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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的眼淚

手機:M版  分類:經典散文  編輯:小景

父親的眼淚 標籤:父親的病

  父親在我心中,是一座山,挺拔而堅毅,眼淚卻代表着軟弱和優柔寡斷,兩者看似不相關聯,但正是因為這兩者的結合,才讓父愛迸發出更為耀眼的光芒。

  從小到大,我印象中的父親便堅強剛毅,嚴肅而認真。他從來不多過問我的事,表面上甚至有些漠不關心。我一直努力着,每個學期我都捧着鮮艷的獎狀回來,期待着他的表揚,哪怕是一個微笑,然而我每次都收穫的只有失望。

  我從沒有問他要過什麼,沒有要求過什麼,哪怕是買個很小的東西、實在需要的東西,我都盡自己力量想辦法完成。那年,我在外求學,每個月得到國家50元的補助,這些錢僅僅夠我勒緊褲腰帶吃飯。

  二年級的暑假,我和同學約好要利用暑假打工,那是我生平第一次出遠門,雖只到徐州,眼睛還是有些不夠用。但很快,那種新鮮感便淹沒在枯燥的生活。

  炎熱的夏天,低矮的屋子,屋內電風扇嗚嗚地轉着,有氣無力的。屋頂黑得發潮,潮得長毛。牆壁上掛滿了沒洗的,臟髒的衣服。一股一股摻雜着霉味的氣體撲面而來,真的難以入鼻。隊長說:“給大家介紹一下,這位某某,是個大學生,來打工的。就住在這個屋,照顧一下。”他們端着碗,吃着碗里的飯,猛地抬起頭,我看到他們那樸實的臉,憨厚的眼神,不知道他們眼裡的神情是驚奇還是讚揚。

  夜晚來臨,屋裡已經沒有位置,我只好在兩張床的拼接處,凸起的床幫,異樣的味道,讓我真的無法入眠,但他們早已鼾聲四起了。我輕輕地起身,打開我的書,在那微弱的燈光下讀起來。那一夜,幾乎無眠。

  接下來,繁重的工作成了生活的主旋律。給機械廠補漏水的屋頂,調和那黑黑的巴油;撬開水泥路面,重新平整;帶上口罩,鑽進沙槍庫,把沙子一杴杴剷出來……最難過的是蓋廁所挖地基,老天作對,第一天挖好了,一夜的雨將泥都沖了回去,第二天接着挖出來,第三天又回去。年邁的長者們愛惜我,看着我的起了水泡的手,讓我少幹些,但我不能讓他們因替我幹活再多受些累。日子就這樣一天一天地過着,我含着淚告訴自己,別人能承受的我也能。那時的我,真的非常想家,但卻沒給家裡一個信兒,我怕家人因我而牽挂。

  晚上,拖着沉重疲憊的身體,爬到那墊人的床上,睡意很濃,卻無法入眠,是那無限的對家的思念。一個人偷偷地跑到屋子外邊,在一個大大的電線杆下坐了下來。草叢中的蛐蛐唧唧地叫個不停,是那麼悲涼,沒有了往日的歡快,路燈也是那麼昏沉,奄奄一息似的。我靜靜地坐着,體味着夜色的孤獨。旁邊的高樓上,一塊塊暖融融的玻璃窗,燈火通明,電視聲清晰可聞,不時傳出的歡聲笑語多麼溫馨。不知過了多久,才發現臉上滿滿的全是水,我自己也不清楚那是夏夜的露水,還是想家的淚水。

  想家的感覺是那樣錐心,一天、兩天、三天……半個月,一個月,一個月半……時間在煎熬中度過。

  一天中午,我正和他們站在高高的廠房頂,拿着木棍攪拌着巴油,用剪刀剪着紗布,細心地補着屋頂。這時,隊長沖我大喊:“某某,有人找你!”我感到很是驚奇,在這個陌生的城市怎麼會有人認識我。我匆忙下樓,瘦小的父親和哥哥站在不遠處,我看到了他們,鼻子一酸,真想立馬撲向他們。父親從上到下一遍一遍地看着我,看到我那身灰色的校服上沾滿了黑色的巴油,哥哥沒出聲,眼淚卻刷刷地掉了下來。

  “怎麼出來找我不跟我說一聲。”“為什麼不告訴我地址,徐州我找了好多地方,才找到這。”

  ……

  “咱回家吧!”寒暄了幾句后,父親突然對我說。

  一向話很少的父親,聲音顫抖,那話似乎是從喉嚨深處發出來的。他轉過身,瘦弱的肩膀顯得特別無助,一起一伏的像是在抽泣。我看着他的背影,淚水在眼裡打斷。我走過去,輕輕地扶着他的肩膀,這是我長這麼大第一次如此近地扶着他。我說:“爸,沒事,我不好好的嗎 活不累!”

  我帶他們到我住的地方,我父親剛到門口,看着屋裡的情景,沒有說話,眼淚順着他那瘦瘦黑黑的臉龐流了下來。這是我第一次看到父親哭了,我終於控制不住哭出聲來,哥哥也哭了。父親堅定地說:“不幹了,咱們回家。”

  就這樣,我結束了那個難熬的打工生活,也就在那個時候,我第一次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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