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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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末的一個早上，她像往常一樣在鬧鈴的呼喚聲中醒來，這一刻是早上

　　的六點半。側身，旁邊的傢伙早已醒來，正靠在床頭悠閑的看着書；抬頭看日曆，才知道今天是周六，平常起得比自己還早，難怪這傢伙今天不急，原來又可以休息了。想着自己忙於生意一年到頭難得休息，突然有點羨慕他。這時兒子從隔壁的房間走進來，看到欲起床的她問；``媽媽，你不是答應今天在家陪我和爸爸的嗎，怎麼這麼早就起床了？``她這才想起昨晚回家的時候，答應過兒子，今天在家好好獃一天，陪陪父子倆。因為工作性質不同她的節假日比平常更忙，所以周末經常是父子倆在家。突然對旁邊的這傢伙心存感激，對眼前的小人兒心存愧疚，很想好好陪陪他們。只是想着今天是周六，生意會比平常更好些，所以她為自己昨晚不加思索的答應兒子而感到懊惱，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旁邊的他，誰知這一次他也視而不見，並跟著兒子起鬨；``是啊，時間還早再睡個回輪覺。``接着在她耳邊私語；``我也想你陪陪我。``這句話頓時讓她沒了拒絕的力量，只好替自己圓場；``我去做早餐。````你休息，我去。``他一把拉住她。

　　``對，媽媽今天好好休息，我跟爸爸去做。`` 兒子屁顛屁顛地跟在父親的後面，父子倆一前一後的往廚房走去，那個傢伙甚至在起床后也不忘拍拍她的臉，一再叮囑；``再睡一會，聽話。``

　　再睡，這對於習慣早起的她怎麼還可能睡得着？更何況她的心早就飛到了店裡？隨手翻閱着床頭的一本雜誌，看了幾篇，她突然發現在這樣不冷不熱的早上，沐浴着朝陽，看着自己喜歡的書籍 ，聞到廚房飄香；其實是很好的一種享受。再把目光投到書本上看到很有意思的一段文字，大抵是說``現在百分之九十的夫妻起床的第一件事，不是上廁所，就是玩手機，要不就是帶着手機上廁所，而不是看身邊的伴侶。``看着這段文字她笑了，仔細想想自己的生活好像還真是這個理，他們倆每天起床雖然不是玩手機，但是每天匆匆起床，找衣服，上班，各忙各的，那裡有心思和時間去看彼此？再想想上次休息是什麼時候？一家是那口出去玩又是什麼時候？她已經不記得了，只知道那是兒子還抱在手裡，而現在就要升小六了。``忙，創業，要過好日子，車子，房子，票子。``這些都是要付出的啊，想到這些，生活留給這個女人的，彼時只有無可奈何的笑。

　　聞香，往廚房走去，儘管廚房的門是關着的，但蔥花的香已經瀰漫了整座房子，不用說一定是他的拿手早餐，蔥花油餅，老遠就聽到爺倆的對話；兒子說;``爸爸，你再給媽媽打杯豆漿吧，媽媽愛臭美。``

　　父親說；``你先洗臉刷牙，管好自己，別去吵媽媽就行。``

　　......

　　聽着他們的對話，她悄悄地退回房間。兒子的腳步聲傳過來，她馬上躺下佯裝入睡；``媽媽，媽媽。`` 見她沒答應，只見小傢伙跳上床挨着她，然後捏捏她的鼻子，吹吹她的眼睛。``嘻嘻。``終於沒穩住笑。她想，到底是個孩子，早就把爸爸的叮囑拋到腦後了。 ``今天準備怎麼過啊？‘’憐愛的望著兒子，她問。

　　``爸爸說等下帶我去買菜，給我們做好吃的，爸爸做飯，搞衛生，我負責洗碗，媽媽什麼都不用做，爸爸說媽媽今天是女皇。``聽到這些，她的眼裡立刻有種熱乎乎的東西流出來。起身，梳妝。她仔細地看看鏡中的人兒，她望着鏡中的人笑笑，鏡中的她也正對着自己微笑，有點熟悉，有點陌生，但更多的是親切。平常趕時間出門也沒好好的端詳自己，今天她想好好的愛惜一下自己。兒子一直像小尾巴一樣的挨在自己身邊，幫她遞着那些盆盆罐罐，一直以來她覺得兒子跟他爸爸比跟他這個媽媽親，此刻她發現這種想法是多麼的可笑，原來，這個小人兒一直在她的身邊，只是她沒有給與他太多親近的機會，準確地說是她把他給忽略了

　　吃着他的蔥油餅，喝着他打得豆漿，這頓早餐她吃得格外香，而兒子不知道是因為有她在家，還是想着可以跟父親出門買菜，吃得格外的快。

　　目送着爺倆手牽着手的出門，兒子甚至在回頭時還不忘加上一句；``女皇陛下，我們走咯，你要乖乖的喲。``這個可愛又可恨的小傢伙總讓人哭笑不得。望着這個簡單而溫馨的家她想；``我得做些什麼吧 但做什麼呢？她四處望望，儘管她天天住在這個裡面，但每天早出晚歸呆的時間極少，感覺熟悉又有點陌生，平常家裡的一切都是老公雙休日在打理，日常用品，放在哪裡，她都得問他，而細心的他總把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條，甚至她的哪件衣服在那個柜子，他都記得清清楚楚，所以她從不要為這些繁瑣的家務而苦惱。``那就搞下衛生吧。``她知道他每個周六都會把家收拾的一塵不染。

　　說干就干，她打來一桶水，拿來一塊毛巾，準備先把桌椅，柜子擦乾淨。先擦了一條椅子，她才發現毛巾擦過的椅子，上面沾滿了一層毛巾的絲，擦了沒擦是一樣的。於是她又換成了舊的棉質衣服，這棉質的衣服一擦，效果就不一樣了，透亮。難怪以前的衣服他總不讓她丟掉，原來用來搞衛生是最好的了。竊笑,她轉身去抹隔櫃，這個上面擺的都是裝飾的小物件，小而精美，更有趣的事這些小物件每個背後都有一個小故事；比如那四隻可愛的陶瓷小狗就是他送給她的生日禮物，四隻小狗，高興，憂傷，調皮，生氣形態各異，他說像極了她；比如那個不倒翁是在她生氣的時候，他送的，記得當時他對她說;``以後少生氣，沒有過不去的坎，即便生氣了就揍它，不要再揍他。``還有那四條竹制的小靠背椅，那個茶座，那個小茶壺，那四個小杯子是他在南嶽買回來的，剛結婚時他們每晚都會用它在床上玩過家家的遊戲。.....

　　正現在回憶里，這時門鈴響起，不用說是父子倆回來了，她連忙去開門，這一刻她的心情是愉悅的；門外父子兩大包小包的提進來，他任她接過手中的袋子，換上鞋子；``原來回家有人開門，而不要用冰冷的鑰匙是多麼幸福的事。``她聽了，默默無語心裡酸酸的；她知道因為工作的不同，他們家和大多數家庭不一樣，他在家呆的時間比她多，所以一般是他等她回家。``做什麼好吃的呢？``她問

　　``爸爸，不要告訴媽媽。``兒子搶過話題。 於是他朝他做了個``OK‘’的手勢，然後學學兒子的樣子向她吐吐舌頭。

　　‘’ 不說就不說，`` 她努努嘴;``我去擦地板去。``

　　``你去看看書，或者玩玩遊戲吧，等下我來擦;``

　　`` 那我幫你摘菜吧。``她把菜提進廚房不容他拒絕，而他竟然也沒有拒絕。

　　``那我看動畫片去。``小傢伙的電視癮上來了。

　　進了廚房見他熟練地洗米，做飯，切菜。 而她居然幫不上忙。

　　``老婆，你知道嗎？以前我就想吃你做的菜，但是你忙這就成了一種奢望，後來我就 想如果在我做飯時，你能幫我打打下手，或者在你做菜的時候我從後面抱抱你......

　　她從後面環住他的腰，把臉緊緊貼在他的背上。這一刻幸福如此簡單。

　　【二】

　　午睡後起來，看到先起的他在擦地板 ，她連忙去幫忙``我很快就好了，你多睡一下吧。``

　　‘’還是我來吧。``她知道家中的木質地板，每次擦都得蹲着 ，這對身材高大的他又是怎樣的一種煎熬？他不再堅持把抹布遞給她;``你去洗個臉吧，一身的汗，背都濕了。``

　　這是兒子的房間，桌上的書擺的整整齊齊，玩具也放在該放的地方，小傢伙這點像他愛乾淨 ，也很少讓人操心，至少沒讓她操過心。``喝杯涼茶吧，天太熱了。``不一會兒他走進來。

　　她直接把嘴遞過去，``是用手喂還是用嘴喂？‘’他壞壞的問

　　她 一把接過杯子，把水咕咕的往肚子里倒。``怎麼那麼急？生氣了？‘’他替她擦掉臉上的汗水。雖然她分不清他剛才替她擦掉的是汗水還是淚水，但此刻她覺得幸福就是一杯水，一點都不貴。

　　想着十年前他們剛結婚的時候，住在租來的門面，吃住都在裡面，既是店又是家，在這個小店裡她起早摸黑的加工衣服，他早出晚歸的出去上班，下班回家還得幫忙做飯，洗衣服，那時總覺得時間不夠用。在這裡他們迎接了兒子的到來，她接來了婆婆帶兒子，一家四口蝸居在這裡，還得看房東的臉色，其中的滋味可想而知，於是他們那個時候最大的願望就是有套屬於自己的房子，她能在自己家的門面經營着自己喜歡的生意。好不容易熬過了五年這樣的生活，他們終於有了自己的房子，把店子搬到了自己家的門面。記得搬進新家的第二個早上他就對她說，他從來沒睡得像昨晚那麼安穩過，其實她也是。

　　本來她以為日子從此就安穩了，就會一直這樣過下去，幾年以後當看到同年的朋友開始買新車，在市裡買第二套房子，她突然替自己感到悲哀，她覺得自己有點後知後覺，永遠比別人落後一步，那感覺就像別人已經登高望遠了，而她連登高的設備都不具備。於是她的心又蠢蠢欲動起來，她想開第二個店子，對，開兩個店子一直是她的願望。讓自己恢復租房時的忙碌，這幾年在自家過慣了舒服日子，她覺得自己有點不思進取了，所以一直停滯不前。當她把再開店的想法告訴他時，他自然是反對的，因為他覺得他們現在的日子過得挺好，他工作安穩，她經營自家門面，無需日晒風吹，又能管好家，兒子聽話懂事，最重要的是一家人能在一起，平安，健康；他覺得這樣的日子比什麼都好。然而知她莫若他，知道她不輕易下決定，但一旦決定的事就不會改變，甚至不撞南牆不回頭。於是他由被動變成了主動，幫她租門面，設計裝修，做着這些的時候他的心事平靜的，因為相比於十年前的第一次租房他心裡有了底，他們已經不是以前的一無所有。他不相信生意不會好，因為她十年的經商經驗，人緣已經擺在那裡。而這些優勢也是她開店的動力。現在店裡開起來已經一年多了，事實證明她的選擇沒錯，他的判斷也沒錯，只是她比以前更加的早出晚歸，全身心的投入到了裡面。她知道她能把兩個店子辦好，並不是她的能力有多強，而是他犧牲了自己的事業，自己的升職，成就了她，讓她無後顧之憂，放心去闖。但是她真要過這樣的生活嗎？怎樣的條件才可以滿足她讓她適可而止？十年前她的目標很簡單，就是一間屬於自己的店面，一套屬於自己的房子，一家人開開心心的在一起；她覺得這就足夠了。然而這樣的日子過了幾年她就不滿足了，她想有屬於自己的車子，再到市裡買一套房子，因為兒子將來要到市裡上學，住在自己家裡要舒服一些。於是為了這個目標，她每天起早貪黑，捨不得休息，像陀螺一樣的轉，忽略了他，忽略了家，甚至忽略了身旁最熟悉的風景。但她會 滿足這些嗎？當她離目標越來越近的時候，她心裡越來越沒有底。

　　【三】

　　突然她覺得今天其實也挺好，等她搞完衛生，等兒子起床，他們就去逛書店，買幾本她喜歡的散文，買兒子的動畫書，或者就坐在書店的一角，靜靜的看上幾個小時的書；然後去商場買好一周的菜，買她和兒子喜歡的零食，晚飯過後，一家三口手牽手散步，或者卧在一張床上看書看電視，或者聊天；她突然很想過這樣的生活，簡簡單單，開開心心。她突然想做個這樣的女兒；每天目送着他去上班，目送著兒子上學；傍晚是炊煙繚繞，廚房飄香，她等着心愛的兩個男人回家。

　　她突然明白慾望其實是無止境的，有了一千想一萬；海市辰樓，香車寶馬雖然充滿着無盡的誘惑，但也不是她能過上的生活。其實再美麗的風景都不及身邊觸手可得的這些小幸福。

　　憑欄聽風2013-8-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