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餘音

　　文字/桃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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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餘音

　　人啊，總是在一曲終了，餘音散盡時，才能真正體味到落幕散場之後的靜寂與荒涼。

　　看那遠去的人群，街燈將他們的身影越拉越長，而後模糊、而後消失。你枯坐一方，在自己固守的庭院里，在自己搭建的戲台上。

　　紅袖添香的綺思，畫眉深淺的繾綣，那一幕幕竟然淡遠成一幅褪色的帛畫，只余泛黃的底色且透着絲絲寒意，徹入心骨。

　　已不復再記取，亦不堪再展閱。

　　天心一月，圓缺事，亘古無常。誰能在誰的夢裡長眠不醒，誰又能在誰的戲台上永不落幕？輕攏眉鬢，淡然一笑。然後你安然靜寂，然後你選擇遺忘。

　　擇原路回返，行徑的路上你發覺夜空越發暗了，而心卻愈加明亮。

　　無題之外，還有多少頓悟需要開解，我不知，亦不明，空心？無心？還是以空印空，隨影賦形，留一抹蕭瑟的燈影，照徹今生的宿命。抬頭凝望，那一株與你僅有數尺之隔的枯樹，仍有懸而未墜的葉片在夜風中凄惶。

　　獨坐階前，四周已將你團團圍攏，惟有花影扶牆，暗香襲來，和着風的聲音、宿鳥若有似無的幾聲啼鳴。那麼，那些紙上遺落的片段，墨色已是極淺，只需一聲輕俏囈語，便可消弭於無形。此時，風疏雲散，掃凈一片空明。

　　默，靜默，緘默。空明的時刻，千萬里是同一種滋味。

　　■□彼岸

　　不必推窗，窗帘亦是合攏的。但你能清晰的聽見鴿子的低咕聲，你能看見光束毫無節制地從縫隙里長驅直入。

　　你緩步走向書桌，將桌面清理乾淨，你是恪守規律的人，有許多來自自身，來自外界的規律要你去遵守。而今天，你是自由的，至少關上房門與窗戶之後，你是你自己。

　　面朝光線破窗而入的地方，你安坐在地毯上，任髮絲流瀉。闔上雙眼，掌心向下，你以最舒適的姿勢放鬆自己。

　　呼吸是輕的，彷彿未曾呼吸，鼻端漂浮着，上午燃點的、未盡的檀香。此時，空間里傳來徐清原的《彼岸》，每一聲發自胸腔的音節，像來自天庭的甘霖，一滴、一滴，灌注你漸已荒蕪、枯涸的心田。

　　“放下一切心戀執着，以慈悲為初心”，你從穿透心扉的清唱中，聽到了安靜、純凈、圓滿、祝福、禪定。

　　心，慢慢靜了，凈了，思緒墜入空靈的幻境。此時，什麼都沒有，沒有來去、悲喜。見證當下的只有望不到邊緣的蒼穹，以及光影的走動。此時，時間只是概念，你根本無暇顧及時間的悲鳴，只因，你已行走在時間之外。

　　盪盡塵囂，清空雜質，在乾淨、透亮的嗓音里，那源自靈魂深處的歌聲，已在你的覺知里盤旋，你聽到的竟然不是歌聲，而是來自無上智慧的勸誡與點化。剎那間，你豁然明了，你只是這塵世的過客，正一步步靠近彼岸。

　　只要有所聽聞，皆得解脫。

　　不經意的浮動，竹影一再擾你的眼，憑般看不真切。

　　誰能數清無常的青煙，聚斂的白髮？堪前世，菩提樹下的打坐，

　　證今生，散開的雲朵，凝結成蒼白的你。

　　前行是迷，停住是苦，茫茫寂夜，如霧。

　　靜靜的聽，靜靜的看，轉過身去，塵間過往從你的指尖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