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戀的故鄉

　　轉瞬之間，故鄉之行離別就在眼前。

　　一段時間來，處處都是濃濃的鄉情。

　　故鄉的山，比二十年前還美。昔日離別時滿山的小柏樹，已長成密林，密林中有野雞喔鳴，爬上山頂，選擇一塊極目遠眺之地都難。那層層的密林，浸潤著兒時的回憶。尋尋覓覓，並不是凄凄冷冷，總覺得是那樣的溫熱。

　　故鄉的水，比二十年前更媚。昔日嬉戲的一泓碧水，已經成為人們飲用的自來水的水源地。蕩舟水面，時時有水鳥飛起，時有野鶴伸着長長的脖子滑行水面。記憶更深的，是那時我們踩着的是竹伐，現在可以用小船兒推開波浪。

　　哦！還有那一片片的稻田。那泥水稻田裡，人們養殖着魚兒的地方，一群群的白鴨，一群群野鶴，那一切，給八歲的兒子帶來快樂，帶來留戀。

　　哦！還有那一條條的村際水泥小公路。童年，那泥濘的路面的回憶，漸行漸遠，水泥路上走着三三兩兩的人群，奔跑着放着流行音樂的摩托車，穿行着三輪車、麵包車、小轎車，稍不留心，從你身邊溜過奔馳車……

　　哦，還有一片片的竹林，在竹林里隱藏着一座座美麗的小樓，小樓里住着的，已不僅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父輩，從祖國大江南北、內陸沿海、高原邊地，辛勤拼搏一年的同輩人，後輩人，在這裡借宿。他們，已經區分不出那些是城裡人，那些是鄉下人，掏出的是一疊疊的百元鈔票，抽着的是玉溪、中華……

　　哦！更讓我着迷的，是徹夜轟鳴的石油、天然氣鑽井機的聲音。向我的那一片熱土探求過去以來都沒有想象過的財富，在黑漆漆的夜，那燃燒不息的火把，昭示着時代的更替，昭示着過去就是過去，今天就是今天，明天可能不會是規劃的明天，正修築中的成—安—渝高速公路，正在推進的安岳鐵路……

　　更讓我欣喜的，是住慣了城裡的兒子，一來到我的生長地，就融了進去。自己養鴨子，自己養小狗兒，他跟它們是那樣的親密，他跟它們那種情意，遠遠出於我的意外……行前，他給鄰居家好朋友的囑吒，跟姑姑的請求，跟我們的熱切盼望，都在向我們昭示二十年，人生是那麼久遠，但是我們是真的又回來了，真的血濃於水的那種深意，有如深埋在地下的石油氣，只是埋着而已，它還在地層深處，還在心靈的深處，蘊育着無限的希冀……

　　我記憶猶新的，最沒有變化的，就是那清晨的雞鳴，從近處到遠處，從眼前到不知道的晨曦里，聽着的、聽不着的，它們都在啼鳴。兒時，我不覺得這是美，只有怨，因為，我們要去上學，要去大地里勞作……我們都希望聽不到雞鳴聲，我們要多睡一會兒，多戀一會兒床席，現在我們都是盼望早一點兒天明，我們好投入大自然，去搜尋兒時的回憶！

　　……

　　故鄉之行，離別就在眼前。過去，我們都有一種何時再回的幽情，現在我們有的都是我很快就會回來的激越……

　　暫別了，故鄉的山，故鄉的水，故鄉的人，我們相隔已不再遙遠，我們有幾千里的里程，但也就幾小時、喝一次酒的功夫……對，我們還有地球村一樣的網絡，有隨時面談的信息工具，我們的距離就是隔壁，就此而已！

　　二姐小樓里的雞鳴叫起來了，帶起來一片、一條溝，遙相唱和，真是迷人，讓人留戀啊！

　　農曆初五，凌晨四點十分，坐在二姐家的小樓里，想着多日的美好，留下這樣的文字。這當兒，老婆、兒子還在夢中，我得去叫醒他們了，我們得踏上行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