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見

　　秋天。一陣雷雨後，氣溫有所緩解。下班后。回家。一如既往的，屋裡窗明几淨，整整潔潔。空無一人的家突然讓我覺得窒息。幾天來都有這種感受。總以為是秋的燥熱所致。此刻清涼，感受卻無異。

　　為自己倒一杯開水，又站在鏡子前做了幾個簡單的拉伸，據書上說在鏡子前做面部伸展和身體拉伸有助於增強自己的自信，我經常的做，卻至今還未找到自信點。反而是越來越不自信了。自嘲，兩個房間來回，不知道此刻該干點啥？

　　時間到六點多的時候。依然覺得悶得慌，孤獨四處。屋外，冷風悠悠。風的聲響忽地就讓我有了衝出屋子的慾望。於是，鎖門，下樓。

　　可能天氣不好吧，才六點左右，卻已近夜色，冷風透過衣服包裹了我，有點冷，卻很舒服。抄小路，一個人於江城路步行。江城路還是老樣子，寬闊繁華，路燈明亮。行至廣場，熱鬧撲面而至。自從醫院學校和車站酒店在此聚集落定后，這裡理所當然成了本地最為繁華的地段之一。飯後跑步的，閑逛的，擠滿兩旁的人行道，廣場里老太太們衣袂飄飄，舞的盡興。此刻，此景，讓我覺得縣城雖小，人們生活還是美好的。

　　繼續前行。涼風鬧景伴隨。與陌生路人擦肩，與似曾相識的朋友頷首，心情漸行漸好。行至翔宇中學附近拐彎處時。這裡平時人跡稀少，此刻卻十幾個人圍集。走近旁，原來一男一女吵架，此些人圍觀看熱鬧。我本性不好湊熱鬧，正欲擦身而過。一男一女忽地就扭打起來，男的揪住女的頭髮，拳打腳踢，罵的話不堪入耳。女的慘遭毒打卻不示弱，髒話毒口不輸男人。圍觀人等除兩老人上前勸架外早已各自散開。可能事不關己吧，人性的冷漠在此體現無疑。我不知道如何是好。看着這對扭打在一起的男女，無法辨別他們的關係和對錯，只是覺得冷，腿哆嗦，再無法邁開步子，從小我就怕看人打架，更怕被打，我的軟弱和無能在此刻體現的淋漓盡致。

　　男的在兩老人的勸說中住了手（或許他打累了），扯扯被女人撕爛的衣服，罵罵咧咧放了幾句狠話攔車走了，女人頭髮披散，衣裳華貴卻已不整，坐在地上抽泣。老婦上前拉她起來，把她的頭髮攏到耳邊。女抽泣中抬起頭，與站在路邊的我正好四目相對。女四十左右，兩眼紅腫，卻在與我的注目中停止了哭泣。想必她也認出了我，我兒時的同窗好友和鄰居，單名一個靜字。兒時經常一起玩，後來因各種原因失去聯繫，再後來各自成家她去了外地，期間回娘家碰到過兩次，已無兒時的親切感。後來聽母親說她老公是做工頭的，這幾年很賺了些錢，每次回娘家都風風光光的，過得很好。具體如何，我也不知道。

　　靜就這樣淚眼望着我，忘了哭泣，忘了招呼，忘了狼狽。我也不知如何是好。我無意目睹她的難堪，我無意在若干年後以這樣的方式在這樣的場景與她重逢，只是，此刻的狼狽與重逢，我們已無法迴避。我上前，收拾靜扯得稀爛的頭髮，幫她攏好衣服，除此說不出任何言語，心中熱淚澎涌，為我兒時的朋友在我面前，在眾目睽睽之下遭遇的毒打。老婦見我們認識，安慰幾句後走了，路人也都陸續散去。

　　我問靜，那是你老公？靜點頭。為什麼打你呢？還在大街上？靜不說話，沉默。許久，我就這樣與她坐在路邊，不發一言，只有靜在無聲的流淚。窒息的感覺又裹住了我的全身。

　　又過片刻后。靜擦盡臉，站起身，說她回去了。我也起身，囑她回去后別再吵了，免得自討苦吃。靜的眼淚又流下來，點頭。然後對我說，不要把她今天的事在娘家說，免得她母親擔心，因為娘家一直以為她過得好。我點頭。為她叫了一輛車，的士載着她絕塵而去。

　　我繼續行走，情緒低落，只覺得心酸。行至翔宇路腹地，此路段車流人流稀少，路旁種植着棉花和芝麻。平時行至此就反轉回頭了，此刻卻無意回去，一個勁的往前沖。臉上，不知何時已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