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上海，“灘”還在

　　周六上午，同學李江從南京打來電話：“周末沒事，去上海走一趟，有沒有興趣？”說來令人唏噓，上海我還真沒有認真的去玩過，同學邀請，便立即答應。

　　關於上海，你會想到什麼？

　　家喻戶曉的電視劇《上海灘》？黑幫三巨頭黃金榮、杜月笙、張嘯林？還是華貴浪漫的外灘夜景？亦或是遍布定遠城鄉的上海下放知青？……

　　我想到了經常在各種書籍、紀錄片里出現的好多近代歷史名人和重大事件。

　　鬼魅的夜色下，袁世凱派人將民主人士宋教仁暗殺於上海火車站；失意的青年蔣介石，曾希望在上海灘混得個榮華富貴；1925年5月30日，上海工人、學生萬餘人在南京路上示威時，遭到英國巡捕的鎮壓，血流成河，釀成了震驚中外的"五卅慘案"。舊時的上海，總是充滿着腥風血雨、刀光劍影的江湖味。

　　上海一直是個可以左右中國歷史方向的地方。１９２１年，中國共產黨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就是在上海法租界貝勒路樹德里３號召開的。

　　出發前，打電話詢問曾在上海闖蕩過的同學，那裡有什麼好玩的地方？他說，喜歡歷史的我，除了去外灘、東方明珠等著名景點外，像孫中山、毛澤東、蔣介石、蔡元培、李鴻章、張學良、黃炎培等名人的故居或寓所是可以去看看的。上海，隨便挑幾個名人，都會讓人聯想到中國歷史的滾滾洪流。

　　你離我居然這麼近！

　　同學約我從滁州乘坐下午4：50去上海的高鐵，他可以從南京上車與我們會合。他說，他剛從網上已經幫我和兒子訂了票。到滁州高鐵南站，把身份證往售票機上一貼，就取到了我們父子的車票。看看上面標註的時間，一個半小時后就到達上海，到那邊正好是吃晚飯時間。

　　高鐵開動十幾分鐘后，就到南京南站了，同學上車與我們並排而坐。車只停留了一分鐘，就關閉了車門，以三百多公里的時速，風馳電掣般向上海馳去。

　　此時為夏末秋初，雖是陰天，但外面的光線還算比較好。高鐵南行的過程中，看到了鎮江、常州、無錫、蘇州、崑山這些江南水鄉的城市輪廓，邂逅了不斷從車窗外閃過的小橋流水，青磚黛瓦，會讓人不禁吟誦起諸如“江南好，風景舊曾諳。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能不憶江南？”的詩詞來。

　　在手機上點擊了一下中國地圖，看到在江蘇與浙江之間，有一個向東直插東海的等腰三角形，上海就在這個橫躺着的三角形的頂角上。

　　高鐵到達上海站，才6：30。一個多小時的車程，讓我覺得上海離我們居然如此之近。此時的上海，華燈初上，霓虹閃爍，下車時我和孩子的興奮勁兒，不亞於去年我們第一次去香港。

　　我和同學都帶着孩子，下車就問倆小孩晚上吃什麼。兩個小傢伙居然之前在車上就商量好了：晚上到上海吃西餐。下高鐵后，是同學的朋友開車來接我們的。聽說孩子們要吃西餐，這位朋友便開車將我們帶到了位於上海西郊長寧區新涇地區的百聯西郊購物中心，在這裡，美食、娛樂、購物，應有盡有，盡顯國際大都市的繁華。朋友說，吃飯的地方離上海動物園、上海科技館都很近，晚上在附近住下，方便第二天孩子們去玩。

　　這位朋友說，從車站到吃飯的地方不遠，他開車直接送我們到西餐廳。

　　坐在朋友的車裡，已是夜色漸濃。由於陰天，傍晚的天空還是灰濛濛的。此時，路燈、車燈都亮起來了，所以，各條路上都是燈火通明，一盞盞燈就像是一隻只螢火蟲在空中飛舞，形成了光影閃爍的獨特夜景。車窗外，到處都是林立的摩天大廈，每一棟樓都如同身着華貴晚禮服的佳人，裝點在樓體上下五光十色的燈光，給人視覺帶來的衝擊力，遠比寶石璀璨奪目。這裡變幻着無窮色彩和形狀的燈光，已經向我們展現了夜上海的風情萬種。

　　朋友的車疾馳了40分鐘后才到達餐廳。對於上海來，二三十公里的距離，算很近了。因為上海，是在是太大了！

　　外灘，永遠都是妖嬈的！

　　吃過晚飯，已經快九點了。同學和我們兩家的孩子都說有點累了，要回去休息，因為明天還要去動物園和科技館玩。帶孩子到賓館住下后，我一個人打的去了外灘。因為我知道，外灘的夜景，是最美麗的，無論如何，今晚我都不能錯過。

　　從賓館打的去外灘用了將近100元車費，跟我平時包車從定遠到滁州差不多，讓人覺得在上海花錢比老家要“容易”的多。

　　車行約半個小時，穿過黃浦江江隧道，就看到了被夜色籠罩的外灘。在萬家燈火的裝飾下，外灘顯得分外妖嬈迷人。一水之隔的陸家嘴，在黃浦江上倒影着自己的風姿綽約，高聳入雲的東方明珠，環球金融中心和金茂大廈，都在競相展示着自己的姿色，沐浴在遊客們手裡相機的閃光燈中。就在它們旁邊不遠的地方，上海中心拔地而起，以更高的海拔向人們彰顯着它的尊貴。

　　觀光台上，人群熙熙攘攘。慵懶的步伐和胸前的單反，讓我並不難判斷他們絕大多數都是外地來的遊客。黃浦江上游輪的汽笛聲和人群的喧鬧聲夾在一起，合成了一幅洋氣十足的畫面，閉上眼睛，放佛能聞出舞會上高檔雞尾酒的清香。

　　跟隨人群，我來到了黃浦江邊。行走在這裡，江風拂面，空氣是濕漉的，舒服極了。江面上，有游輪在燈光中穿梭，兩岸炫麗的光彩把江面裝飾得晶瑩剔透，斑斕壯麗……我不禁由衷地驚嘆：上海的夜景真太迷人！

　　親不親，家鄉人！

　　晚上在微信上發了幾張在外灘的圖片，被兩位在上海的學兄看到了！楊仁多打電話留我在上海多玩幾天，他馬上從老家趕回上海陪我們。王其虎也打來電話，要我告訴他晚上住宿的地點，他第二天早晨開車帶我們去玩。

　　第二天早晨六點半，王其虎開車已經趕到我們住宿的賓館，他說帶我們去吃早點。我問他怎麼來的這麼早？他說打牌到凌晨五點多，就直接過來了。一夜沒有睡覺卻過來陪我們，我有點不忍心，學兄說，他經常連續兩三天不睡覺，習慣了！

　　在接下來一天一夜的時間裡，學兄確實沒有休息，而且在開車陪我們的過程中，始終精力旺盛。

　　學兄待我們的熱情，令人感動。一整天中，他陪我們逛動物園，參觀科技館，遊覽外灘，又去了著名的遊樂場歡樂谷。全天在吃飯、住宿、購門票的時候，他都堅決不讓我們付費。還說到上海了如果我們自己花錢，就是瞧不起他。

　　當天晚上學兄請我們吃海鮮，有幾個上海本地人作陪。上海人說，他們朋友之間一起消費，大都是AA制，各花各的錢。我們安徽人，對待朋友是最慷慨的。學兄說，家鄉來人，是一件令人高興的事情，所以在接待的時候要特別上心。

　　“上海灘”的味道！

　　上海，國際大都市，人人趨之若鶩！每個人，在這裡都可以找到生存之道。從某種意義上說，百年前“上海灘”的蹤影，今天，依然可以尋見。

　　在上海第二天的早晨，我們去一個早餐店吃羊肉湯，發現了裡面坐滿了喝早酒的上海人。老闆跟我們說，老上海人有這個習慣，早晨起來喝上半斤白酒，吃上一碟白煮羊肉，跟同坐的食客一起吹吹自己過去光輝的歷史，這才算一天真正的開始了。

　　上海人喝早酒很有趣！你看他們一桌人聊得熱火朝天，像老朋友似的，其實大家都是各自來喝早酒的，大多都互不相識。早餐店老闆見我覺得有些好奇，就跟我說了句上海歇後語：上海人喝酒——各喝各的。他們每人都自帶了白酒，然後各自點上一碟菜，大家就坐在一起喝酒、吃肉、侃大山，當然，每人只喝自己的酒，吃自己的菜。

　　在這家餐館頂裡面的桌子上，有位高聲大嗓的老人，此君有其十來歲，大背頭，鶴髮童顏，光着上身，胳膊上有一條長長的刀痕，說話聲如洪鐘。與大家聊天中，他不時的揮動手臂，似乎在說當年是怎麼一拳就把一個“小癟三”給打趴下的。

　　他早晨喝了大半瓶白酒，吃一疊酥爛且帶有些膻味的白煮羊肉。此時紅撲撲的臉上更顯得笑容可掬。他離開早餐店的時候，抱拳與其他食客道別，其他人也都抱拳回禮！估計這就是過去上海灘的禮儀吧。

　　學兄陪我們的時候，他斷斷續續的聊到了在上海的生活狀態。按他的話說，在上海混，不容易！

　　學兄他們這一檔子，大多是初中或高中畢業。十幾年前到上海，不是高學歷做不了白領，沒有雄厚的資本不可能當老闆。讓他們到工廠或工地做體力活，又不甘心。老實本分的，有開小飯館的，做駕駛員的，有開網吧和電話超市的，還有在菜場買菜的等等。

　　像這次接待我的學兄，他喜歡交朋友，講義氣，與一些老鄉和上海當地人形成了一定的小圈子，辦事能力有了一些小名氣，於是就做起了放小額貸款、替人要債、開地下小賭場之類的灰色行業。

　　學兄說，他蹲過號子，吃過虧，曾經差點弄死別人，也曾經險些命喪別人的刀棍之下。上海，什麼樣的人都有，就算你夠聰明、夠狠，但永遠有比你更狠、更聰明的人。

　　聽着學兄的講述，看着他留着的飄飄長發和額頭上的刀疤，讓我覺得，儘管上海現在已經是時尚之都、金融中心，是很多人淘金的夢想天堂，但百年前上海灘形成的“灘”味，依然還在。

　　上海，就是這樣一個多元的國際大都市！你和紐約、巴黎、東京一樣，讓無數人記住了你的過去，同時又讓無數人把你當作自己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