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標遠大》【長篇連載之十一】

　　【十一集】：目標遠大。

　　一切計劃和隊長開會時承諾的結果完全一樣。七月十四，雙搶中的一搶：搶收，可以說是全面的告一段落。十五能夠吃上新糧這對於已經斷糧了的許多家庭來說，無疑是個天大的喜訊。忙碌了十幾天的社員們，總算喜氣洋洋的能夠緩和一口氣了，他們的臉上又恢復了老隊長被抓時以前的燦爛笑容。收割完隊里最後的那一丘稻田的那個晚上，在周叔家的大坪里，幾乎全隊的社員們都來了。他們全部拿着從自己家帶來的椅子和扇子，把周叔家的大坪里是圍了個水泄不通：他們都在等待着什麼似的？而睜大眼睛的我們哥們幾個，也坐在了周叔家的兩間大竹床上，伸長脖子等待着看稀奇……目標終於出現了：牛伯手裡提了把二胡，父親手裡拿了個嗩吶，周叔手裡則是拿了一面新鑼鼓。他們三個從周叔家的堂屋裡走到坪里的時候，人群剛才還是嘰嘰喳喳的馬上就鴉雀無聲了。他們三人擺着架勢坐好后，隊長突然站起來亮着他的大嗓門就代表隊上和主家發言了。

　　“全體社員同志們，雙搶你們辛苦了。在這裡我向你們大家鞠躬，同時代表隊委會感謝你們辛勤的勞動和全身心的投入。同志們，團結就是力量。只要我們擰成一股繩，就能夠戰勝一切任何困難。所以，今天晚上我們這麼多人能夠集結在一起是一種集體精神的表現，很難得的，讓我非常感動，我謝謝你們了。社員同志們，我們老哥們幾個好多年都沒有唱過花鼓戲了。如果唱得不好的話，希望能夠得到大家的原諒，我們準備開始吧。”望了一眼父親和牛伯的隊長話一說完，全場的掌聲頓時此起彼伏。我們哥們幾個可不知道什麼花鼓戲不花鼓戲的，只知道大人們鼓掌，我們就用尖叫聲附和着。場面確實是十分的熱鬧。

　　周叔手中開場的鑼鼓終於在眾人的盼望中敲響了：“咚咚，咚咚”。敲鼓的同時也在清理着自己塵封已久的嗓門。閉上眼睛的牛伯用右手來回不停的拉着馬尾線：“拉歌，拉歌”。激動時他的腦袋隨着手上的馬尾就左右不停的搖擺。父親是憋着氣紅着臉鼓着嘴巴對着嗩吶：“哪裡，哪裡。”深情並茂的吹湊着。高潮的時候他就把嗩吶對着隊長和牛伯上下不停的閃動。於是鑼鼓，二胡，嗩吶在流螢如火七月的夜晚讓社員們忘卻了白天的繁瑣和勞累，得到了極大的滿足。果然，牛伯不愧是學過花鼓戲的，忍耐了這麼多年的激情終於讓他在這個晚上全面的爆發。只見他一邊有板有眼的拉着二胡，一邊就和隊長周叔兩個人全力拚上了對手戲。邪門不？一個大男人的他，居然把戲劇《池塘洗澡》裡面的‘女旦’孟姜女唱的比女人還要女人的。從他嘴裡唱出來的標準的女音，讓你根本就不會相信這是從一個四十多歲男人的嗓子里發出來的？太精彩太感人了。隊長呢，他用原生態的高音唱出來的小生，居然也讓四妖精哭的梨花帶雨的把手帕都換了好幾條。確實是唱戲的瘋子，看戲的傻瓜。這句話說的多好啊，隊長他們三人已經完全融入到戲裡面的角色當中去了。而社員們則全部蹬着眼睛鼓着耳朵流着口水盡情肆意的享受着，叫喊着。他們激動得把自己的手掌都鼓的痛了。我們哥們幾個聽不懂的，也跟着把自己的眼睛隨着大人團團不停的轉的湊熱鬧。他們三人確實是好搭檔，好哥們。在戲里唱得高興時就能夠帶動全場所有人的笑，在戲里唱的悲傷時就能夠讓全場所有人都流眼淚。整整的如醉如痴的瘋了幾個小時，正當社員們還沉浸在悲喜交加的人物和優美的旋律上時。隊長看了看家裡的那面擺在油燈下的老式舊鐘，抹了一下眼睛的淚水，就果斷的站了起來：“今天晚上戲就唱到這裡了，難得今天晚上的人到的這麼齊，所以我就再耽誤大家兩分鐘。”隊長端起茶喝了一口：“雙搶我們拿下了一搶，這只是萬里長城走完的第一步。明天就要進入到全面的搶插的運動中了。在這裡，我還是代表全隊的男同志要感謝能頂半邊天的你們婦女同志了。是你們靈巧的雙手，讓生產隊幾乎年年都拿到了大隊部獎勵的流動紅旗。所以，我希望你們今年再接再厲，再立新功。拜託，千萬拜託。”晚上熱鬧的場面，在隊長的一個拱手中順利結束。社員們意猶未盡，依依不捨的離開了隊長的家。

　　插田是採取自願的方式，完成一畝田隊里是記三十分工。那個時候之所以搶插全隊要花四十天的時間，這與男人們有着很大的關係。因為，那個時候男人們忙完搶收后，面朝黃土背朝天，天天敬菩薩似的插秧的事，就好像不是他們男人們要乾的事情了。在大老爺男人們的眼中，插秧原本就是女人的專利。而他們只是負責犁田挑草，撒肥料，鏟田埂，放水什麼的。所以，拿現代人的時髦話來說，那個時候的男人們簡直就是在混時間：混一天反正生產隊要記十分工給他們。

　　女人們呢？雙搶對她們來說是要多辛苦就有多辛苦，她們累得伸不起腰來。家裡的一日三餐飯要做，有什麼小孩的要餵奶；還有全家人一大堆的臟衣服要洗；順便收工時到自家的小得可憐的自留地裡帶點菜什麼的。所以，晚上常常是男人們吃完飯洗過澡，拿個椅子隨便到哪家就可以閑聊了。而女人們在昏暗的油燈下洗完碗筷、洗完澡、洗完衣服的能夠出水面，那就是晚上十點鐘以後的事情了。對於有着傳統美德的中國婦女來說，她們確實是典型的賢妻良母，儘管生活得這麼辛苦這麼累，但她們在這件‘小事’上是從來不和家裡的男人們計較的。在她們的心裡認為，女人來到這個世界上干這個事本來就是天經地義的。於是就這樣，她們忙完搶收后，搶插繁忙的任務又全部落在了她們的頭上。不過，女人們在小家裡是不和自己的男人計較，但在社會主義生產隊集體的這個大家庭里，可以說是盡顯女人小家子氣的本質：斤斤計較。這不，女人中有很多很精明的女人，有插田插得很快的女人。這些聰明的女人，可不願意和那些笨手笨腳插得慢的女人、攪在一起的平均的攤工分。於是，隊里插秧就行成了兩種局面：插田快的女人或三個五個地搭在一起，一天很輕鬆的就能夠賺到男人們所賺的工分。【那個年代女人的工分是不可能超過高高在上男人們的】而那些插得慢的女人，隨便幾個或一起在田裡的就只能說是儘力而為吧。人的能力有大小，十指不能一樣長，這是誰也改變不了的事實。

　　【十二集】：濫竽充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