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國里的老師

　　??引子：如果，真的會有靈魂，他的靈魂一定是純潔而高尚的；如果，真的會有天國，祝福他的靈魂在天國里寧靜和安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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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老家不足三里的地方，曾經建有一所中學：普黃鄉初級中學。學校里小徑石梯，古樸寧靜。出校門，下了一個長500米的陡坡，就是小鎮了。在學校最興旺的時候，也不足有500人吧。我和我的愛人都在這裡，度過了三年的美好時光。

　　??我們的數學老師姓：王，有40來歲，蓄着小鬍子，有些佝僂。常常穿着一件洗的發白的中山服，提着一個很老式的黑色手提包。他說話總是輕言輕語、小聲小氣，好像一個女人似的。他每天總是提前半個小時趕到學校，騎着那輛很老款的28圈的永久牌自行車，日晒雨淋，風雨無阻……

　　??他上課很有耐心。常常對於代數和幾何的基本命題和公理不厭其煩的講了又講。無論誰問他問題，他都耐心、細緻的解答。他的性格很溫柔，正因為如此，同學們常常上他的課很陶氣。即使，有惡作劇的同學將粘粘的黃泥巴扔在他的中山服背後，他也沒有動怒。他很少喜怒於色，他從不將學生罰來站着，更不會粗口大罵。唯一的一次，中午將全體學生留下到1點，他的臉上都浮現出悲傷和失落……

　　??他的家就在成樂大件路旁，低低矮矮的幾間小青瓦，大大的木門正對着公路。他的愛人是個農村婦女，勤勞、樸實、善良。他常常回家后，要幫着愛人耕種田地。我還記得，初三時，學校還組織同學們去他家，幫助收割稻穀。那一天，我難得的看到笑容掛在他滄桑的臉上。

　　??後來，我畢業參加了工作，恰好就在當地的鄉政府。那時，他還兼任着學校的會計，他也常常到政府來劃撥資金。每次，我都會為他泡上一杯清茶，遞上幾隻煙。他總是靜靜的喝着，靜靜的抽着，依然是少言寡語。

　　??再後來，整合教育資源，他可能因為年齡大了，就光榮而悄悄的退休了。我也幾乎沒再見過他……

　　??我是一個無神論者。我永遠都不會相信始終抱有一顆忠誠和善良的心就能換回好的命運和人生。但，我依然相信命運。在這個世界里，好人的命運往往是多災多難的。事實也常常會證明的。

　　??他退休后，第一次聽到他的消息是他回學校返家時，因為剎車失靈，他從學校門口的陡坡中直接沖了下來，撞到了停在坡下的一輛農用車上。流了很多血，當時就昏了。那輛伴隨多年的自行車也終於報廢了……去看他時，他神情恍惚，滿臉的落莫和悲涼。

　　??最後聽到他的消息時，我正在縣委黨校學習。好友打來電話說他出事了，就在離他家不足二里的公路叉口上，騎着新買的80型摩托車，被一輛東風大卡車撞到了，後輪從他的身體上碾過，死的非常的凄慘……我剎時空無、震驚、憤怒、繼而深深的悲傷。

　　??三天後，細雨份飛，哀樂聲聲。他的愛人死抱着他的骨灰盒痛昏在即將掩埋他的地方。她在痛哭失去親人的絕望，她在痛哭對未來的無助，她更在痛哭對命運和人生的憎恨……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

　　??每次，回老家經過老師的家時，看見那扇大大的木門總是關閉着，彷彿在隔絕着世間的繁華和喧鬧。我想：在那裡面，一定住着一個一輩子都會傷心的女人。或許，她能夠做的就是平靜的接受，平靜的回憶，平靜的活着……在回憶里，我堅信愛一定是永恆的。

　　??客來客去日日，花開花落年年。曾經的學校現在已是人去樓空，雜草從生，殘垣敗瓦……

　　??我終於知道：原來，人死後可能需要的或者能夠得到的不過是一圤黃土罷了。

　　??如果，真的會有靈魂，他的靈魂一定是純潔而高尚的；如果，真的會有天國，祝福他的靈魂在天國里寧靜和安息吧……

　　??世事一場大夢，人生幾度秋涼……

　　〖作者：黃荊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