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車隨想
手機:M版 分類:經典散文 編輯:小景
五月末的集寧,終於迎來了久違的第一場雨,雖然不是很大,但是我內心還是莫名的激動與高興。出生於農村的我,深知五月雨水的重要性,這是農民耕種的一個季節,特別是對於我們這個靠天吃飯的地區。耕種的時候能有一場及時的雨水,才能播種。播種才有收穫。
上大學的時候,每年五月的時候,每逢下雨,我都要給家裡打電話,問問家裡下雨了嗎?那個時候,也不知道電話那端的父母親,是否能明白我打電話的另一番用意。
其實,我心裡想的很簡單!下雨,家裡才能播種,接下來才能有收成,有了收成才能把收穫的糧食拿到集市上賣掉,換來錢。有了錢,才能供我們姊妹三人上學。
五月,我最為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在不到十天的時間,在同一個時間踏上同一列車去往同一個方向完成同一個任務。這次與上次唯一不同的就是心情不同。儘管上次走的時候也是華燈初上,暖風輕浮面頰,柔軟非凡。因為是要去參加考試,但是對於好久沒看書的我來說,儘管知道,應該不是很難,但是內心還是有幾分忐忑與不安。
這次花燈依舊,暖風變成了淅淅瀝瀝的細雨。不時一個雨點、一個雨點打在出租車的玻璃上,像八月的花兒綻開一樣美麗無瑕。望着窗外過往的車輛、路邊來往匆匆的行人、路邊的景燈像孩童的眼睛一樣閃亮。心情不再忐忑、不再不安。反而給了我一種生機的力量。也許這就是情有景生的真實寫照吧!
我翻開手機看了看時間,時間顯示八點四十。我輕輕的與司機說:“師傅,您能否快點?我八點四十九的火車,票還沒取呢”!出租車司機是一個年過五十多,有點禿頂的男子,很和藹的說:“沒事,誤不了,再有三分鐘就到了,這個季節走的人應該不多,咱們這個地方這個時候也不堵車”。
我又回問:“您這是晚班吧!自己的出租車,還是租的?跑到幾點”?-------
邊聊邊走,眨眼間,就到車站了。我看了看車站頂上的時鐘,時針指向八點四十三。
由於出租車通道正在施工,司機說:“不能送你進車站廣場了,就在外邊下車吧”!
計價器的價格顯示十一,我掏出二十付了車費,司機說:“沒個一塊”。我翻了翻衣兜,找到五毛。
“沒了,就算了”。找了十塊。並安頓我說:“把東西拿好,便啦車上”。
我下了車,三步並做兩步邊走邊掏身份證,進了售票廳,去自動取票機取上了票。這時,廣播播出:“1819車已開始檢票------”。
進了檢票廳,1819車通道已空無一人,我快速沖向檢票窗口,也許是檢票大姐看出了我找急忙慌的樣子,微微一笑,很和藹地說:“別著急,車還不開的了”。
也沒檢票,我快速穿過地下通道,冒着雨點,沖向了列車。
高高的帥氣的列車員,問道:“那個車廂”。我說:“十六號車廂”。就從這個車廂上吧!往後走。我聽到聲音,停下快速前進的腳步,轉身,登階,上車。
上了車廂,我抬頭看了看列車的車廂號,醒目的紅色的字體在門的正上方顯示“8”。這時候,汽笛鳴響,列車緩緩起步。車廂內來來往往的人群有的對號入座,有的站在椅子上擺弄着行李,有的在向窗外的送行人回首告別,有的打電話報平安------
我緩緩的走在車廂中間,不時看着窗外,車站的燈火依舊閃亮,低矮的建築,熙熙攘攘的喧嘩聲,緩緩出站的行人伴隨着嘎吱嘎吱的聲響與我相向而行,逐漸淡出了我的視眼,漸漸遠去。
十六號車廂,最後一節車廂,車廂內的人數明顯比前幾節車廂人多。座位上坐的滿滿的,走廊里隔幾步還站着幾個乘車者。我心想:“我的座位不會有人坐了吧”!果然不出所料,83號,靠窗戶的座位已經坐上了人,是一個六十來歲的阿姨。旁邊是兩個三十來歲的中年婦女,其中一個還抱着一個三四歲的孩子。
我輕聲的問道:“阿姨,您是83號座位嗎”。
她緩緩的回答道:“不是,我是對面的80,你能不和我換一下,我方便和我兒媳婦坐在一起,我們到化德就下車了。到時候你再換過來”。
我一直信奉“與人方便,與己方便”。出門在外的,誰沒有個困難。我毫不猶豫、爽快的就回答說:“換吧!沒事情”。
我把包放到了行李欄上,依窗而坐。我往着窗外,遠處的燈光偶爾像一顆流星劃過天際瞬間熄滅。幾滴雨點似離弦的箭一樣射在窗戶上,慢慢的順着窗戶化成一道直線直流而下,流到火車的車皮上、流到鐵軌上,最後流入了大地中。
記得小時候,每當下雨就特別喜歡趴在窗台上,看雨滴敲打玻璃,雨水形成的一道一道痕迹,起先道道分明,像雨水沖刷成的小溝。最後,整個玻璃都濕潤了,白茫茫的一片。聽雨滴敲打玻璃發出有節奏的巴塔巴塔的響聲,彷彿是一首經久不衰的老歌發出悠揚的曲調。
這時候就聽父母親說:“這場雨下的即時,莊稼正是需要雨的時候”。我就會情不自禁的望向遠方的莊稼地。雖然朦朦朧朧的看不清楚,但是我努力地眯起眼睛以期看的更遠。只見園子里的黃瓜、西紅柿、黃蘿蔔沐浴在雨水裡,嬌艷欲滴。遠處綠油油的小麥、玉米像白楊樹一樣筆直地冒着新芽。看上去像忽然長高了幾許。
抬頭一看,屋檐下不知道幾時飛來幾隻燕子,停落在屋檐下的電線上。互相用嘴喙梳理着濕濕的羽毛。
每當下大雨,我最擔心的事情就是屋子漏水。果不其然,屋子又漏水了。只聽母親大聲喊道:“別在窗戶上爬的了,快去外屋拿盆子去,只見黑黑的雨水像石油一樣順着白白的土牆傾瀉而下,一道、兩道、三道、流在了盆子里。大報紙糊的頂棚也搖搖欲墜,父親便會用筷子穿幾個窟窿,雨水便順溜直下,一直流到了地上的盆子里。有時候,雨下一晚上,屋子內的雨水就流一晚上。甚至攪的我都睡不着覺。
雨水過後,母親總會在第一時間又用大白重新刷土牆,看不出雨水沖刷的任何痕迹。用小一塊報紙重新補起被雨水沖刷過的頂棚。
母親是個很愛乾淨的人。雖然是土屋,但是她總是把土牆刷的白白凈凈的,把大紅大紅的木櫃擦的油亮油亮。雖然是土屋、土地,但是沒有一絲泥土的味道。
直到我大學畢業后,家裡寬裕了些,父親才把土屋翻新了一下,用紅磚鋪了地,紅瓦蓋了屋頂。每當下再大的雨,家裡也不再漏水了。我也不用再擔心外屋下大雨,屋內下小雨出現了。
只是現在屋子不再漏水了,但是我也很少再回去,當老師的時候,每當寒暑假還能睡個十天半月的熱土炕。到了暑假,碰上好運氣,還能看看雨滴,聽聽雨聲。現在換了工作,沒了寒暑假,睡熱土炕,看雨滴、聽雨滴的時間看起來是那麼的奢侈。
正當我沉浸在童年美好回憶的時光里,一聲喲喊聲:“把身份證、票拿出來,查票了”把我的思緒拉了車廂。只見從走廊里走來兩個乘警,四十多歲,一邊驗身份證,一邊驗票。
列車行駛在漆黑的夜色中,車廂里沒有了喧囂之聲,靜了下來, 只有那不知疲倦的車輪咯嚓咯嚓有節奏地響着。在周圍漸起的鼾聲中。我也輕輕的閉上了眼睛,靜待睡意來襲。
也許,越是天黑、夜深人靜、出門在外,越是容易勾起對往事的回憶。
十點零五,火車達到了第一站商都,車廂內的人數明顯少了很多,有的人已經佔據一個三人大座,進入了夢鄉。
我座位旁的一個大爺,也起身下了車, 一路上我們也沒說一句話,臨下車了,我問:“大爺到站了,下車呀”!大爺笑嘻嘻的略帶嘶啞的聲音說:“到地方了”。
而後,邁着蹣跚的步伐,拱起的脊背,轉身,下車,消失在夜幕中------
人生,就像這輛列車,一路起起伏伏,停停站站。遇到站點停車,有人上車,有人下車。但是,無論上車之人,還是下車之人,目的地沒有改變。抑或是為了工作、事業,抑或是為了家庭親情,抑或是為了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