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囊中羞澀》【長篇連載二十八】

　　我哥們紅鼻子自父親死後，整個人就變得比不說話的大腦殼還沉默寡言了。有時，好不容易說上一些什麼的，也全都是一些莫名其妙的牢騷和歪理。於是乎，哥們幾個在一起的走在上下學的路上，就再也沒有了以前那種濃濃融洽的氣氛了。為了打破這尷尬的局面，我和小眼睛就盡量的想着用各種法子來緩和這個矛盾：直到他們兩個笑着和隨意和我們說話為止。

　　學生時代的我們，身上是很少有錢的。這不，已經進入初中二年級下學期的哥們幾個大男生，身上常常窮得是連一個五分錢的銅板都掏不出來。以至於讓我們同班的女同學老是對着哥們幾個指指點點的譏笑，甚至有錢的女生敢面對面的望着寒酸的哥們幾個都好可憐的直搖頭。直弄得哥們幾個，是灰頭灰臉的特別的難堪和不雅觀。也難怪：不管哪家父母親給了哥們哪個毛把錢的買冰棍，哥們幾個大男生，居然是每兩個人輪流一口的合著咬一個。看看，吃完后，竟然還用舌頭不停的舔着嘴巴邊的那殘留的甜味，也不知道害羞？窩囊，也太沒面子了是吧！

　　於是，哥們幾個回家后就只好挖空心思的想賺點自己的零花錢。在我妥當的安排和英明的領導下，我們是下大壩或到田埂邊上的水洞里釣黃鱔，用竹竿‘纏’棉絮或者把死的小青蛙吊在線上，去釣長着長長美腿的傻“泥蛙”。還有就是下學回家的路上，把穿針的長線穿上活泥鰍放在池塘里釣甲魚。呵呵，還真是發財的一條好門路，第二天的早上是百分之幾十的准能釣到一兩個大小不一的野甲魚，直樂得哥們幾個坐在地上是手舞足蹈的大喊大叫。儘管水產門市部的收購價格只是那麼少得可憐的一兩毛錢一斤，【甲魚一斤以上的兩毛，不夠一斤的一毛】但我們還是做得有聲有色，特別的有滋有味。於是，哥們幾個就老祈禱上天：感謝炎熱的夏天，讓我們哥們幾個神氣了不少，嘗到了很多的甜頭。什麼甜頭？那年月的還能有什麼？哈哈！也無非是讓哥們幾個熱得要命的時候，隔天把的每人吃個解饞的五分錢的冰棍而已，也就再也沒有什麼多餘的錢了。可畢竟是自己的勞動成果讓每一個人吃一個冰棍，能不開心和神氣嗎？什麼時候有機會能夠讓哥們幾個大風光一次的過過癮？那才是我們嚮往的和晚上做夢都在期待了的大事。呵呵！說著的還真的機會就來了。

　　一個放學晴朗的星期六下午，小眼睛神秘兮兮的跑到了我家。

　　“連長，我家屋後面的泥土岩井裡的上邊的一個洞里有一隻好大的‘泥蛙’。我一直想把它釣上來，可就是那個大東西太聰明了。它每次只要一聽到腳步的響聲，就迅速的溜進了洞里。今天正好我父母親不在家，我和你去把它弄出來，然後再把它買了好好的享受一頓。”小眼睛氣喘噓噓的對着我比劃着。

　　“你想怎麼弄啊？媽的，就你龜兒子自私？怎麼不早說？是不是想自己把它釣上來賣錢獨吞啊？”我一聽他說的話我就假裝來氣了。其實心裡還是蠻高興：“大？媽的，有多大啊？該不是你這小子騙人的吧？”

　　“哥啊！我有什麼事情還能蒙您啊？我的連長大人，我只不過想自己把它弄出來讓你高興一下。你不是說我一個人老是辦不好事嗎？所以我就想表現一下自己的。誰知？誰知……哥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父母在家裡，他們是不准我們把井裡搞得髒兮兮的？我們家要到裡面洗菜的。哥！泥蛙好大哦，足有一隻小飯碗那麼大。”小眼睛好像知道我的心思，張着四個手指頭對我鼓了鼓。

　　“不告訴我？我量你也沒有這個膽？馬上把大腦殼和紅鼻子他們兩個叫來，商量一下怎麼弄出來？真的有那麼大嗎？你小子別騙人？”我交代小眼睛后也同時問着他的真相。

　　“連長，就我們兩個夠了吧？人多了我們又只能兩個人合著的吃一個五分錢的冰棍，是不？真的好大，我還敢騙您不成？”小眼睛果然是“老奸巨猾”留有一手的。

　　“媽的，你小子還是不是人啊？他們兩個人放個臭屁都比你的人格香。大腦殼為了我寧可讓他父親遊行，而紅鼻子為了你戴的眼鏡寧可自己不穿衣服。你他媽的是個什麼東西？要這樣沒這樣，要那樣沒那樣？隨便幹什麼事都藏在後面，就連晚上寫個作業都還得跑到別人的家裡去，你害不害臊啊？你下次再這樣，看老子不廢了你？快去！老子一腳踹死你？”我象徵性的把腳一抬，小眼睛嚇的就跑得不見人影了。

　　“哥啊！怎麼弄？”趕到了的哥們大腦殼揚起劍眉的望着我。

　　“哥，我看把水掏干，直接用鋤頭挖出來。”站在我身後的紅鼻子也徵求我的意見。

　　“小眼睛，水有多深？”看着比水平面上高一點的洞口，我問旁邊的小眼睛。

　　“連長不深，齊我們脖子這麼深。不過？”小眼睛停住了嘴巴。

　　“不過什麼？你小子買什麼關子？”我有點來氣。

　　“哥，不是我買關子？是井裡面的浸水好大。三月的時候我父親想把井裡面的淤泥起上來，搞了大半天還是功虧一簣。我怕我們也和我爸一樣：擔沙塞海是勞力無功？”小眼睛望着井裡的水直搖着頭。

　　“你他媽的咬什麼文？洋文確實是沒你厲害，但中文你還靠邊站吧？媽的，現在又不是春上三月的天？怕什麼浸水？你傻啊！你父親不識字你還明白這個道理：這麼乾燥的天氣，哪裡來的浸水？你小子每次非得要我多說你幾句，你才痛快？快回家拿兩個桶，一把鋤頭一根鐵棍。”吩咐完了小眼睛的我，望着滿滿的一井水，心裡也有點惱怒和犯愁的了。

　　“這小子腦袋該不是學洋文學出什麼毛病來了吧？明明知道事情有這麼難？竟然還想着我和他兩個人弄出來？真他媽的混球？虧他的學習成績還那麼好？十足的傻樣。”我把心裡想說的話是死死的憋在心裡，臉上居然還能露出笑臉的吩咐大腦殼和紅鼻子。

　　“為國啊！你和紅鼻子倆人負責掏水，我和小眼睛倆人負責挖出來。”我說話完后，我都感覺自己的聲音有點“狡詐”，是顯得特別的難聽。

　　“瓢……瓢”他們兩個站好后，用兩隻桶在井裡一上一下不停的翻飛着。

　　“捅……嚓”鋤頭和鐵棍也在爭先恐後的進攻着井上的洞口。被我們鏟下來的泥巴，也源源不斷的掉進井裡，在水中激起很大的浪花。

　　時間過去不是很久，儘管井裡岩縫裡的浸水還在源源不斷的冒出來，但也不是我們心目中想象的那樣難對付。

　　水終於掏出了一大半，洞也被我們挖了一大截。

　　“停”！忍耐不住激動的我放下手中的鋤頭大叫一聲后，雙腳就穩穩的站在了土岩洞邊，接着把自己的身體蹲了一個馬步，隨即伸出自己的右手就試着往圓滑的洞里一摸：喲！好光滑的洞壁！又大又滑的真是讓人特別的過癮。就在我的手臂快要接近洞的盡頭的時候，只聽見“咕隆”的一聲大響，光滑的洞裡面，果然是一個滑不溜秋好大的東西帶動的響聲在往裡面跑，我感覺我的手隱隱約約的好像是摸到了它的粗壯的大腿。我一驚一喜，連忙把手退了出來。

　　“哥，怎麼樣？摸到了吧！多大啊？”他們三個驚愕的看着我一齊問。

　　“有蠻大！你們聽到它的響聲沒有？哈哈！太美了，我估計應該有足足的七八兩。”我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悅對着他們三個人眉飛色舞。

　　“哥！我家的井，讓我來摸摸怎麼樣？”小眼睛閃動着他帶電的眼睛躍躍欲試。

　　“你小子就是瞎胡鬧，你的眼鏡搞壞了怎麼辦？有本事你就不戴眼鏡的？我可是再也拿不出錢來了哦？”已經被母親控制了經濟權的紅鼻子，是一把拉住了小眼睛的手。

　　“哥！還是我來摸？”紅鼻子習慣性的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子望着我。

　　“行！就你摸吧？小心一點？”我交代和鼓勵着紅鼻子。

　　“哥放心，難不倒我的。”紅鼻子回話的同時，就迅速的脫掉了自己的背心，光着膀子的他把滿是肌肉的手慢慢的伸進了洞里。

　　一點，一點，進，進，再進。手還在往洞里不停的進……眼看着紅鼻子的腦袋漸漸的貼住了岩壁，紅鼻子的整個的一隻右手也全都不見了。應該到頭了啊！怎麼還在亂摸？這小子氣死人了？我們三人是望着紅鼻子已經全部進入洞里的手臂，全都緊張得張開着嘴巴，緊握着拳頭，眼睛一眨也不敢眨。漸漸的哥們幾個的汗就出來了，空氣中已經聽到哥們幾個笨重的呼吸聲了。

　　“喔？我的媽呀！乖乖的不得了？”只見紅鼻子把手猛的一縮的同時大喊一聲，整個的人就靠在岩壁上大口的喘着氣了。就是讓他這麼的一叫，嚇得我們三人全都從井裡的洞口邊迅速而又狼狽的爬了上來。

　　“紅鼻子，你怎麼了？你小子慌慌張張的搞什麼名堂？是不是裡面有蛇啊？”大腦殼手上迅速拿着我丟下的那個鋤頭神色緊張的問。

　　“啊？爸爸呀！我可是最怕蛇的哦？求你不要出來咬我喲？”小眼睛也嚇得恐慌的大喊起來。

　　“你們緊張什麼？不是那麼回事。哎呀，我的媽喲！我長這麼大還從來沒有摸到過這麼大的泥蛙呢？真讓我太激動了。”紅鼻子露出了滿臉笑容的同時，閉上眼睛還在享受着剛才‘泥蛙’帶給他的無窮的快樂。

　　“那你龜孫子大叫一聲干……幹什麼？把我的魂魄都差點嚇走了？你想嚇……嚇死我啊？”小眼睛用手摸着心口，發青的嘴巴在結巴着。

　　“爸爸呀？我的兒！這麼大個人還老是叫爸爸？你羞不羞啊？你還好意思、每次緊張就這麼叫？你吃你爸的奶長大的？我看你媽是白養活了你？”紅鼻子學着小眼睛的聲音是故意的氣着小眼睛。

　　“人家已經習慣了嘛？連長你看，這龜孫子又說我了？你來評評理？”小眼睛可憐巴巴的望着我。

　　“都不說了，還是我上，你們看着。如果讓它跳出來跑到井裡那就麻煩了。紅鼻子，你不要老是去揭人家的短，下次不準再說了。”我一邊說就一邊迅速跳進井裡把手對着洞口探了進出。手快到頭的地方，在濕濕的洞壁的盡頭果然摸到了一個好大好滑溜的東西。我抑制住內心的激動，用五指輕輕的搭在它的身上：“不能用力，輕點，輕點，不能用力。”我在心裡不停的交代自己。是的，“泥蛙”如果沒有抓牢的話，就千萬不能用大力。否則，它就會狗急跳牆的拚命往外沖，讓你防不勝防。果然，乖順的泥蛙一動也沒有動，等它反應過來想沖的時候，遲了，我已經用力死死的把它扣住了。好傢夥！掏出來的‘泥蛙’果真是又大又傻又可愛，拿到家裡用秤一稱，居然足足的有一斤的滿秤！哈哈，看着鼓着圓圓的眼睛，蹬着長長美腿的大‘泥蛙’，哥們幾個高興的是一個晚上都沒睡好。

　　二十九集：《兩肋插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