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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小村的早晨

手機:M版  分類:寫景散文  編輯:得得9

  小村的早晨

  夫香

  最喜歡看家鄉的日出。尤其是看仲春到夏初的日出!

  家鄉日出雖沒有華山日出那麼曼妙: 晨曦初露,雲源奔涌,紅日噴薄而出,光芒萬丈。也不如黃山日出那麼蒸騰: 波起峰涌,雲海秀峰,疊峙危松,雲霧如紗繚繞迴旋,舒展飄逸。更比不上以磅礴 壯麗著稱的泰山日出:雲煙雄渾中兼有明麗,靜穆中透着神奇。在雲霧瀰漫的清晨站在山頭順光可見:縹緲的霧幕上,呈現出一個個內藍外紅的彩色光環,將人影或頭影映在裡面,如佛像頭上五彩斑斕的光環,即所謂“佛光”寶光衍射現象 ,但卻也有着另一番景象。

  家鄉日出,是一種無可名狀的聖潔與溫純,良善、輕靈、瑰麗與化幻。太陽在嫩綠色田野的盡頭欲滴似的懸着,很軟,軟得有一縷都滴淌在了地平線上面,翠綠的原野頃刻就如蒙在了紅紗中,莊稼草木都如鑲了一層紅邊。植物上的露珠顯著起來,活潑起來,睜大了眼的露珠晶晶瑩瑩,透射着霞光、珍珠一般綴在葉子上一任媚日的蒸騰,正所謂 秀色漫天下,一覧盡飛霞 。

  這次回鄉就是想看家鄉的日出的。

  我等了五天。

  五天後的這個早晨,我還在睡夢中時候,感覺大地抖動了一下,似乎看到一位巨人振臂高擎:混沌忽然散去,清靈隨後而來。我整衣不及,洗漱騎車來到村東開曠之野,但見:太陽在東,月陰在西,角度斐齊。東的,分明是出來了,但卻被半邊雲遮了,隱隱的可以看見太陽的形狀,但卻看不到那放射的光芒。太陽就像被蘸滿了墨汁的毛筆反覆塗過,儘管塗抹得非常用心,但卻怎麼也抹不了那麼透徹,那底上的紅色還是崢嶸透露;並且把那黑雲照射出猙獰,黑雲的罪惡已經完全得暴露,他身上那些血雖是潑日所留,但它畢竟屬於醜陋,不敢公然便幻化成那麼一種單薄的黑片黑團,而邊緣一律鑲上金邊。由於烏雲作祟,太陽看不見了,人被壓迫得不能透氣,但光明依然不會被拙劣掩蓋。 天空本來是藍色的,但在這個早晨,平原的早晨,雲較多,有整版整版的雲,但卻是被噴薄的太陽給悄悄的分割了,照射成了一塊塊兒,一片片兒,魚鱗一般。有一些還照射得如同坐禪,充滿諧意與壯麗。尤其是西邊,躲在天的最西邊的那彎殘月,那麼彎,像一條不敢張聲的小魚,蒼白地在晨曦里浮着。

  月的下面是一蓊一蓊的樹影,遠遠望去,可以看見幾條縱橫的公路,都被廟堂一般的收費站阻斷,村如一艘破船,圍船而圈的是一條高速鐵路,間或有車飛過,流星一般。再遠一些,有巨大的轟鳴聲,時而可見銀白色飛機在樹梢掠過。而村邊的這條省道,路正扮作河,車則扮作水流動着。略看,滿滿的汽車卻似一動不動。村子是沒了,有的是零落的樓房和大片的廢棄土地,都被圈佔着,據說是要做高新技術的,做保稅區的,但卻一直長草。村邊有小廣場小綠地,但沒有一顆大樹,大樹全刨了,栽上不易長大的銀杏樹。供看不能供乘涼。廣場綠地有些許人晨練,但卻都戴着口罩,捂個賊嚴。村子並無塵土,更沒有能夠冒出炊煙的平房,但分明有成縷成縷的藍煙,藍煙繚繞着,周圍再看不到另一個村子,像只有這麼一個孤村建在一條古道邊。人聲、自行車鈴聲、聲聲不斷盡皆急匆匆隱進一所所作坊里。孩子則被老人帶着堆集在幼兒園門前。而不遠的小學校門前也有近百個來上學的孩子,因不到點打鬧着等待。

  村子發生着巨變。

  因看不見曾經的日出,我不禁想起十年前的那個早晨看到的日出。歷歷在目,如在昨天。

  那天, 早晨起來,我要去鋤地,走到村外,感覺空氣特別柔潤,一切均如新生的一般。稼草馨甜,滿目飛霞,不覺向東望去,但見:鮮紅的太陽懸在遠野的排樹和煙囪間,很大很圓很軟,手指一攪沒準兒就會化散。光線是成束的,喇叭一般。越遠越擴張,越遠越疏淡,撒在麥田裡,照在人身上就成了有數的七彩色絲線,如散開的虹一般。伸手便可捉住。田野是嫩綠的:順看,新綠新綠,像剛剛洗過,很容易讓人產生一些妄想;迎着陽光看,那掛在麥葉上的露珠亮汪汪的,極繁,閃現出滿眼銅光。樹也俊了,像嬌嬌羞羞的姑娘,動,可又不敢大膽。馬路也見風致了,靈氣,恬淡。人不多。這兒一個,那兒三五;一個的,小臂輕提跑碎步;三五的,扛鍬推車下園田——昔人所謂“朝而作”者。汽車拖拉機往來的不少但都一閃而過,絕帶不起一絲氯塵。村口汽車站人多,有一些是進城的,有一些是沒事出門看晨景的。還有一些是敬老院的,不時做着各式各樣的動作,村子還靜呢,音響很少,連村中央那高高的杉木杆上的廣播喇叭音量都不肯放大。炊煙是沒了,昔時這時候不停的潲響也絕少,只可偶聞村中央那高高的水塔水與戶主水桶的碰撞聲;相比,村西小學校園裡孩子們出操的哨子聲和口號聲倒是悠揚曠亮了;那時而出巷的簍販的咳嗽聲和自行車鈴聲也如生了翅膀一般 ....

  鐘響了,噹噹——噹噹.....有節奏的幾聲。往昔這時候——不,天剛蒙蒙亮,喇叭“吱——嘎”一響,沉寂的村莊就算醒來了,整個平原也都響起這種悅耳的鐘聲,接着一個個村莊就沸騰了,所有道路上就會出現幾人十幾人拉着的一輛輛大車。村子也很快處在繚繞的炊煙中。

  田裡的柴油機開動了,可看到一彎彎雪亮雪亮的弧線。田溝里的水幽暗,看着很綿,捧起來一喝是那麼的清冽而甘甜.....像詩,不,是詩,一首首音韻意像絕美的詩。

  再往昔,這時候,田園的井台上多是六七個男女推動着水車,閘板敲着輪齒,脆響不息。再往上,這時候,人也和現在一樣忙,田裡可都是轆轆“咣當咣當”的澆園聲:大口井上邊或架三兩架轆轆,三二光膀子大漢,搖轆柄放轆繩,那時候水離地面也就丈把深,莊稼雖產量不高但絕不會放添加劑來充當麵粉。現在呢,人吃的好了身子沉了好多大漢還在足睡呢。所謂草堂春睡足,窗外日遲遲。

  人慵懶了,一直到太陽老高妻捏鼻掐脖拍揪幾次才極不情願地發著牢騷起來。

  哎,短短60年,一切都跟原先及原先的原先不一樣了,如一級級台階,上看,一級級高了;下看,一級級低了。然而,只要登高遠眺,就可以有驚人的發現:太陽永在!雖有時被雲遮住,但終究不會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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