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不如真實

　　結婚前，一度認為愛情可以終老此生，海枯石爛，永恆永遠，一旦愛上便會激情蕩漾，直至生命的終結，愛情才會像潮水般褪去。於是在那個情竇初開的花季愛上了一個大男孩，而他除了一顆愛我的心和我認為一個男人該有的剛毅、果敢、幽默、睿智外近乎一無所有，我和這個最後成為丈夫的男人談了一場只和愛情有關的戀愛，8個月後，我成為了他的妻。

　　如果用耳鬢廝磨和如膠似漆形容那時候的感受絲毫不為過，可是我漸漸發現我或許誤讀了愛情，又或許是高估了愛情。作為一種建立在男歡女愛基礎之上的銷魂、強烈、熾熱的男女情感，必然以視覺感官的新鮮感、觸覺接觸的刺激感、探究未知的神秘感、慾望洪流的衝擊感為基礎，也註定如熊熊烈火般燃燒之後只剩下灰燼，灰燼里殘留着愛的味道，剩下的歲月里兩人共同咀嚼和回味，這不是因熱烈的情感逝去的幻滅感，而是婚姻使我更明白了愛情的本質。

　　婚姻這輛破車載着男男女女繼續行進，只要尚未偏離雙方的共同路線和目標，只要車上還坐着我和你，只要還有一個因超級偶然而誕生的生命撕扯着兩個人的生命，愛就仍然在，因為沒有愛的婚姻人是萬萬不能忍受的（反正我不能忍受），倒不如半路上各自下車，各奔前程！只是當婚姻的破車承載的東西越來越多時，那關乎讓人激動、興奮和無盡慾望的愛情越來越少。當婚姻里的柴米油鹽裹挾着尿不濕的味道撲面而來時，當夫妻間的感覺淪為左手摸右手、頓頓吃青菜般索然無味時，當那個與你曾經零距離合二為一的人漸漸變的陌生時，當曾經激情燃燒過的彼此躺在一起不再撩撥起慾望之火時，當不再能夠如熱戀時對自己噓寒問暖、視如珍寶時，別問原因是何，都無可否認曾經的愛情早已面目皆非！

　　曾有一段時間，我反覆問自己：我的愛情去了哪裡？曾經有段時間把自己架在道德的十字架上，反覆審視自己，是否是我率真、敏感而又感性的性格特質下潛藏了一顆不安分的女人心，這顆心渴望浪漫、渴望激情、渴望自由的呼吸，而這一切又是否打上了背叛愛情和褻瀆婚姻的嫌疑。可事實告訴我似乎這是所有夫妻都經歷過的心路歷程（除了少數道德楷模和人間仙者），尤其是當我明白作為一個人的真實而又完整的特徵以後，當我看清楚愛情的生命周期和存在規律以後，我發現眼前似乎明朗了很多。

　　榮格曾說：與其做一個好人，我寧願做一個完整的人。有時想想，當一個人無法迴避自己，無法割捨同時存在於自身的陽光和陰暗的人性特點時，何不做個更真實的自己。一個人的身上可以找到所有對立的矛盾，羞怯與蠻橫，貞潔與淫蕩，健談與寡言，堅強與纖弱，聰明與愚鈍，暴戾與和藹，無知與博學，慷慨與吝嗇……所有這些對立的詞彙同樣可以在婚姻中列舉很多，選擇了婚姻身處其中就需要真實而自然的面對，就如自己的孩子生下來就要忍受夜不能寐、啼哭不止、喂飯喂水的折磨，更要面對今後可能的淘氣、厭學、成績不佳等等，總不能夠想扔就扔，這不僅僅關乎責任，更關乎生存的質量。我們追求的婚姻的幸福是一輩子而不是暫時的，也許幸福的婚姻都需要經歷間歇性的坎坷，兩個人在愛情的黑洞前都可能會迷失過，半路的分岔就像是感冒之於健康，發燒、咳嗽過後產生點抗體又有何不妥？當然了，人們仍會為那些堅持犧牲人性而保證婚姻不感冒的人授予榮譽勳章！

　　拋開這些不說，單就人性的角度看，現實的婚姻制度除了利於維護社會穩定和傳宗接代之外，似乎對於雙方的生活質量（精神和肉體）毫無益處。猶如一把鎖鏈將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鎖在一起，上面貼上標籤“合法夫妻”，於是彼此守着一張面孔終老此生，相比之下，國外某些人的作法更接近於人性的真實，比如比爾蓋茨公然在婚約里寫明跟自己的紅顏每年至少共度一周，老婆欣然同意；巴菲特的二奶跟隨他接近四十年後終於轉正，並未影響其江湖地位；克林頓和萊溫斯基纏綿悱惻之後，全世界都會原諒他……凡此種種，都是模範婚姻的典範，或許這些都不是常人，按照先富帶動后富的中國理論，或許我們這些婚姻上的窮人再過些時日也能富裕起來吧！想起來一個杜撰恩格斯真理的人說的一句話：現代婚姻制度是以一夫一妻製為基礎，其間包含了婚外情、同性戀、嫖娼等多種補充形式！

　　有人說婚姻是愛情的墳墓，有人說婚姻里愛情轉化成了親情，對於這兩種說法我似乎都不認可。即使不再有蝕骨不再有熾熱，但當你飽受打擊、遍體鱗傷時，第一個想起來傾訴的人仍會是他；當你身患重疾，用寬厚的肩膀背你去醫院守在病床邊的仍會是他；當你因為過失犯錯時發自內心安慰和原諒你的人仍會是他；當你的父母需要幫助時，沖在最前面的人仍會是他；當你取得成就時，給你第一個說恭喜的、為你驕傲的人仍會是他；當你靜靜地躺在床上憧憬着美好、暢想着未來時，那個陪你一起規劃、描募藍圖的人仍會是他；當你拋出一個挑逗的眼神，能夠心領神會並給你一次巔峰時刻的快感的人仍會是他……這絕不僅僅是親情的體現，更不是愛情泯滅狀態下婚姻現實，男女之愛，兄妹之情，父女之情，朋友之情，所有的這些構成了穩定狀態下的婚姻中的夫妻關係。

　　或許對於一個女人來說：她愛你的時候，她的心她的人都完完全全屬於你；她不愛你的時候，她的心會在某天清晨跑出去溜達，看過異域的風情，傍晚時分又回來了。帶回來一份燦爛的心情，或許還有那平淡婚姻生活中一份久違的激情，只要女人還把男人當做頭頂上那一片值得仰望的星空，就夠了！或許對於一個男人來說：偶釋放過那由雄性動物的本能所決定的野性，也沒關係，只要他的心裡還裝着女人，就夠了！這是不是更接近於人性的真實？倘若這麼說，必然有一大幫道德衛士跳出來將我撕得粉碎，可偉人說了，“實踐是檢驗整理的唯一標準！”可攬近婚姻中的眾生相，又有多少看似珠聯璧合、琴瑟和諧的婚姻逃離過這為道德衛士所唾罵的“混賬邏輯”？

　　是在追求完美的路途上飽受生硬粗魯的道德之鞭撻，還是在無畏無懼地直面柔軟複雜的人性中獲得一份觸手可及的真實，這是一個值得思考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