蜈蚣，打得飛得起。主要武器是黃泥巴做成的球，樹枝條做成的槍。為了不耽誤我們的上課，我在外面專門安排一個膽子比較小怕打仗的同學聽鈴聲。首先我們還能把握分寸，上課的鈴聲一響，我們就趕野鴨子似地奔向教室。儘管頭髮上的泥巴還在往下掉，臉上的汗水還在往下流。老師也只是簡單的訓斥幾句，也就了了。班長和學習委員畢竟是她的左右臂膀，更何況我們班的成績是全校最好的。

　　人最大的失誤莫過於忘乎所以，得意忘形。由於我們班是全校的尖子班，而且在多次的公社文教辦統一的考試比賽中，我們班成績始終是名列前茅。所以公社文教辦就決定和全校的老師精英到我們班進行現場的聽課，時間定在一個風和日麗的下午第一節課。這天下午，中午回家吃飯的同學們都到校后，我沒有發現我們平時聽鈴聲那個膽小的同學沒有來；我根本就忘記了這天下午還有這麼重要的一課。加之頭天晚上放的‘地道戰’已經滲入到我們的腦海。在我和學習委員的帶領下，我們全班的男同學在防空洞里是瘋得忘記了世界，忘記了一切。當我們的班主任語文老師鑽進航空洞里找到我這個班長瞪着眼大發雷霆時，我知道我闖大禍了。我們回到教室，已經是超過半個小時了，文教辦和聽課的老師早已不見蹤影。班主任這次對我再也沒有手下留情，她拿了那個教學的尺子在我的手掌上就是重重的幾下。我的媽！這是我上學以來第一次看到我們的班主任是那樣的凶，那樣的不留情面。班主任又罰全班的男同學在教室的牆壁邊站了整整的一下午。

　　事情影響好大，文教辦點名批評了我們學校。學校的校長沒有像一年級那樣大發慈悲。他和老師們開會討論，決定在全校大會上對我進行點名批評和記過處分，並同時要我作深刻的檢討。這個時候，我的班主任老師站起來說話表示反對。她說我的成績大家有目共睹，每次的考試幾乎都是第一，也為學校爭得了榮譽。如果事情處理這麼重，那就肯定會影響我的‘積極性’和我們學校的光輝形象。我的班主任老師的努力沒有白費，學校就只讓我在班上做了檢討。不過，我丟掉了我當了幾年的總統寶座：班長的位子。從此，我也由一個‘大官’，變為貧民百姓了。【請您接看三部，不精彩您罵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