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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是需要比較的

手機:M版  分類:傷感散文  編輯:小景

幸福,是需要比較的 標籤:當幸福來敲門 教人幸福地生活

  ??對於這個婦人,我一直想為她寫點什麼。

  ??嚴格意義上說,我和她其實屬於並不熟悉,但並不妨礙她的形象深深地根植於我的心。

  ??第一次見她,是兩年前了。在車站,我剛剛走下廣州至恩平的長途大客車,許多營運摩托車和人力三輪車便圍上來。我拉着行李箱,知道生存之不易,即使心裡厭煩,也不像其他旅客一樣表現出來。

  ??抬頭處,便見到出口的樹影下,有一個瘦小的婦人,發黃凌亂的頭髮隨便在扎在腦後,脖子上圍着一條顏色已經變黃了的白毛巾,穿一件洗得掉色了的暗紅汗衫,腳上是一雙回力布鞋,她靜靜地坐在她的人力三輪車上,期期艾艾地望着同伴們搶客。這種眼神讓我的心咯噔地敲了一下,我想起了小時候我那苦難的母親,帶着自己織的小籮筐在集市上售賣,積攢孩子學費的情景。

  ??她的家裡,一定也是有一個或者更加多的需要吃飯讀書的小鬼兒吧?或者還有老人或者丈夫要照顧。不然,這樣瘦小的婦人,何以要踩這吃力的三輪車呢?在這男性的世界中,她無法競爭,只是這麼靜靜在等待着。

  ??我覺得,我應該向她走去。

  ??她看到我向她走去,探詢地望着我,待她確定后,便迎上來。我用普通話告訴她一個地址,問她去嗎?她有點猶豫。我把行李放上去,說沒事,我來指路就行了,不太遠。她點點頭。

  ??八月的陽光不僅僅是似火,簡直是毒的。坐在車篷里,如在一個烤箱,我全身都是汗水。她的衣服更是濕透了,一邊蹬車一邊騰出手來抹汗。她也許是腿太短了,每蹬一次,身子就斜斜地側一次,臀部也跟着重重地歪向一邊。我看着她,也許是旅途已經太累,也許是覺得不知要表示些什麼,我沒再說任何話。只覺得心裡有一種很酸澀的東西在悄悄在漫延。

  ??回家的路,要上兩個小斜坡,一個很短,另一個比較長。婦人蹬短坡時,我正在出神,覺察不到。上長的斜坡時,我聽到她“嗯”了幾聲,想是在用力的輔助。

  ??她緊繃著的手臂的肌肉,她左右歪斜不停的後背,她的汗水和喘氣聲,讓我驚覺。我說我想下去了。她回頭問我到了嗎?我說沒呢,還有一半路。她說那怎麼下車?我說上了這個坡我才上車。她明白了我的意思,向我笑笑,停下來讓我下車。

  ??我再上車后,她輕輕地問我,姑娘你是坐辦公室的吧?我說你怎麼樣知道?她說你看起來很有文化,像你這樣的小姐,很少坐人力車的。我也笑笑。

  ??到了家門口,我問她多少錢。她說三塊錢。我說這麼少?她說本來應該五塊錢的,可小姐你在上坡時下車走了那麼長的路,收你三塊好了。我便給她五塊錢,讓她拿着。她很靦腆地說了好幾次謝謝。

  ??後來,好長一段時間沒有出遠門,沒有去車站,也漸漸在忘記了這個婦人了。去年秋天,一天下午,我去華潤超市採購,剛好沒有開摩托車來,手上拿滿了東西。這時幾輛人力三輪子車圍了上來,都問我去哪。我又看見了她。

  ??她已經變得主動多了,眼神也不再膽怯。只是依然瘦小,頭髮還是隨便地扎着,腳上的鞋子換了一雙黑色的球鞋。她肯定是不記得我了,當我向她笑並告訴她地址的時候,她說:“好咧,這個地方我經常去,姑娘坐好了啊。”

  ??深秋的天氣已經很涼了,而婦人的背還是濕了一大片。上短坡的時候,我要求下車。上長坡的時候,我又要求下車。這個子婦人想起我來了,我重新坐上車,她說:“姑娘,去年暑假你坐過我的車。”我說是的。她說:“你這樣好心眼的姑娘,我是不會忘記的。”我笑笑后說:“因為我就是我的母親像你這樣辛勞培養出來的,當女人做着男人應當做的活兒時,我們應當加倍地尊敬。”

  ??我意識到自己在賣弄文化,有點臉紅。果然,她說:“男人和女人都是人,活兒哪能都分男女呢。尊敬不尊敬,沒工夫想這個嘍,我就想着怎麼多載幾個客人,掙點錢,也好培養我的小孩。”

  ??我問她哪裡人,有幾個小孩,來恩平多久了。她說她是浙江農村來的,在恩平三年了,有兩個小孩,女孩已經八歲,男孩也六歲了。婦人的話匣子一打開,自己就說開了。共2頁,當前第1頁1

  本散文作者:美麗的水妖

  ??丈夫不長進,跟人賭博輸光后不敢在老家呆,帶着她來到恩平當“游耕戶”。在郊區的山腳下,承包一了一些田地,開發了兩口池塘養蛋鴨。日子眼看好起來了,丈夫和當地人相熟悉后,再次染指賭博。一次和賭友喝酒,帶着醉意的他晚歸山野,掉到河涌里去后溺水身亡。田地她可以繼續耕作,而她沒有養鴨技術,鴨子死的死病的病,她怕血本無歸就把剩下的賤賣了。這時田地也因為要修築高速公路被徵收了。她便帶着孩子在城市郊區小村子租了最廉價的平房住着。在同鄉的幫助下,她買來一輛二手人力二輪車,申請了營業資格。

  ??我問她辛苦嗎?她羞澀一笑,說從來沒有人問她辛苦不辛苦,她自己也不去想辛苦不辛苦,她只知道她不想辦法幹活,孩子就活不成,就沒書讀。

  ??我聽了,看着她瘦小的背影,我再一次聯想到我的母親,心裡酸澀不已。我經常說女人是上帝派來的天使,可是現實生活中,那麼多的女人活得沉重而艱辛,即使掙扎中求存,她們卻活得安然。

  ??這是多少中國傳統勞動婦女的形象和特質?

  ??後來她得知我是老師,便憂慮地說他的孩子上學要多交好幾百的擇校費。而且還由於學位緊張,去年無法入學,她都愁死了。

  ??我便脫口而出,也許我可以幫她問一問,找下關係。其實我的性格並不是很會和領導打交道的人,可是,我近距離地面對這樣的一些同胞姐妹,我無法做到熟視無睹。

  ??從風雨中走來,我太明白活在底層的滋味了。許多舉手之勞,會影響人的一生。在過往的成長中,我飽受血淚,可是我也曾經得到過許多好人們有心或者無心的“舉手之勞”。也許明天的明天,這個婦人不會再在風雨中奮力蹬車,她的孩子會成為棟樑之材,而,在現在孤苦無依的情況下,即使自尊地生存着,也有她與這個城市無法逾越的鴻溝。

  ??我留下了我的電話。新學期,她的孩子終於入學了。她打電話向我說謝謝,還說帶孩子來看我。我謝絕了。此後,我潛心在小說的創作中,外出也很少不騎摩托車,便沒再見過她,慢慢地也淡忘了她。

  ??前些天國外歸來的朋友約請吃飯,聚會很盡興,夜晚回去時春雨斜撇,我又再見到她。還是超市的門口,我提着大袋小袋沉甸甸的蔬菜和食物,側着身子奔向我的摩托車。這時一輛三輪車停在我身邊,我聽到熟悉的聲音叫我“李老師”。她對我笑,沒有一句寒喧,便叫我上車送我回去。她老了一點,還是那樣瘦削,可是精神很好。我也對她笑,說我開車來了。她“哦”了一聲,定在那兒,欲語還休。我便轉身對她說,快去兜生意吧,下雨天坐車的人多。她“哎”了一聲,便調轉車頭了。不一會兒,便有超市出來的客人坐上了她的車。

  ??我戴上雨衣,發動摩托車,她已經載着客人隱進馬路上車流中。我在後面看着她奮力蹬車,那左右有節奏地傾斜的身子,想起剛才朋友開的幾瓶一千多元一瓶的紅酒,想着我衣着光鮮內心陰霾憂鬱了無生趣的這段日子,感慨萬千。

  ??幸福,真的是需要比較的。

  ??(水妖2007年4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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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散文作者:美麗的水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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