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楓丹白露宮

　　人的本性就是自私，正如動物的自私一樣，那是生存的本能，然而自私之慾望卻是隱藏在人身上的魔鬼。善是對魔鬼的壓制，而惡則是對魔鬼的放縱。善和惡都是後天環境的影響造成的。社會性的教育是一個人向善的外因，因善而得益則是向善的動因。反之，惡的環境影響是人向惡的外因，因惡而得益則是向惡的動因。世界上最自私的人莫過於皇帝。無論是中國的還是外國的，無論是哪一個朝代的，凡是皇帝都是最自私的，其私慾之放縱達到了極惡的程度。不過皇帝的自私和惡這個魔鬼往往會飾以漂亮的外衣，這件外衣就是為國為民和向善。

　　記得二十世紀的六十年代，中國出現過人生觀大討論。有人提出“主觀為自己，客觀為人民”的觀點，遭到了猛烈的批判。那個時候，我作為一個中學生也認為這個觀點不對，那是為人的自私慾望作辯護，人應當樹立起全心全意為人民的思想才對。後來想想，“主觀為自己，客觀為人民”的觀點還真有點道理。人不可能沒有自私心，只不過這個私心要加以克制。我還發現現實生活中越是高唱全心全意為人民調子的人越是自私。只不過有時候從自私慾望出發所辦的事卻真能達到為人民的效果。中國的例子也很多，比如頤和園就是很好的一個。有人會說長城也是，我卻認為中國的長城可不完全一樣，那是從主觀上就有為了國家的平安這個目的，當然也可以說其中也有為了自己的政權不受侵擾的主觀目的，但是這兩者本來就不矛盾。

　　皇帝是最欲窮奢極欲的，為此就大肆揮霍民脂民膏，甚至於為了私利而發動戰爭，殺人伐性。然而，世界就是這麼奇怪，皇帝的窮奢極欲往往又會為後人留下財富，這就是所謂的事物都是一分為二的辯證法吧。人們一邊在反對皇帝的窮奢極欲，一邊又在欣賞他們的窮奢極欲。中國的隋煬帝到處造行宮別館，就是窮奢極欲的表現，只不過這些行宮別館一個也沒有留下，人們也就忘淡了。中國的頤和園、承德避暑山莊等也是窮奢極欲的產物，現在卻成了人們樂於去游賞的勝地，這樣就成了一種財富。不光中國的皇帝窮奢極欲，外國的皇帝也一樣，他們不會因為人有原罪而真的去贖罪，那只是《聖經》提出的假設。要說人是帶着原罪來到這個世界的，那這個原罪就是私慾；如果說需要贖罪，那就得剋制私慾。而皇帝絕不買這一套。比如法國的楓丹白露宮就是法國皇帝窮奢極欲的產物，現在也成了法國的財富。只不過中國的財富都是中國人民自己創造的，而法國的楓丹白露宮的財富卻有許多是掠奪來的，其中就有在中國掠奪的許多寶貝。據稱楓丹白露宮內有中國館，是拿破崙三世時的歐仁妮皇後主持建造的，館內陳列着中國明清時期的古畫、金玉首飾、牙雕、玉雕、景泰藍佛塔等上千件藝術珍品，這些藏品大多來自圓明園，為法軍統帥蒙托邦獻給拿破崙三世帝后的戰利品。可以推想，當法國皇帝在為了自己的窮奢極欲而下命令建造楓丹白露宮的時候，絕對不會因為要消耗民脂民膏而猶豫。同樣可以推想，當八國聯軍的統治者下令進攻中國，火燒圓明園，搶奪財寶的時候，他們也不會認為自己有原罪而不能再在中國犯罪。他們無時無刻不在為了自己的窮奢極欲而揮霍民脂民膏。他們絕對沒有因為有原罪而需要贖罪的想法，他們一直在繼續犯罪着。有人寫文章說什麼西方人覺得自己有原罪需要贖罪，所以會批判自己，所以有道德。而東方人不認為自己有原罪，所以不會自我批判，所以缺少道德。我認為那時一派胡言。出於想看看法國皇帝窮奢極欲的程度，我們去探訪了楓丹白露宮。

　　楓丹白露宮在巴黎市東南方向的塞納-馬恩省的楓丹白露鎮，距巴黎約60公里。那裡有大片森林，據稱森林面積約有一萬七千公頃，森林中有各種高大的樹木和各種動物，所以那裡就成了皇家的獵場。

　　既然那裡是皇家的獵場，皇帝自然要去那裡打獵、野餐和娛樂，因此就要在那裡造行宮。於是，法國皇帝路易六世就在1137年下令在楓丹白露建造城堡。皇帝一聲令下，城堡很快就建起來了，皇帝也就可以在自己的行宮裡窮奢極欲了。路易六世開了頭，後來的帝皇當然不甘落後，各自都要根據各自的喜好和需要對行宮進行改造和擴建，因此行宮就越來越擴大，越來越富麗堂皇。1528年，弗朗索瓦一世居然想到要在楓丹白露造一座新的羅馬城，於是就展開了大規模的改建和擴建工程，而且還請來了意大利的建築師和畫家一起參與建設。皇帝的隨心所欲為了誰？為國？為民？我想那是全無為國為民的影子的，全然為了他自己。說也奇怪，皇帝的窮奢極欲居然帶來了法國藝術的繁榮，意大利文藝復興時期的風格和法國傳統的藝術風格相結合就推陳出新了，新的“楓丹白露派”藝術應運而生。此後的亨利二世和路易十六也都根據自己的需要改建和擴建這座行宮，使之變得更加華貴富麗。盛極必衰，楓丹白露宮也逃不出這個發展軌跡，在法國大革命時期，楓丹白露宮則趨向破敗狀態。1808年拿破崙稱帝后，對在大革命時期毀壞了的楓丹白露宮進行復修、改造和裝飾，使得這座行宮更加光彩奪目。據稱，楓丹白露宮曾是室內裝飾的博物館。楓丹白露宮見證了皇帝的窮奢極欲，也成了法國藝術的寶庫，其中也有掠奪他國的罪證。

　　楓丹白露宮的主體建築包括一座主塔、六座王宮、五個不等邊形院落、四座花園。主塔是中世紀聖路易建造的方塔。六座皇宮指六個朝代的皇帝在這裡修建的宮室。榮譽庭院（白馬庭院、告別庭院）是由主殿和兩配殿圍成的方形庭院，居西，院中鋪有四塊草坪，綠草蔭蔭。主殿居東面西，殿前有馬蹄形台階可通二樓。其東面是帶頂樓的弗朗索瓦一世配殿，西面為路易十五配殿。噴泉庭院居於榮譽庭院的東南，北有弗朗索瓦一世長廊。東配殿系加夫列爾所建，樓外有雙排台階。噴泉庭院向東是“橢圓形院”，保存有路易紀念塔，東南面是多分門，與之相對的西北面是赫梅斯廊。橢圓形院的東北是“亨利四世院”（王子院），四周是亨利四世和路易十五時期的建築物。還有一個聖三會教士庭院，位於榮譽庭院的北面。狄安娜花園位於噴泉庭院的北面，花園裡草碧樹綠，中有一個圓形的噴水池，池中有獵神狄安娜手持弓箭而站立的雕像，身傍有一隻獵犬，獵神站在長方體形基座上，基座的周圍有四條獵犬，噴水就像獵犬撒尿。大花園位於“亨利四世庭院”的南面，是一個大的長方形草地，草地中央有方形噴水池，池中立有有噴水雕像。噴泉庭院南面有鯉魚池，池中白天鵝安閒遊弋。池中央有噴水雕像。鯉魚池西邊是英式花園，花園中有美泉噴泉。在楓丹白露宮的東邊還有好幾座噴泉，比如拿破崙噴泉、王后噴泉等。楓丹白露宮的環境十分優美。

　　楓丹白露宮的內部，有許多以繪畫和雕塑裝飾的富麗堂皇的廳，其中有皇帝的辦公廳、生活起居廳、舞廳和寢宮，也有皇帝的許多日常用品和貢品的陳列廳和掠奪來的寶貝的陳列廳。裡面的藝術的極品和用品都是皇家人的亨用品，現在也為遊人飽飽眼福。藝術品中以表現女性美的作品為多。皇帝是最大的美女佔有者，在他們佔有美女的時候，他們絕不會想到他們也有原罪而需要贖罪。

　　皇帝窮奢極欲的地方，也往往是把皇帝送向墳墓的地方，即使沒有把他們直接送向墳墓，也會是使他們傷心的地方。楓丹白露宮也一樣。她是拿破崙窮奢極欲的地方，拿破崙在這裡囚禁過羅馬教皇，而他自己也是在這裡告別他的輝煌並交出權力的。

　　今日的楓丹白露顯得有點冷落，遊人不多，鋪設在庭院的磚石也已經磨損。宮外不再有富麗堂皇的大氣派，與宮內的氣象形成了極大的反差，只說明輝煌屬於過去，輝煌過後的冷落是輝煌者的一種必然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