醜話(小說)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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醜話(小說)9
孟楊
監察官掃了全場一眼,以徵詢的口氣問大家:“我這裡有三個案例,不知各位有無興趣一聽?”大家齊聲回道:“願聞其詳,有勞監察官了。”
檢察官喝了口酒,清清嗓子,談了起來:“第一個案例牽扯到一個處級幹部,為某中央在省企業下屬的一個分公司經理,嚴格的說不是獨立法人。但此人工於心計,上下打點得嚴密無縫,而且言必稱頌聖人,唱孔孟之道,讓人感覺他身上有一股儒雅之氣,而且生活簡單,更顯一種清廉之風骨,被組織看好,員工稱讚,於是被公開競聘為這個分公司的經理,也就是一把手,結果此人登上經理寶座后,卻露出了貪婪的本性,不僅空套洗錢、公司之外私開公司、利用下屬幹部聘用受賄、威脅供貨方收取利益金,能撈錢的路子他幾乎想了個遍,甚至連普通員工也不放過,下達違章查處指標,罰款翻番,幾個人私分。短短不到三年時間,斂財六百多萬,還有多處房產。案情坐實以後,他倒談得坦率,他說他出身於老革命家庭,父親死得早,母親把他拉扯大,先招工,後讀職大,有經驗、有學識、家庭出身好,可謂根正苗紅,可幹了二十多年才是一個科長,這和他的理想相去甚遠,於是他偷偷地讀《厚黑學》,把非常規的生存之道悟了個透,開始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想盡一切辦法巴結逢迎上級,不出兩年,在四十五歲上提拔為副處級經理,實現了他的人生轉折。再兩年,順理成章地在一次幹部調整中被聘為正職。當法官問起他犯罪的動機時,他回答的很乾脆,想用錢鋪路,再上一個台階。這個回答,讓我想起了劉志軍的回答,一個處級幹部、一個部級幹部,生存在不同的環境中,卻有着同樣的想法,用錢鋪路獲取晉陞之機,確實值得我們思考。我們的幹部任用機制怎麼了?這個案件審理過程中,我們走訪了案犯80歲高齡的母親,這位年邁的老幹部只說了兩句話:我有工資,不用養老。殺掉他,別給黨丟人!這兩句話至今還敲擊着我的心。”
“第二個案例也發人深省,下面一個屬縣要建一個水庫,國家投資百分之四十,企業集資百分之四十,地方籌資百分之二十,這本是一個富民工程。由於水資源歸地方管理,因此工程的招標、施工監理都由地方水務部門管理,一億八千萬的工程,愣是讓工程項目部倒騰出去了一千九百多萬。而這個工程發標方僅是一個準科級的單位,臨時機構。這個案子從縣委、縣政府、鎮委、鎮政府、水務局、水庫施工指揮部等,牽扯進去了三十一個人,人們戲稱一座水庫還沒建成,就解放了一個縣。令人吃驚的是水庫施工指揮部一個出納,竟利用職務之便把一百三十多萬挪用給他的弟弟炒股,真是令人啼笑皆非。第三個案例是關於一個公路檢查站,這本是執法部門,以查處超速、超載為目標,保護公路不受破壞,減少交通事故發生。法律對這一塊是有明文規定的,該罰多少,每天允許罰幾次,都清清楚楚,可問題就出在這上面,他們抓住超速超載的車輛,口頭協議,如果不要憑證可以少罰一些。司機感覺好像是個便宜。就接受處罰。一年九個月,兩個正式警察外加五個協警,共私分罰款十九萬元。工作時間最短的是一個剛從警校畢業的學生,工作才不足一年,拿了一萬三,給女朋友買飾品了。最年輕的是一名協警,才十九歲過一些,不到二十歲,因為公款私分、濫用職權判刑兩年,審案時只有那個年齡超過三十歲的正式警察知道這是犯罪,剩下的六個人都認為是應該的。”
檢察官似乎在做痛苦的回憶,眉宇間凝結了許多不可言出的苦楚。他說:“這三起案件,代表了大河不同的階層,從調查、審理、審判,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阻力,但是我們還是堅持了法律精神,做到了依法辦案,捍衛了法律的尊嚴。但想說的是,法律要想在中國走向獨立,還需要走很長的路。”
人民警察接話說:“我也有兩個案子,一個是關於一個初中女學生的,女孩才十四歲,通過網絡與一個網友取得聯繫,每天下晚自習后,網友用摩托車接她住到出租屋裡,時間內一長,家長發現女兒懷孕,問明情況後向警方報了案,警方立刻控制了男方,可那個初中女學生竟然跑到警局說他是自願的,真是哭笑不得,但是法律是有明文規定的,最後以誘姦幼女罪給予男方重判。還有一個是一幫幼兒女教師,在網吧和一幫社會閑雜人員認識,然後混到一起,一次舉行聚會,這些社會閑雜人員竟然在飲料中下了迷藥,集體輪姦了七名幼兒教師。事情發生后,起初竟然不想報案,在單位領導的引導下,受害人才到派出所報了案,警方立即控制了犯罪嫌疑人。世間事千奇百怪,人的思想也變得豐富,人的慾望不斷滋生,使那些犯罪分子有機可乘,醜惡的現象就多了起來。”
這時文史館員彭先生站了起來,很文雅地向大家舉了一恭,慢悠悠地拉開了話題:“各位先生都說了很多具體的事,洒家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說不出大家講的那些事,可我今天從網上看到一則消息,說是村民到鎮政府上訪進不去,引爆了隨身帶的炸藥,當場身亡。聯繫到我們的信訪工作,從最初的疏導,變成了現在的堵,這不是掩耳盜鈴嗎?我們一個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黨,一個為群眾辦事的人民政府,我們不敢見人民群眾,我們怕什麼,有什麼可怕?我覺得,我深深地覺得,我們的有些地方,有些官員已經把人民群眾放在了對立面。於是我下午專門翻出郭沫若先生一九四四年寫的《甲申三百年祭》,看了一下午,想了一下午。我們這個國家,有數千年的文明史,自秦統一六方以來,始終輪迴在一個怪圈中,立朝立國,發展壯大,腐敗沒落。周而復始,三百年一個周期,好象始終跳不出那個怪圈。一代領袖毛澤東敏銳地看到這個問題,在郭文發表后不到一個月,即號召全黨學習。我想說的是,我們也有幸運的地方,那就是我們黨的高層始終保持了清醒的頭腦,對腐敗問題嚴查嚴辦,我們的基層群眾保持了淳樸的品質,即使在官場,仍然有不少用生命踐行黨的宗旨的公僕,有大量勤政廉潔的好黨員,這才保證了我們的事業的前進。但是腐敗問題不可小覷,他傷了人民的心,動了國家的基礎,時間拖久了後果不堪設想。對於腐敗分子處理的原則只能有一條,那就是除惡務盡。而且還要從思想上敲動全黨的靈魂,建議讓全黨同志重學《甲申三百年祭》,問清楚大家幾個問題:我們是不是要身陷歷史的怪圈不能自拔?我們是不是要拿自己的貪腐造成社會矛盾的激化,把一個動蕩不安的國家交給我們的子孫後代?”
彭先生的幾個提問,讓我熱血沸騰,從面前的這些先生身上,我看到了我所處的這個社會的良心,我深感溫暖!
當大家把目光盯在意境齋主人段先生的身上時,只見這位名滿天下的書畫名家只說了一句話:“吃好睡好,莫談國事,早上畫畫,下午寫字。”說畢再無它語,好象這世界離他已經很遙遠。(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