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雨

　　一枝梧葉一枝秋，一點秋雨一點愁。風落梧桐三更雨，梧桐葉上雨瀟瀟，滴滴不斷到今朝。寐西樓，枕寒宿，夜驚悲愁數清秋。

　　春風桃李花開日，秋雨梧桐葉落時。昨日清幽的梧桐花香依稀可聞，今日便見秋雨下梧桐葉飄落。那時，我看到菶菶萋萋的梧桐，遮住了我對整個天空的奢望，糜爛的梧桐香，充斥了整個院子，雨水打濕了花香，薰透了樹下的土壤。望着遠處半掩的紅門，我輕輕的呼喚着依偎的稱謂，那是我的整個世界。雨簾漸漸密集，模糊的我看不到那扇門，可是我依然美美的夢了一場，儘管雨水飄濕了衣裳。

　　當陽光晒乾了黃土，我渴望聽到久違的雍喈，可是蟬鳴掩蓋了一切，葉子的氣息有些曖昧，卻又那樣清新。桑葚的味道指引着血液在澎湃，原來一切都沒有改變，改變的只是時間。笛聲起時，還能憶起懵憧的無憂，香草的絲莖還能拉回經久的年輪。那個時候，卻再沒有了任何奢求，只想在陽光下，憨飲着甘甜的清泉。

　　蒼蒼挺拔的梧桐，鳴於高岡的鳳凰，聽說，鳳凰發於南海，飛往北海，非梧桐而不止。可是，朝陽之向的梧桐業已枯索，雍喈的鳴聲只成為了一個傳說，幽篁深處的哀嘆，也已顯得蒼白無力。滴水盡處，飛沙走石下乾涸路面的盡頭，我伸着祈望的眼神，顧盼着那一雙身影的出現，只為上演愉悅的笑臉。

　　梧桐竊語，又雨滴梧桐，從此便多了一種泥濘。凄凄切切，凜凜冽冽，桑前月下應不棄。可嘆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合，梧桐雨夜風急，恨離長亭，情散蒼穹。梧桐花兒凋落，喇叭花衣裹香，花亡香也消，香消魂也斷，魂斷秋水冢，秋水長流清。

　　催舟南下，正是梅子熟時。江水滔滔，雲里霧裡各一片天。江河兩岸，梧葉疏人影，稀稀零零，望不清眉目，聞不見聲明。風吹梧葉，玉蘭飄香，無奈香隨人去，綠綺無聲。縱是梅子時節風光好，卻也無心覽佳景。

　　他鄉月清風高，憑窗而望，怡景悠長。我始終眷戀着某個方向，於西樓的西北角，常常遙想，那裡有一份惦念，卻也不忘東邊閣樓的平緩，筆墨寒暄時，時常會聞到鐘琴鏗鏘的鳴聲，震徹心扉。或許，一生註定不能選擇一個方向；也或許，只能背負着某些罪名，踏着青石扛着荷鋤而歸；再或許，逆了那些指向，放下那些悠揚。。。

　　偶然發現，荷葉早已經落了，雨後的水漲高了不少，葉子被托高了好許。原來，很多美麗都是來不及觀賞就已收場。而那些雨後高漲的潮氣，充斥在空氣里就像人們的煩惱，愈發沉悶愈發膨脹。

　　夜已漸涼，不小心被冷風吹醒，還能聽到零落的雨打葉聲，稀稀落落，點點滴滴到天明。妝奩里的香禁不住包藏，一縷縷的竄出來，如我的思緒，禁不住想念，穿行到你們熟睡呼吸的身邊，看到一份安然，一份恬淡，再悄悄的回返，美美的休憩一番。

　　某天，某刻，梧葉落盡，雨也落盡，沒了風吹落葉、雨滴梧桐的凄清，卻多了一份溫蘊，那就忘了此前的鳳鳴梧端，忘了雨打梧葉，好好品味酣睡時的溫馨，放下一份沉重，去恬靜的傾聽閣樓里的鐘琴弦笛，他們，都在陪你。。。

　　梧葉萋萋梧葉羞，桐眠落雨清秋後。朝陽再照高岡時，梧桐竊語鵷鶵留。

　　文/薰葉

　　2010。8。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