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逝的時光
手機:M版 分類:散文欣賞 編輯:pp958
她用一輩子的時光消磨在一個屋檐下,用自己的方式生活在無可逆轉的命運中;對於日新月異的世界,對於飛速發展的時代,她都只是輕如微塵的一個;她的日子,猝不及防地就被吞沒在老屋那滿目瘡痍的木板門上了。
東方剛泛白,陳翠華就醒來了,披上兒媳縫製的腈綸布衣,拄上早已磨得光滑透亮的拐杖,她的一天又開始了。她沒來得及想今天該怎麼度過,最早打鳴的那隻公雞就咋呼着要出院門了,陳翠華佝着身子趕去開院門讓雞鴨們解放。看着跑出來的十幾隻雞鴨,她琢磨着或許應該在下一個趕場天再買些來,生的蛋能賣錢貼補家用。她雙手拄在拐杖上,有些失神。站了好一會兒,她才回過神來,嘀咕到:“唉,這記性。”
她已經老了,一頭銀髮,臉頰乾癟,額上褶皺縱橫,眼窩深深的陷下去,兩隻手青筋凸起蓋滿了褐斑,十個指頭個個都佝僂起來,像她的腰板那樣。“七十五啦,能不老嗎?”每和村裡的年輕媳婦“擺龍門陣”時她總這樣說。
自從七十歲丈夫仙逝后,她的日子就過成了黑白影像。每天本能似的延續着昨天做過的事,日復一日,將時光和生命輪迴在了同一天里,連發獃都變得那麼相似。
看着門口河邊白樺樹上最後一片固執着不肯掉落的葉子,她輕輕地嘆息,席地坐在門檻邊,直愣愣的看着,她想起了年輕時候的日子。那時候多精彩,帶着四個孩子在田裡收割蠶豆,孩子們嘴饞,總顧不上收割,倒是爭爭搶搶地吃了不少,每當這時,她總忍不住責備幾句。可是現在,也只有老屋靜悄悄地陪着她了,以前總嫌擠的小院子,這下也空蕩蕩的。撐着門檻站起來,門上一根翹起來的木芊扎了一下手心,刺疼,仔細一看,木板門不再是從前光滑的模樣,像是忽然就老了,泛着黃,夾雜着煙熏的黑,還有風雨浸蝕過的痕迹,斑駁得不像樣子。“娟兒,拿......”沒有回應,她懊惱,怎麼總是記不住孩子已經出嫁了呢?手心疼得更厲害了,走進有些黑漆漆的屋子,東翻西找,也沒見着有消毒的藥水,緩緩坐在凳子上,眼看着受傷的手心發獃。
她想不清楚,這日子怎麼就變成一個人的了呢?她都還沒出過這個村子,她都還沒見到打工媳婦們回來說的高樓大廈,她都還沒坐過孩子們回家常坐的火車,她都還沒......
河邊上的那葉子經不住風,還是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