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鄉的表妹

　　蘭草是我表妹，自小聰明可愛，很多人都喜歡她。上學時學習也好，沒事還幫家裡人放鵝，我還記得很多年前，我拍過她放鵝的照片，在青青的草野，一群白鵝在遊動，她靜靜地坐在附近，看着一本書，在夕陽里像一幅畫，我還給那張照片起了個名字《牧鵝少女》，並且還配了一首詩；有了你/草地有了不散的白雲/有了你/河邊有了不盡的歌唱/有了你/村邊多了塊好景地/有了你/這條小溪有了思想/牧鵝少女呦/榜上無名腳下有路/淚水隨昨日的雨消逝/一種信念同春一起高昂。

　　白雲是你遊動的情思/草地是你放牧的風景林/溪流攜着青春的腳步/溢出甜美的歌聲/放牧風 放牧雨/放牧春秋冬夏/揮動響鞭/放牧白雲一樣的希翼/牧群 你風景中的風景/太陽 攝下你的微笑/你的微笑 是太陽的微笑。

　　她那時非常活勃，有很多少男少女和她走得很近，在一起暢想着未來。她們一小幫也都喜歡看我寫的小詩，沒事時都和我打成一片，讓我給她們寫明信片，留言，那段時光也是我最難忘的時光，輕鬆快樂自由自在。後來舅舅得了急性病，一個禮拜就走了，一家人突然的就失去了頂樑柱，好像天要塌下來一樣。舅媽就帶着她們姐弟倆和她的姥爺生活在一起。她也失去了往日的笑顏，念完初中就不再上學了，那一年我也走出了家園，開始漂泊了，也就沒在聽到蘭草的消息。後來，聽說蘭草結婚了，找了一個非常好的小夥子，我從心裡祝福她，快樂，幸福。

　　可少景不長，從沒和她吵過一次嘴，從沒和她紅過一次臉，對她體貼入微的老公，卻被一次意外的車禍奪走了生命。那一年她二十多點，意外一下子在把她擊得矇頭轉向，一下子都呆掉了。這是真的嗎？昨天人還睡在自己身邊的人，今天就陰陽兩隔了！她像一棵在風中漂浮的小草，感覺是那樣的無助和無奈，任憑狂風暴雨的沖刷。面對生活的壓力，一個人還要帶着孩子奔波，困難和壓力讓她透不過氣來。

　　過了半年時間，男方家長建議讓她和小叔子一起過，一是孩子是一家人，也不會給氣受，還不隔心。二是都熟悉也就省去了很多麻煩。蘭草考慮了很久，她知道小叔子性格和丈夫是天地之別，霸道，專橫，脾氣一點都不好。但是，從孩子這方面考慮，還是比找一個不了解的男人要好，也就答應了，舉辦了一個簡單的婚禮，就住在了一起。

　　新婚之夜就不愉快，也不知道是小叔子心理不平衡，還是本身就心理變態，對蘭草新婚第一夜非常的粗暴，還用嘴狠狠地咬蘭草，留下明顯的傷痕，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走進了愛情的甜蜜，還是悲哀，也不知道是走進了愛情的天堂，還是地獄。還是被母親看到了傷痕，問起她才流着淚告訴母親，沒人的時候她的母親把她的小叔子，教訓了一頓。( 散文網： )

　　不久她就懷孕了，蘭草認為有了孩子，小叔子的性格也許就會好起來，不再那麼暴躁。不許她這樣，不許她那樣，不順心就動手打她，罵她。甚至吵架時把她用腳蹬到地下，看到她坐在地下哭，淚水順着臉頰打濕了衣襟，小叔子照樣睡他的覺。哭累了蘭草就悄悄地躺在炕角，多少次在夢裡都哭醒了。可是為了孩子，也不能再離啊！

　　小叔子眼神不好，晚上出去打麻將，不管蘭草多累，都要去接他，怕他看不清路，摔倒了或者摔壞了，家怎麼辦啊？就是這樣也沒換來小叔子的好臉。長了，蘭草也就習慣了，還能怎麼樣，兩個孩子都這麼大了 ，她默默地忍辱負重，盼着孩子早些長大，她勤勞肯干，小日子過的非常好，手裡也有了很多存款。大兒子在讀當地最好的高中，成績優異，小女兒也都念初中了，漂亮，刁蠻，像個小辣椒，厲害。

　　近些年伺候地也不忙了，也有了農閑時間出去打工，或者去附近的磚廠做工，蘭草也去了磚廠做工，認識了他，個子不高，精明強幹，當過兵，心眼細，也會照顧和體貼人的常峰。他是廠長，沒事總是往她這裡跑，問問這個，問問那個，常峰對能幹，善良的蘭草充滿好感，他喜歡蘭草高高的個子，生活樂觀的態度，對家庭無怨無悔的精神，那一笑倆酒窩。所以，他總是找機會靠近蘭草，對她體貼入微，這些也是她這麼多年缺少的。頭一個老公好，可是命短，第二個總是被打罵，還要為家庭付出那麽多，一雙兒女要養活，伺候大，教育培養他們。多少年都沒給自己添一件像樣的衣服，為了家才三十多歲，就成了一個黃臉婆，可從沒有抱怨過生活，也許這就是命運的安排，誰也抗掙不了天意，也就認命了。

　　也許就是這些壓抑沉積得太久，再碰到他的時候起了變化，她才知道有人關心和體貼是多麼的幸福和愜意。

　　但是，蘭草很清醒，她知道自己有孩子，老公。他也有家庭，有兒女，是不可能的。所以，她總是躲避着他，在人多的時候才會和他在一起吃頓飯，唱唱歌的，拿他當成了一個關心自己的哥哥。隨着在一起的工作時間多起來，也有人故意放出風聲，挑撥蘭草的家庭不和。流言越傳越烈，傳到了她的老公公耳朵里，倔強的山東老頭說什麼也得讓兒子離婚，絕不能讓兒子背着戴綠帽子的罪名，也對不起祖宗啊。其實，蘭草從沒有讓他碰過自己一手指頭，她冤枉啊！老公公的不信任她不在意，可是面對謠言，小叔子也不信任，讓她長期壓抑的心到了極限。終於爆發了，不能過也就算了，都說我和他好，我就和他好一把。在離婚分手的路上，望着和自己過了十多年的小叔子，絕情的消失在遠方，蘭草蹲在地上放聲痛哭，那撕心裂肺的哭聲，很遠都能聽到。

　　十幾年的婚姻走到了盡頭，兩個孩子都歸了小叔子，她一個人什麼都沒要，自己凈身出戶，這個家是她打拚出來的，就這麼散了，沒了。到最後剩下自己孤家寡人了，怎能不傷心，不悲痛。蘭草總感覺自己做人失敗，真的想過多少次一死百了。但是，年邁的姥爺，媽媽怎麼生活下去啊。

　　她一個人獨自面對着喧囂的街道，迷茫了，自己去那裡？那裡是自己的家啊？她漫無目的走了半夜，才找到一家旅店住下，一頭趴在床上任憑淚水濕透了枕巾。哭了睡，醒來哭，又是獃獃地望着窗外，真想一頭跳下去，什麼都不再想了。老闆娘看到她的樣子，和她談心，勸她，才讓她的心情安穩了很多，那幾天渾渾噩噩的日子，都不知道是怎麼過來的，瘦了十幾斤。

　　離婚後很長一段時間，常峰找到蘭草，請她吃飯向她賠禮道歉，是他讓她走到了今天，兩個感情都在迷茫的男女，只有酒才能麻木他們那顆脆弱的神經。那一天也不知道都喝了多少杯，是司機把他們送到的旅店，他還給她倒水醒酒，安慰她都是自己的衝動，讓她走到現在這個樣子。在酒精的作用下，她突然摟住他不讓他再說什麼了，用嘴堵住了他的嘴，他感覺到了她的心跳聲，一切語言都是多餘的，只有天上的星星不好意思的躲進雲彩。在他的撫摸和溫柔下，她好像回到了少女時代，這麼多年好像剛剛開始戀愛，那種羞澀，欲罷不能的感覺，心裡更多的是慌慌亂亂的，在半推半就的狀態下，把自己都給了他。在錯誤的時間，認識了一個錯誤的人，辦了件錯誤的事，但是，她不後悔。這麼多年了，能有一個男人對自己好過一天，也就值了，雖然他有家庭有兒女。

　　蘭草不想破壞他的家庭，她想退出這場遊戲。但是，他的難以割捨，讓她進退兩難，他的妻子還總打電話辱罵她，讓她不得安心，她獨自離開過生活的小城，去了省城。但是，他總是千方百計的找到她，讓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應該怎麼辦了？她沒有安身之地，住在一個姐妹家裡，還要過這種不安心的日子，真不知道哪天絕望了，會做出什麼事來，錢財對她來說，一點都不重要了，可他又能給她什麼呢？蒼白的承諾嗎？

　　蘭草在日記中寫道；“有時明明是錯誤的決定，卻還在苦苦堅持，只因心中不肯服輸，有時明知道是沒結果，卻不肯放棄，只因心中依然有愛，其實，有時放棄才是真正地開始。我真的累了，活得太辛苦，太艱難了，哪天我累了，也就是走到了生命的盡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