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宴上談起修引崗渠

　　今天大哥的兒子搬進了新家，邀請我們到他家吃飯。喜宴上，全家坐了兩大桌，還有幾個“孫子輩的遊動小客人"，手裡拿着零食滿屋子亂串。大哥看着：這34口人之家，滿意地說：“咱兄弟四個混的都不錯，市裡都賣了房。今天咱兄妹坐在一起，借這吃飯之機暢所欲言，想想過去談談現在，濃厚咱兄弟姐妹之情，進一步體現咱的大家庭的溫暖。隨後小兄弟五個端着酒杯站到我們桌前，興高采烈地說：”我們膝下都是獨生子女了，以後咱更要多團聚，大伯、叔叔、嬸子們，咱一家同干一杯，咱今天吃好多聊有益於持家的問題”。

　　席宴上三弟問：“大哥，我替你到團山修引崗渠，不知是哪年哪月了“？老三冒了這麼一話題。大哥瞥了他一眼說："那是1967年，我初中畢業，參加了咱公社“底下園村”的團山修水庫工程。那年秋後又到到王午參加了開挖民主渠。69年冬到咱縣北邊，東焦村山上參加了開山打石頭，那時我們住在村北戰備庫的院里，每天黎明前，聽到軍號聲，就迅速爬起到食堂吃飯，飯後才能看清自己的吃飯鄰居。那時我們都是人拉着小車把石料運到冶和橋工地。我聽后趕緊問：“大哥，那年我也參加了，那時的石料數圈臉石體積最大，忘了重量是過少了“？大哥回答：“800斤”。我面向三弟說;“那時一個人駕車，兩人各扛着一個車把像兩個支柱，倒着往山下退走，車後邊站着兩個人，雙手拉着鐵鎖鏈，狠勁後仰着，加強小車尾部着地力度，確保石料車緩緩下山”。大哥說："東焦村分東、中、西、三個大隊，咱村的食堂設在西大隊和東大隊中間。我還向他們講述了，俺們姑娘們和男人一樣打鋼釺、點炮，爆炸后我們趕羊一樣，把可用毛石料，撬到山下加工。我們的雙手都被震得鮮血淋淋，我們從伙房取點熱水，把手燙好再塗上，咱村工地衛生員翟雪成發給的凡士林，外邊帶上手套，第二天血口子癒合了，等第二天開工幹活，就又裂開了。那時的人思想就是好，都是這樣任勞任怨幹活。三弟繃著嘴心情沉重地說:“太危險了，修引崗真不容易"！

　　大哥說：”靠近山根通往石窩路旁，也是咱吃午飯地點，設着一個打鐵爐。勞動一天的工具壞了，就放到這裡修整，咱村的韓景貴和梁山根是打鐵匠，別人吃飯時是他們最繁忙時刻，修整好工具，民工們都上山正常工作了，他們才能吃午飯。勞動時帶着圍腰套袖，渾身上下常有被火花燒的小洞，他們整天滿臉黑，帶着煙熏火燎的污垢，手背和大拇指虎口間指甲角都是滴血的裂子，勞累一天黑夜就宿在這山路邊孤零零四處透風的打鐵房裡。三弟聽了：“哎太艱苦了，現在人聽后一定不相信”。

　　俺那時在村裡聽過一段順口溜：“華辰二根東焦修引崗，來到易安去拉麵，開着貫車圖清閑，不料飛車撞到土岸邊，華辰和二根甩兩邊，華辰摔了個嘴啃泥，二根來了個兔登天哈哈……哈哈……“大哥也樂着解釋說:"他倆把車把連起來，順山坡溜下去了，算他們命大土岸擋住了飛車，幸虧沒出大事，他倆自費修好車，也不敢聲張。華辰臉腫的像個豬嘴，二根呲牙咧嘴忍着腰疼幹活，不敢張揚免得領導批評。因為領導都是和我們同吃、同住、同勞動，每天也是13分工，所以民工都很尊重領導，領導說話像聖旨，都是不折不扣地執行。

　　我告訴他們:"我們第二年春住在北西焦村，參加了挖倒虹吸工程，它的位置是在冶河橋橋墩南邊東西向挖一條，容納直徑一米八兩趟水泥管。距離七畝村很近，不能用炮轟炸，掄鐵鎚打鋼釺撬石頭，兩人抬筐把石渣運上岸，地下還像小泉一樣滲着水。打麻接口時，我們用高標號洋灰和着石棉，用秤準確稱出重量，做水泥漿。我們出於好奇心，試着用手把水泥團城圓球，泡到水裡很快就凝固了，我們的手被燒壞了，我們懵懂的年輕人，領略了那高標號水泥的厲害。

　　我們勞動場地在到虹吸南岸邊，遠遠看到過，用很長的很長的大繩子系著水泥管，繩子兩頭有好多人拉着，中間有幾個人，吹着哨子，打着手勢挪動着水泥管。那水泥管笨重到了極點，好像很不情願慢吞吞地緩緩挪動着。當每個水泥管準確無誤翻到位置時，岸上一片歡呼，我們歡快的急速送上洋灰漿，那時的場景啊，真是人心齊泰山移。

　　大哥深有感觸地說：“他後來壘砌冶河橋墩時，也有過驚險的一幕。有一次,往橋墩正運着石料，突然卷揚機抱桿上的鋼絲繩脫槽了，最高橋墩32米高，咱大家想那抱桿有多高呢？咱村民工翟振芳他腰間插着鐵鎚和鉗子，勇敢地爬上抱桿，把鋼絲繩砸回到正確位置”。

　　這時炮筒子三弟，急着說：“大哥，你記差了。那是我二哥上的抱桿，我二哥膽子大不懼登高，上樹會老鴰蹬枝技術，你不知道嗎？我親自聽我二哥講的，當我二哥爬到抱桿最頂端，往下一望，看見帶工的和石匠們，都張大嘴巴拼着呼吸關心地凝望着他，愛逗樂的二哥忽然，哎呀……哎呀……好怕啊……可把咱村民工和帶工的嚇壞了。都失聲地喊，孩子啊，不行就下來，咱安全第一，這變態的驚呼聲，提醒二哥止住了玩笑，馬上把鋼絲繩修復到原位。二哥下來后，又急又氣又愛惜的帶工員拍着二哥的肩“你這孩子開玩笑不看場合，幾乎把我們嚇出病來”。三弟還顯擺着說“我二哥別看個子不大，是咱兄弟四個抗麻袋的佼佼者，在建橋工地上很受歡迎，爬高危險工作非他莫屬，大石頭總是他來扛”……沒等三弟說完，我接過話茬：:"三弟你說錯了，你二哥也和我說過很多次，那是咱公社壘砌韓家園橋墩工地上發生的事，咱大哥參加的是壘砌冶河橋墩”。

　　這時大哥說道：“你們提起老二的真實往事，雖然和我沒在一個工地，每當這樣的危險工作，被自報奮勇不講報酬的身邊人排除險情時，會給建橋工作帶來強大的動力。我親眼看着翟振芳修鋼絲繩下來后，感動的好多石匠掉了眼淚。他的行為激勵民工們都像離弦的箭，不用帶工的組織，都快速投入到了緊張的壘砌工作中“。大哥嘆了口氣：“哎，雖然時光已過四十多載，這扣人心弦動人場面，我永遠銘記心間”！

　　這時大哥的兒子：爹，我上中學時，在雜誌上看到過”砸鍋賣鐵修引崗“這句話，我很納悶修引崗和砸鍋賣鐵有啥關係？此句新鮮問話，侄子侄媳侄女輩的都圍到了我們身後。大哥回答：”那時實行社法工，每年修水利所用工，從公社，大隊，依次類推分到生產隊，每個生產隊按分到的人數攤出糧食，派遣上民工，我們掙得工分，參加本隊分紅,其實那時千軍萬馬戰引崗的農民工，都從事着危險艱苦的勞動，待遇卻是不統一的。每年秋收種麥后，我們都拉着隊里的小車和勞動工具，步行參加修引崗工程，也算是去履行每個生產隊的義務。到哪裡以大隊為單位開伙房吃飯，我們每天三頓飯都是蹲着就地圍一圈吃飯，別說坐椅子，連小凳子也沒的坐。工地上縣裡設置物資庫，修建用的水泥，雷管，炸藥 ……都是從這裡領取。這時侄子深有感觸地說:“爹，叔叔，嬸子們，當時那麼困苦年代，政府下撥了那麼多物資，和你們當年勒緊腰帶，捨生忘死修建了修引崗渠，現在我們真的理解了砸鍋賣鐵修引崗，這句話的真實來歷和意義。引崗渠是你們一代燕趙兒女，繼承了解放，抗日戰爭時期的人民戰爭思想，取得了又一輝煌成績！我們晚輩們以後一定繼承你們的修引崗精神，把咱的家建設的更美好！

　　此時大哥站起身環視着全家，激動地說：“今日三弟無意的話題，勾起了我們老一輩修引崗往事。我感覺修好引崗渠不但澆灌了咱村的土地，還孕育了一個戰無不勝的引崗精神，奠定了咱村現在的巨變”！

　　我隨即也站起身，"孩子們啊！俺們老一輩參加了修引崗工程，對引崗渠有着深厚的感情。現在我每天晨練，經過村邊的引崗水渠時。總要站在那裡，順着渠道，由近向遠方瞭望，情不自禁地沉默很久，回憶自己經過的和周圍人說過的好多修引崗真實故事。

　　遇到放水澆灌時，我兩腳像釘子釘在湍流不息的渠水旁，久久不願挪動。雙眼望着急速流淌的水面，心裡就又想起自己經歷的和村裡人說過的修引崗渠的真實故事。隨着想象，真實故事好像變成了一個個連在一起畫卷，這一幕幕動人的畫卷鏈條，覆蓋在水面上向遠方無止境伸延……無止境得伸延……我繼續想象着，引崗水披着真實故事畫卷，奔向返青的麥田；滋潤的麥苗晃動着身姿，不分晝夜地竄着向上長着……拔節……孕穗……很快綠波變成了金色的浪！現代的燕趙兒女，不靠天，年年得到了可喜的收穫！我反覆思謀着，我們老一輩燕趙兒女修引崗，沒有白受苦，沒有白奮鬥，引崗渠使後代受益了！

　　大哥的話語剛落，小兄弟五個端着酒杯：“大伯、叔叔、嬸嬸們，今天我們接受了一堂生動的思想教育課。我們一定以你們的過去為榜樣，讓引崗精神永駐心間，讓引崗精神繼續發揚光大，乾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