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燕園

　　秋日燕園

　　蓋生

　　真是一場秋雨一場寒。天雖已放晴，空氣仍瀰漫著潮濕的冷氣。路面開始有了點點落葉。一進燕園西大門，就見殘荷萎靡的湖面已一片枯敗。三眼橋俯身凝視着日見濁綠的湖水，似乎在搜尋着冬天的記憶。雖有陽光，卻模糊慘淡。貝公樓前的小廣場，小草茵茵地綠、香水月季胭胭地紅，孑民先生塑像前，銀杏淺黃，楓葉如火，絲柏、雪松仍蓊鬱蒼翠。它們與作為背景的小山上黃綠斑駁的古槐、黃榆、梧桐等構成一組極富層次感的色階排列：秋天真的來了。

　　可能是由於天氣潮濕的緣故，未名湖邊沒有晨讀學子的身影。只有幾個老年婦女對着湖面在舒動筋骨。湖面有些發暗，而且略有一點霧。博雅塔竟然沒有複印到裡面：這裡真安靜。突然，“撲拉”一聲，一片水花濺得老高，但很快又歸於平寂。大概是條魚吧？也許它也耐不住寂寞了。

　　望着那垂柳四合、空無一人的湖邊小路，不禁想到：曾有多少人在此徘徊？他們都是誰？都有過怎樣的人生經歷和情感體驗？

　　如今，一些學界大師、理論泰斗都陸續搬出燕園。有的，已一去不返。隨着嚴格執行退休條例，許多資深教授、名流學者也將退出教職。有人說，燕園因此少了一道不可再現的人文景觀。

　　是的，也許，這條石板路，曾記憶着宗師白華“美學散步”的身影；也許，這張長椅，曾承載過馮友蘭先生玄妙哲思的重量；也許，那一座冰冷的石凳，曾吸納過冰心女士充滿博愛的體溫；也許，這一切都只能成為曾經的也許。

　　隨着一陣沙沙響聲，又有幾片黃葉飄落湖面。我突然發現，塔影又洗印在湖中；霧已散盡，太陽雖不燦爛，卻也有些耀眼了。一陣嘹亮的說笑聲掠過湖面，甚至激起輕微的波紋。回頭一看，是一群中學生跑來，大概是乘周日來此參觀的。望着他們充滿稚氣的眼神，洋溢着朝氣的笑臉，不禁使我有些黯淡的心境感到一點羞愧。他們這是提前來熟悉環境的吧？說不定，他們中的哪一位，將來就是某領域未來的大師呢。燕園的未來是他們的。我羨慕地看着天真爛漫的孩子們，心情漸漸地舒暢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