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與子

　　子很小的時候，母就死了。

　　子上小學時，問父：母咋死的？父答：病死的。

　　子上中學時，從別人那裡知道了母的死因，子恨父，是父害死了母。

　　父好賭，那年的一天夜裡，父把身上所有的錢輸光后，還不服氣，幾個光棍賭友看着不願離去的父，勸父說：賭你漂亮的老婆吧？父眼睛瞪得通紅，最後還是經不住勸說，父再賭又輸。幾個光棍賭友闖入父的家中要母，母明白情況后，假裝去開門，自己卻吊在了粱上。

　　子不再理父。

　　子在學校吃住不願回家，偶爾回去就到母墳上哭，一哭就是一天！

　　子高考落榜后，和鄰村一女孩相戀結了婚。

　　子妻像母，漂亮賢惠，知書達理。

　　父知趣，在村西梨樹地里搭了一個棚，從此不再回那個屬於子的家。

　　子妻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后，說，已經是過去的事了，讓子想開些，去看看父。子怒道：別煩我！子妻見狀，不再說話，徑直去了棚子。

　　子妻回來后告訴子：父好像病了，要不請醫生給瞧瞧？子連頭都沒抬。

　　一天，子妻從棚子回來，哭着求子說，父快不行了，讓子一定去父那裡。子想好歹是自己的父親，就點了點頭。父蜷縮在矮小的床上，渾身顫抖着，父的確老了，頭髮都白完了，顴骨高高突起，又密又麻的皺紋縱橫交錯地爬滿只剩下一張皮的臉。看到子進來，父吃力地伸出一隻手，示意子到跟前來，我不是你爹！聲音像從地下傳來，那年你娘死後，你爹就嚇跑了……我看你哭的可憐就……就抱走你……拉扯了你……

　　爹！子猛地跪倒在床前，雙手捧住父的頭，淚蓄滿了父深陷的眼窩，父的手抬了幾下終於搭在子的頭上，我不配做你的爹呀！我就是那幾個光棍賭友中的一個！父的手從子的頭上突然垂下來。

　　爹！爹！子邊哭邊用手合上了父的眼。

　　子把父和母合葬在一起，合葬的那天，子跪在父母墳前，三天三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