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留下的日記

　　在寫這篇文字之前，我斟酌了良久，該不該寫？寫了會給讀者留下什麼印象？因為意識里有塊千斤重石，壓得自己喘不過氣來，挪找不到地方，融化找不到良方。於是，冒着風險，頂着罵名，閉着眼睛把它提交給朋友們商榷。希望幫我解決生命中的困惑，引以為戒，對生的嚮往還是倍加珍惜吧。

　　這是個人人避諱的話題，幾乎沒人願意提及。對，死亡！一提到它都會驚恐萬狀，像散發的瘟疫一樣都在提防！孔子不願意談，只能微微言事：未知生，焉知死。其巧妙真是高明！莊子妻死不哭，而是方箕踞鼓盆而歌！其意境另人豪拓。瀏覽古籍，關於死亡的描述少之又少，除了一些弔唁和祭碑，紀念性的文章，很少有人觸及。這樣就驗證了民間的一句俗語：笑比哭好！自然是這樣，我似乎談及有點無聊，也許是這樣！雖然都在避諱，但不等於心理不想！可是想了又能怎麼樣呢，順其自然！也許又要驗證一句話：知道的越多就煩惱越多！但是，人類的好奇心就是探索。這就連接到我要談的話頭，那一刻留下的日記。他真真體驗了一次死亡，現在還健康地活着。

　　我懷着沉重的心情，翻開已經退色的面頁。上面工工整整寫道：“生命中幻化的意識很多，對於前身轉世的玄妙色彩更是意象紛雜。因為生命只有一次，不可能人人都有死而復生的經歷。正因為沒有經歷，才對靈魂的意識幻假幻真。今天用我死亡的那一刻感受告訴大家”。

　　我一字一句閱讀，不敢丟掉任何一個細節，心不斷緊張起來：“2005年大年30中午，正準備吃飯，我和父親已經坐在桌前。母親和妻子在地下忙乎拿碗遞菜，兒女們和朋友玩還沒有回來。在等的同時，我和父親已經對飲，都不勝酒量圖個吉利。電視喜氣的畫面帶來節日的氣氛，我有點興奮，比父親多喝了一點，頓覺熱流上升，滿臉通紅，眼孔慢慢擴散，看什麼都有點模糊。按按頭，揉揉眼，似乎有點緩和。馬上意識到，這是自己無法控制的特殊現象。但又不能對家人說，怕喜慶的日子另她們掃興。於是自己不動身色地挪動下炕，到櫃頂取幾片葯來舒緩一下。當腳踩地邁步的那一剎那，血液像掀開的洪閘，都湧向腦部，我的腿失去了控制，眼前一片漆黑。怎麼摔倒一點都不知，就像燈突然熄滅，沒有痛苦，沒有感覺，沒有任何的意識存在。就在那幾秒之內，奇迹出現了，我又微微睜開眼睛，頭上的涼汗像水洗過一樣，大小便失禁，全身酥軟。再過幾分鐘，家人把我扶起，有驚無恐，很快恢復了神志。當然，事後議論的話題很多，我什麼都聽不進去，就在清醒的那一刻，用筆記錄下這一幕，作為生命的一次歷險收存。”

　　關於他的健康，我和他探討過多次，他總是耿耿於懷，似笑非笑地說，原來死並不可怕。什麼都瞭然毫無牽挂，真是極樂世界！我經常戲瀆說，像你這樣活着還不如當時死去。他不計較這些晦語，喃喃說道，死過的人還能活，是很巧的一件事。按有經驗的人說，一般大小便失禁閻王也救不了。說明我受罪的期限還沒到。他同意我的觀點，還是活着好，喜怒哀樂有感覺。我說，這也許是孔子不談死的理由。從那一刻開始，我看他像變了個人，努力干好每一件事，珍惜身邊的每個人，沒有豪言壯語，默默地腳踏實地。好像在報答生命沒有被剝奪的恩賜。

　　從他的歷險記里，我在思考，生雖然不易，可那是鮮活的風景，人人都在希望中生活；死雖然容易，那是沉寂的苦難，是所有人的終點。人人都在爭生存的權利，想盡辦法延長壽命的年限。這說明了人世間再渺茫的事都包含着希望，即使我們看不到，子子孫孫也會這樣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