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心的父親（小小說）

　　一次，我和幾位好友閑聊。說著說著，一位好友向我們講述了一段他自己親身經歷的事情。

　　話還要從三年前的那個晚上說起......

　　那一天，我父親回來得很晚，而且還喝了酒。在我的記憶中，父親從來就沒有這麼晚回來過，而且還是喝得不省人事，這在我的印象中是萬萬不可能的。

　　母親見此場景，並沒有責問父親，只是替父親洗好后，扶父親回房間睡下。也正是那一晚后，父親就變成了另一個人。

　　至此以後，父親每天都回來得特別晚，不但故意不給母親好臉色，而且對我也漠不關心。有時，喝醉酒了，他還會摔家裡的東西。母親雖然沒有生氣，但是，我偶爾會看到母親一人躲着哭。久而久之，我開始憎恨我父親，特別討厭他。以前那個被眾人視為模範丈夫，模範父親的影子完全不見了。

　　那一晚，父親同樣又回來得很晚，回來時，都已凌晨1點多了。我被房間外的說話聲吵醒了。原先，以為是母親與父親吵架，畢竟父親不止一兩次這樣了。在我看來，是到了母親該爆發的時候！我沒有出房門，只是屏住呼吸，認真地聽着。

　　“雅琴，雅琴......雅—琴,我喜歡你，我沒有喝醉......現在又遇上你了，這說明我們的緣分沒有盡！我一定不會讓你再離開我了。過一段時間，就和家中那個離婚。我現在有錢了，你父母不會再反對了！......”

　　這聲音很大，我聽完后，極其憤怒地連忙跑出房門，原來是父親一個人在說醉話。他緊緊地拉着母親的手，但嘴裡叫的卻不是母親的名字，我稍走進父親跟前，聞到他身上還有一股很濃的女人香水味。

　　母親見我出來了，連忙對我說：“都這麼晚了，快去睡覺，明天還要上學，你爸沒有事，就是喝醉了，他的話說得都是醉話，你快回房睡覺吧！”我看了母親一眼，母親的眼睛已經濕潤了，只是眼淚沒有流下來罷了。見母親這樣，我只好聽她的話，回到自己的房間。但是那晚我並沒有再睡著了。

　　“雅琴”，這個名字好熟悉，好像在哪裡聽過！我再仔細的想了想，對！是雅琴！是我父親在大學的初戀。有一次，我的父親跟我講過。她的全名叫沈雅琴，在大學時足足跟父親談了四年戀愛。後來大學畢業時，由於沈雅琴的父母嫌父親是農村的，又沒有錢，所以強力拆散了他們倆。畢業以後，父親就再也沒有見到她了。過了兩年，才認識了我母親，然後和我母親白手起家才有了現在的幸福生活。難怪母親這次會傷心。頓時，我心裡想到了那句話：“男人有錢就會變壞！這世上真的就沒有真正的好男人！”想着喝醉酒，滿口叫着雅琴的父親，再想想母親，我氣不打一處來。我越來越恨現在這個的父親了！

　　也正是從那一晚后，父親甚至有時晚上根本就不回家了。就是回來也睡在沙發上。母親雖然很傷心，但並沒有變，還是像以前那樣對父親。我當時特別的不理解，即使母親脾氣再好，容忍量再大，也不可能對父親這麼大度！於是有一次，我鼓起天大的勇氣問母親：“為什麼？父親現在都這樣了，你都不管他，還這樣包忍他？”母親聽后，對我說道：“你父親肯定有自己難言的苦衷，即使他最後真的跟我離婚了，我希望你都不要恨他。”話說到這裡，母親悄然落下了眼淚，為了不讓我看到，她趕緊把頭轉過去拭去剛剛留下的眼淚。然後回過頭來又對我說道：“我知道，你現在還是不理解！我要問你，哪一個女人會容忍自己的丈夫外面有女人啊？只是我相信你的父親，相信他有難言的苦衷！即使他現在跟我離婚，我都會尊重他的選擇。我知道你恨他，但是他是愛你的，同時也是愛我的！”說著，母親給我講了一個有關她和我父親的往事......

　　記得那時，剛把你生下坐月子的時候，由於我的身體特別的虛弱，後來你父親聽村裡的人說，吃魚可以補我的身體，可是當時我們家還很窮，根本就不可能把家裡僅有的錢天天給我去買魚，況且那時，你爺爺奶奶都病着，到處都要用錢。於是，你父親每天就到離家不遠的河裡去捉魚。我坐月子的時候，正是冬天啊，那麼冷的天，可是你父親為了我，他下河足足捉了一個半月的魚。現在他有嚴重的風濕病，就是當時落下的病根！還有就是你父親後來對我種種的好，我是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聽完后，我被往事中的父親感動了，但心裡還是非常恨他，同時我又感到很自豪。

　　又過了一段時日，父親真的與母親離婚了！我恨透他了，毅然要與母親生活在一起。父親看起來還很高興，離開的那一天，他頭也沒有回，從我和母親的視角中迅速消失了。他離開后，我在心裡暗暗發誓，我再也不會認他這個父親，我要認真讀書，長大后好好照顧母親。

　　幾個月後，哪知更不幸的事情再次降臨到我們家中。我的母親不幸被查出患有尿毒症，急需換腎才能活命。可是找了半天，都沒有找到與母親相匹配的腎源。後來，我哭着很不情願的把事情告訴了父親，一來，父親認識的人多，可能會找到；二來，就是想讓他來醫院看看母親，畢竟我知道母親心裡一直都在想他。

　　來到父親的公司，見到他時，他頭上戴了一頂帽子，正和人談生意。等他談好后，我迅速的把事情告訴了他。說完后，我也頭不回，馬上離開了！

　　過了幾天，醫生告訴我們找到了與母親相匹配的腎源，可以馬上動手術了。聽到這個消息后，我和母親都高興極了，當我們問及捐獻者的姓名時，醫生卻始終不肯說出捐腎人的孟子。他說，是捐腎的人求他不要說的。

　　母親手術非常的成功，一個月後，母親就康復出院了。雖然醫生沒有告訴我們捐腎人的名字，但是我和母親卻一直打聽着，不求一定要好好報答他，至少也要知道他的名字！

　　又過了一個月，法院有人要母親去簽字，說是什麼財產繼承簽字。母親滿是疑惑的去了。母親一看，原來是父親把所有的財產都給我們了。母親之前不願意簽字，後來法院的工作人員又給了母親一封信，並對母親說：“這是死者生前要我們務必交給你的，他說你看了信以後就會簽字了。”

　　“死者！死......者”母親聽后立刻昏倒過去。

　　我接到母親暈倒的消息后，立馬趕往母親被送的醫院。來到醫院，見到母親，她已經醒了。但是母親早已哭得不成樣子了。見我來了，連忙要我把她包里那封信拿來。我聽后，立即從包中把信拿給她。

　　“你爸爸死了，這是他寫給我們的信，來，我們倆一起來看！”母親哭着，哽咽地對我說道。

　　我聽后，心裡竟然非常傷心起來，走到母親跟前，看着父親的信。當我看完第一段后，我真的此生都不敢想象，它就像晴天一道雷，劈到我的心上，重重的直擊我的心頭！

　　父親的信道出了他難言的苦衷與真相。其實，我父親第一晚喝醉酒回家，是他被確准查出患有胃癌晚期。為了不讓我和母親擔心，他就想悄悄地離開我們，然後，自己一個人慢慢死去。所以他經常喝得爛醉，故意不給母親和我好臉色。但是見母親還是一如既往對他那麼好，於是就導演了那一場初戀情人的假戲。其實，那晚他根本就沒有喝醉，至於我和母親聞到他身上有很濃的女人香水味，其實都是他自己買的香水噴的。目的就是要離開我們，不想讓我和母親擔心。離開我們后，他接受了化療，頭髮都沒有了，這就是為什麼那次我哭着去找他，他戴了一頂帽子。當時的我恨透他了，根本就沒有多在意他。其實母親的腎也是他捐的。後來，怕母親不肯繼承他的財產，就寫了這封信。

　　我和母親把信看完后，兩人早已哭得不成樣子了。母親抱着我的頭，我看着落在信上的眼淚，在眼淚中，我好像看到了父親在對我們笑，我多想用手去抱着父親，向他懺悔，可惜一切都晚了，晚了……

　　作者 李玉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