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種感情叫曖昧

　　人有七情：喜怒憂思悲恐驚。七情之中，喜是歡快的、滿足的感覺，怒、憂、悲、恐、驚等屬於不良情緒，是人的物質要求或心理需求沒有得到滿足而產生的情緒，思則是人的思維活動。七情差異的存在，為人際關係和文藝作品增添了生動的色彩。

　　那麼，“曖昧”屬於哪一種情緒呢？《現代漢語詞典》說，“曖昧”是含糊、模糊。在日常生活中，“曖昧”常形容態度不明朗，關係不鮮明，多指男女之間的不清楚的感情關係。這就將曖昧歸入了貶義詞類。

　　但是生活中並非如此。隨着社會的文明進步和輿論寬容度的增加，“曖昧”更多地進入了我們的生活。現在不是“階級鬥爭”的時代了，我們往往沒有必要愛憎分明或旗幟鮮明地對事物表態。當你覺得不好表達、不便表達、不想表達你的感情的時候，你可以曖昧；當你還沒有考慮成熟的時候，你可以曖昧；當你認為朦朧比鮮明更適宜的時候，你也可以曖昧。

　　“詩鬼”李賀著名的《無題》：“昨夜星辰昨夜風，畫堂西畔畫堂東。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誰能說得清是什麼意思？見仁見智，都不會影響我們欣賞它的美；歌手毛寧《濤聲依舊》說的又是什麼？也照樣沒有妨礙“粉絲”們對歌手狂熱的追捧；80年代轟動一時的朦朧詩，很多地方教人“似懂非懂，半懂不懂，甚至完全不懂”，但絲毫沒有影響它的美感和魅力。

　　自然界的顏色，萬紫千紅。有“怡紅快綠”的牡丹、芍藥；也有清淡素雅的百合、蓮花。即使說不清是什麼顏色，但無論是鮮明之美還是柔和之美，都能讓你心醉。異性之間的曖昧，不是簡單的友情，也未必是愛情，更不是親情，但也許勝過愛情親情友情。它的魅力正在於說不清，道不明。真的說清了，也許它的魅力就不存在了。

　　我剛參加工作的時候，科室里有7個年輕人。其中五個姑娘，兩個小夥子。大家每天一起工作，一起吃飯，也常在一起玩。慢慢地，關係發生了細微的變化。一位姓李的姑娘，每見我就臉紅着躲開。我自忖沒有得罪她，還常常追着逗她，和她開玩笑。每當這時，她的臉便愈發紅了。

　　不久，我調到另一家公司，再也沒有見到她。五年後，我在一家商場門前碰到了她。她懷孕了，雙頰長了褐色的妊娠斑，步履蹣跚。寒暄后，她問我：當初咱們在一起的時候，有個姑娘愛過你，你知道嗎？我一怔。她又說，別人都說你聰明。你聰明嗎？你是傻子，傻子！說著，她的眼裡冒出了淚花。我呆住了。

　　望着她遠去的背影，我明白了：她說的“那個姑娘”就是她自己，而且她今天的生活不快樂。可是，當年她為什麼沒有表示呢？即使她表示了，我會愛她嗎？當年的那種朦朧的感覺，如果被說穿了、回絕了，彼此的心境是明白了，但對她的傷害又該有多大？

　　我有個朋友，年輕時和一位少數民族姑娘戀愛，後來因為性格不合分手，一別二十餘年。其間，雙方都有了幸福的家庭。一日，朋友因為肝癌中年辭世，在靈前慟哭失聲的不是他相濡以沫的妻子，不是他未成年的女兒，而是分手了二十餘年卻專程趕來的舊情人。這是什麼感情？我說不清楚，但絕對是真情，發自肺腑的真情！

　　隨着年齡的增長和閱歷的增加，遇到的這類事情愈發多了。我發現，異性同事、朋友之間共事，往往比同性更用心，糾葛更少。這似乎證明了“男女混雜，幹活不乏”、“同性相斥，異性相吸”的老話。你絕不能說某男幫助某女就有上床的企圖；也決不能說某女幫助某男就有投懷送抱的慾望，但他（她）確實是全力關心和幫助對方。這不是簡單的友誼或義氣，而是有說不清的因素在裡邊，其中包括對異性的吸引、寬容、同情、喜愛、關心、憐憫……生理和心理的原因兼而有之。“曖昧之情”之所以曖昧的原因，在於它本來不好說清，也沒有必要說清。

　　“赤橙黃綠青藍紫，誰持彩練當空舞”。彩虹當空，固然紅的鮮艷、橙的耀眼、黃的高貴、綠的盎然、青的莊重、藍的沉靜、紫的華麗，而米色、肉色、灰色、藕荷、五色雜陳，也自有它的美麗和魅力。正因為“曖昧”包含着朦朧的溫馨，才給你遐想的空間；正因為“曖昧”具有不同於愛情親情友情的距離感神秘感，才具有誘惑力想象力和吸引力。

　　人生是美好的，世界是美好的。我們應該珍惜一切美好的感情—包括曖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