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活着

　　一．植物，活着

　　植物的生存是人類自然存在的前提條件，倘若沒有植物來進行光合作用，那地球上所有的好氧生物都得變成厭氧生物，地球上所有草食或肉食動物都得滅絕。而植物究竟為什麼要活着呢？他們難道僅僅只是為了好氧生物的活着而活着嗎？還是為了能得到不斷的生長而活着？再退一步，抑或是為了活着而不斷生長？

　　植物活着，樹有不屈的樹榦，增長的年輪，年復一年的青翠給它證明；灌木有阻人前進的藤蔓，滿目青蔥的枝葉作為見證；草有挺拔的骨氣，旺盛的生機作為證據，證明着它們活着，證明着他們正努力的活着。或許，就連它們自己也弄不清它們究竟為什麼活着，究竟是為不斷的生長而活着，還是為了活着而不斷生長。它們只是努力地活着，他們從來不想，不思考，他們說：“活着便是活着，哪那麼多事兒！”可時光就在它們的不斷生長，以及活着的時候溜走了。

　　二.動物，活着

　　動物比植物更像人，可動物為什麼活着呢？據我所知，動物整天只是為了尋找食物而奔波。而吉普林的《森林王子》卻指出動物除了覓食，還會做兩件事——打鬥和狂歡。可動物究竟是為了哪件事而活着呢？為了活着做哪件事？

　　動物自然不會為了活着而狂歡，沒了狂歡它們並非活不下去，狂歡只是它們活着的時候讓時光溜走的一個好時機罷了。而覓食和打鬥這兩件事，卻確是關乎種族興亡的大事。找不到食物動物自然活不下去，可找到食物而打不過人家也確確實實活不長久。可見動物為了活着必須覓食和打鬥，然而他們為了什麼而活着呢？為了覓食和打鬥而活着？顯然不通！除非有像孔乙己般的動物——為了撐着讀書人的面子而穿長衫，而那破舊不堪，滿是污穢的長衫又迫使他放下讀書人的面子去偷東西，儘管他說讀書人偷書並不算偷，可法律上並沒有這一條。動物為了打鬥而活着，而打鬥個你死我活又必然上了性命，這豈不是如孔乙己撐門面一般了？可不論動物們為什麼而活着，活着為了什麼，時光又在其覓食，打鬥，狂歡，以及活着的時候溜走了。

　　三.人，活着

　　可人為什麼活着呢？人為食物活着的時候，時光在人捕獵的時候溜走了；人為讀書活着的時候，時光在人讀書的時候溜走了；人為名活着的時候，時光在人爭取功名的時候溜走了；人為利活着的時候，時光在人爾虞我詐的時候溜走了；人為喜好活着的時候，時光在人研究興趣的時候溜走了；人為責任活着的時候，時光在人拚命負責的時候溜走了；人為義氣活着的時候，時光在人兩肋插刀的時候溜走了……

　　人再怎麼活着，再怎麼努力地活着，時光總會溜走的。總有一個時刻，從那一刻起，“死去元知萬事空”，你所做的一切於你沒有任何意義，也許它們真正造福了千秋萬代，又或許它們禍害不淺，可那於你又有什麼意義呢？你已經不在了，那活着的一切於你還有什麼意義呢？

　　人們說時光是最好的溶劑，可以沖淡一切，甚至情感。一個人死了，或許與周圍的人來說地的確確是一件傷心的事，可有誰會說：“我第十八代祖宗死了，我很傷心。”由此可見，時光的確是最好的溶劑。可溶劑歸溶劑，時光長腳，正不停地從我們身邊走過，人活一輩子，不管你做了多少偉大的事，或是罪不容誅的壞事，時光一走到頭，便知萬事乃空矣。

　　四.時光

　　時光從不肯為人們停留片刻。

　　即使你乘坐宇宙飛船，在接近光速的速度下穿越時空，延長了壽命，可當最後一刻到來時，你只能輕輕放手。

　　人絆不倒時光，從來都是時光絆倒人，被時光絆倒的人再也起不來了。

　　時光最善於做的事就是溜。人活着的時候，他在做什麼，它們就在人做事情的時候溜走了；人死了以後，它拖着帶鉤的尾巴從屍體上溜走了。時光很乖巧，人注意它的時候它很聽話，一步一步腳踏實地的走，而人們不注意它的時候它撒開腿就溜走了。可人們終究不會始終盯着它，人們有他們自己認為更重要的事要做，要抓緊一切快速溜走的時光做事情，否則就是浪費了時光，天地不容，可就在人們全神貫注的時候，時光開始溜了。時光不會累，它總是不停地走着，不然就是溜。它從不會為人們停留，也不肯坐下來休息休息。人們立了牆、種了樹攔不住他，放狗出去也追不回它，它總有縫隙可以鑽過去，人們阻擋不住他，只好任由它溜走，然後自己在時光溜走的時光中做着不知道是否能成功的事情。於是活着的人再不去理它，只去做自己該做的事情，幫後人創造更好的條件。

　　五.活了也白活

　　世界上有的人有志向，有的人沒志向。沒志向的人渾渾噩噩過了一輩子，卻享盡前人留下的種種好處。有志向的人拼死拼活拼了一輩子，將先輩的種種偷懶的工具發揚光大，或將先輩的思想、科技更上一層樓，然後再讓後輩的沒志向的人來享盡其好處。

　　可悲矣。

　　有志向的人活着竟然是為了讓沒志向的人更好的活着！

　　也許那些有志向的人着實沒有把那些沒志向的人放在眼裡，他們所做的一切着實只是為了推動有志向人類的事業發展，可是他們所做的一切也着實讓沒志向的人享盡其好處。

　　這真像是一個處於靜電感應下的導體——兩極分化極端嚴重，雖然有很大一批人採取中庸之道，可那些極其有志向的人推動了人類社會發展，而那些極其沒志向的人又拖着人類社會的後腿！有志向的人為沒志向的人服務，沒志向的人拖有志向的人的後腿。所以無論有志向的人，或者沒志向的人都活了也白活，有志向的人“為他人作嫁衣裳”，沒志向的人“享盡好處是枉然”。而那些立足中庸之道的人，無論是推動人類社會發展的事還是拖人類事業發展後腿的事都與他無干，更是活了也白活。

　　六.人為什麼活着

　　其實無論是動植物還是人類，說來說去，都還是為了一個“欲”字。植物因為有求生欲，故而有光合作用欲和呼吸作用欲；動物因為有求生欲，故而有覓食慾和打鬥欲，為了放鬆心情，故而有狂歡欲。那些所謂的出家之人，曰四大皆空，戒妄戒欲，也許他們真的不看重權勢名利，不看重大富大貴，可於他們本身來說，有求生欲，有食慾，有參禪欲，有發揚學說欲等等。若無前二者，活着做什麼？絕食算了！若無後二者，那為何和尚要參禪打坐，要普度眾生？為何道士要廣招弟子，要傳播道學？不若坐吃山空，然後上街乞討好了！

　　“欲”字本身並無貶義，人生而有欲，有欲乃人之常情，天經地義。只是這“欲”字一和“貪”、“權”、“財”、“名”等字沾上邊，就成了罵人的話了。所以說，人要善用“欲”字，用“欲”字謀一己私利可以，但不能損人利己；用“欲”字使壞人伏法可以，但不能陷害好人；用“欲”字凝聚人心可以，但不能鼓動造反……

　　說白了，人就是為了“欲”而活着。可人為了“欲”活着的時候，時光在人猶豫的時候溜走了。

　　斁殤

　　2009．8．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