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擱淺（之二）》

　　——致一處屋檐下的舍友

　　擦肩而過的歲月，早已淺渡前世的五千年；屋檐里的三年，遺留着擱淺的搬遷。可惜，我從來不是一個皈依命數的狂熱者，但是，卻不得不相信有些過往是一場用語言描摹不出的淼茫，有些故事是一次次天琊海岬的芊眠，有些人是一個人行走在清濛世間的機緣。此刻，我止不住摸索，摸索那三年前的一天，摸索那用行囊撞開大門的瞬間。那一刻，定格了六雙眼，暗喻了青春的笑顏。於是，大學的穿梭，已然擺脫不了醉眼朦朧的變遷。

　　剎那間，褪卻記憶的我沒有忘記許許多多的那一天，紛紛揚揚的那一簾。那一天在豪哥那飄逸的方格里，六個人的姓名和生日在紙箋上飛濺，突然，天空中凌亂的碎言用我尚未熟悉的口吻註定了——你是小六；那一天在沉睡於東昌湖湖底的風箏里，明媚的陽光映曬了笑容的底片。融化的風箏線，飛一會兒，飄一會兒，在馳騁的滑翔里，嬌柔成一片浪蕩的扼腕。哦！還有在遊玩歸來之際，我偷拍的那一對對恩愛纏綿的婚紗情侶。另一端，六個單身情哥在歇斯底里地酣唱着《用心良苦》！

　　我願銘記這紛紛芸芸的每一天，願一生銘記五個人的容顏，並不只是源自我們同舟共濟了大學的青澀，而且還有我一直忠實的明喻——在一個陌路而行的世界，每一個人都是一部厚重的書籍，他們給予我智慧，給予生涯之旅的閔柔，讓我看見了我擁有了什麼，缺失了什麼，更禪悟了什麼。正如，老大的樂觀哲學，國哥的財商情商，豪哥的目光高地，強哥的矯健身姿，偉哥的過目不忘……所有囊括的宿命，所有殷羨的閃耀，有的是上蒼賦予的精靈，我極力將其擁入懷中，卻發現眼前徑直的出現了一條逾越不過的銀河；有的是後世載歌載舞的冗長黑暗，我費盡全力以致避諱不及，結果卻不得不抱以漭漭黑澀與夜同眠。之後，在露水降落的清晨霎那，我睜開雙眼，不像駱駝，不像獅子，也不像泣嬰，領略了一本書孕育出的一道靚麗而晦暗、分呈而難掩的風景。只是，你有你的風景，他有他的風景，而我本身也是一道風景，不卑微，不茫然，只須記憶，只須迢遙筆端，在思想與記憶的劍鋒里，在山巔與天沿的交界邊。回望走過的三年，忽然，有話想說，有心弦要彈，更有記憶留下哽噎的一眼萬年。

　　關於老大，我相信每一個見過老大的人，都不會忘記他笑容里鐫刻的那一排晶瑩的白牙。或許，這本是老大表達生活禪宗的方式。有時候，偉哥曾開玩笑地說，“老大有點盲目的樂觀”，可是，我卻不得不承認對於人生，對於生活，我缺少這種敏銳的樂觀，哪怕是一種茫然的樂觀呢！同時，在老大的大學青春里，我亦然始終相信校園中的愛情是環繞在他身邊褪不去的花環。在我的世界里，老大的愛情確是忠誠於一種波瀾起伏的壯闊，也許，這一襲天翻地覆並非是老大自己所衷願，可是，我依然能夠觸覺到老大心底的那份難以割捨，喚作他的那一句話——我怎麼會捨得啊！也許，面對老大的往返，宿舍兄弟們早已各抒己見，可是，“歷史的切膚之痛，只有經歷之人才能深有體會，其他人只能作為旁觀”，我們只能默默地祝願，靜靜地相信——如今所經歷的痛徹是明日站在峰巔上最美的昨天，更何況老大本身那麼樂觀……

　　在老大的“白牙”之外，早已忘記了宿舍何時養成開“卧龍會”的習慣，每一次月掛柳梢、人約黃昏之際，趁着萬籟俱寂、鴉雀無聲的悠揚，那一端的欷歔，着實是宿舍里最為歡騰最為雀躍的時段。而每當豪哥那一聲號子——“操起來”后，老大則是最為被一伙人嬉耍的“可憐之人”。但是，畢竟在我呱呱墜地之時，他已經能夠安靜地注視着這個世界了。倘若用他的故事作為話題，那麼，誰都知道接下來的故事將會連綿不絕。

　　不言而喻，引起這個話題的導火索必然是——國哥。同樣，引起大家開懷大笑的也常常是這位貌似老實寬厚，實則財情俱高的仁兄。偉哥說，“我們宿舍的文化是“操”文化，誰操的最狠誰就是老大“，而這絕對是針對國哥而言的，畢竟，他是宿舍文化的開創者嘛！畢竟，是他把“大海里騎摩托——浪里開花”賦予了一個原本沉悶的宿舍；畢竟，是他“手拿菜刀砍電線，牛B哄哄帶閃電”的橫衝直撞般撞開了514的大門。只是，誠如，國哥自己所說，“他的優秀是一種掩藏最深的表面看不穿的優秀，只有與他相處的時間長了，別人才會慢慢領悟”，而對於這一點，我深有體會。暗自執念，每一位與國哥交往時間相當長的朋友都會對他豎起大拇指，不僅是源自他的“自食其力”，更是源自一種令我難以企及的成熟。對！應該是成熟！是余秋雨所談及的那種成熟！而正是這種圓潤而不失稜角的成熟，饋贈了我唏噓不已的力量，顛簸了我翹首以盼的期待。憶得，舍友常常調侃國哥的隱藏之深，可是，我卻直觸着他所秉承的孝道。我念，每一個學生都有體諒父母艱難之心，可是，能像他如此身體力行的同齡人卻少之又少。我不敢說自己能理解他為何將自己定位於一個“管家”的角色，但卻無法忘記在我們醉酒時，源自他的世界的一種觀念——在這個世界上，我們的生命是有限的，我們的時間是有限的，愛我們的人更是有限的，所以，我們沒有必要拿那麼多時間去在乎不關心我們的人，而應當把僅有的時間用來關心愛我們的人和我們愛的人。

　　大意如此！情哉何堪！也許，正是因為如此，每逢遇到問題之際，兄弟們第一時間會念及，——“去問一問國哥！”；正是因為如此，豪哥也總是在每一次黑暗降臨之際都會朝着他吶喊，“國大操，操起來！”而豪哥，是我們宿舍的老三，是籃球技術最棒的哥們，亦是最衷情於DOTA的哥們。每當宿舍集體喝酒時，只要豪哥在打DOTA，我們總會聽到那麼一句，“等我玩完這一局”，接着，像一尊靜止的佛像，徜徉了半個小時，真切得（碉堡）了！我痴念，即便天崩地裂，即便世界末日真得降臨，似乎也無法阻止豪哥痴迷於網絡的決心。可是，這並不意味豪哥是那一種淪陷於網絡而周遭不顧的人，因為，在他的身上，我觸及到一種與國哥不同的成長，甚至是一種無可奈何的孤長。其實，豪哥應該是六個兄弟中最見過世面的人，這一點，只要和他喝過酒的人都會深有感觸。曾經偷偷地溜進豪哥的空間去讀他過去的日誌，無法評斷，更不敢評斷，因為，在那一筆一劃中，我觸摸着一種難以表達的矛盾，是成功與失敗嗎？非也！是成熟與幼稚嗎？不似！總之，我心底依然異常佩服他，至於佩服哪一處，我卻談不上來。或許，是因為在與玲兒戀愛時，豪哥曾對我說的那一句，“大三了！應該考慮你們以後了！”，或許，是因為……

　　然而，我仍舊相信開卧龍會的歲月是宿舍最快樂的時光。可惜，這種時光，如今只有滯留在五個人之間了。老四強哥是在大三伊始便搬出去了，從另一面，我則讀懂了另一種類型的愛情。宿舍里，大家常常開玩笑般對老大說，“志強這是提前過上了那种放馬牧羊、廝守終生的生活了，老大，你該加油了！”可是，我依然沒有忘記我白酒喝得最多的地方是在強哥與四嫂出租的小屋裡。大家說，“老四是宿舍里最幸福的人兒啊！有妻有房，有車有工作”，而我也能透過強哥凝視四嫂的眼神，蹩見強哥的柔情，那一抹濃郁的眼神似乎在告訴兄弟們，——“有妻如此，夫復何求”。當然，我們自然也沒有忘卻強哥和四嫂那一次次邀請我們去臨時的小屋中去喝酒包水餃！

　　悲哀的是，我的酒量是隨着宿舍樓層的升高而呈指數式遞減。記得，在大學第一次喝酒，搖晃着八瓶啤酒瓶，眼睛里溢滿了眩暈，豪哥抓着我的衣領，笑呵呵地喊道，“草！我是你豪哥，不是你強哥”，隨後，強哥用自行車載着醉醺醺的我在跨過路障時，“哐啷——”，掉在地上的我竟然在沒有疼痛中睡著了。只是，後來的每一次醉酒皆然是以難受一天的摸哨而告終，最後，大家無奈地說，“陽，你隨意吧！大家理解……”而對於偉哥，老五在這方面的狀況卻是截然相反，我猜測，他的酒量如同他的智力成正比例關係。無法否認，偉哥是宿舍里最聰明的，不論考證還是背書，他都是宿舍最快最成功的。這一方面，我不得不將其歸因於所謂的天賦異稟。只是，唯獨欣賞他的是他那一份直接，那一份善意。畢竟，我沒有做到每天幫宿舍里燒水；畢竟，我沒有忘記是誰在我喝醉時替我買飯買水；畢竟，我可以用他的電動車如同自己的一般；畢竟，……

　　畢竟，他們還有一個世事不通，萬事不顧的六弟。豪哥曾對我說，“你是宿舍里能融進來，又能走出去的人”，我不清楚這是對我的貶謫還是褒獎，只是，對於世事禮節，對於萬千環節，我似乎有一種天然的愚笨，到處瀰漫著尷尬的乾癟，諒解中環繞着諒解。或許，誠如哥哥們對我說的那般，“陽，你就當一個學者吧！這最適合你！”。我問自己，“是嗎？不是嗎？”

　　就這樣，記憶在不斷地擴散，不停地靠岸，我所要表達的尚未利落，我所要傾述的還未灌滿。只是，如今的弟兄們還有一年的光景，而對於這一年，我想，兄弟們未必會如同前三年一般輕鬆。正如，國哥在一三年最後的聚餐中談道，“大學生活快結束了，我們應該認真想一想以後了！“。一四年，兄弟們開始確定了目標，攢足力氣準備向前沖，也許，伴隨着明年此刻的鐘聲，我們的大學便在輕易間結束了。但是，有些故事不會結束，正像這一條情誼之河，漫延無絕期。

　　我願經年之後，老大事業有成，家庭美滿；國哥高官厚祿，貴字當頭；豪哥遊戲開發，網絡盛大；強哥健身勇將，館中鋒芒；偉哥職場黃金，經理萬兩；

　　我願有朝一日，我能履行我的承諾——待兄弟發達了，請諸位哥哥穿着黃馬甲到秦城監獄去喝茶……（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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