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偶記

　　文/離塵心闕

　　此文思緒源於1986年，我在當陽市岩屋廟陳沖水庫大堤上放牧回家之時眼前的一幕，當日之畫面至今縈繞於腦海之中，久久存儲於心際，今以文抒之，緬懷老者給我的一些人生感悟，懷念少年之時給我的一些經歷！

　　―― 題記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夕陽緩緩西息之時，我獨行於庫堤之上，沐浴着那輪餘輝的溫暖。

　　夕陽下的黃昏真是夠浪漫的。藉著那抹奪目的金光，隱隱約約可以看見遠處，有一群不知名的小精靈，正在舞動着稚嫩的羽翼，緊緊地追逐着它們父母，快樂地翱翔在夕陽的山巒里，一直飛向山脊的另一邊去了……頷首庫面，一群群野鴨與水鳥在無憂無慮地嬉戲，時而追逐喧囂，時而固守悠然；時而掠翅凌空，時而潛泳水底。好不悠閑自得與享受。

　　我走着走着，不知何時就駐足在這餘輝里了。我也不知，是在何時從站着，成了坐着，從坐着到最後是躺在了庫堤的草皮上。看，那天邊的雲霞，猶如一幅寫意的中國山水畫，繪出了悠遠與寧靜，繪出淡泊與清雅；水面中的倒影，就像是一塊多彩絢麗的織錦，織出了自然的燦爛與精彩；織出了生活的希望與憧憬。瞧，那天邊的流雲，更是別有一番情趣。時而萬馬奔騰，時而牛羊成群……我徑自陶醉於這餘輝里了！

　　平視庫面，碧波蕩漾。粼粼的波光，在夕陽里閃閃地偷偷地微笑着。她那羞紅的笑靨，還有那迷人的酒窩，讓人格外的迷醉。這不禁使我想到了大海，還有那出自於大海美麗的傳說——《大海的女兒》。當然 ，在此之前，我並沒有見過真正的大海，更沒有領略過它的深邃與風韻。但是，就在這一刻，在我無際的心宇中，這就是一片勝似大海的風景線。雖然。這小小的庫面與大海相隔甚遠，可是在我心中，我堅信在很久很久以前，她就是海女兒中的一個吧！

　　思緒在翻湧，眼波在流動。一隻小舟輕快地劃開了平靜的水面，即而也悄然地劃開了我的視線。那小舟在水面上泛起了閃閃金光，在波動的那一瞬間，那竹篙彷彿是一隻巨筆，在水面上寫下了那剛勁有力的一筆。那一筆由“一”變成了“人”字，然後又收鋒於平靜的水面，就在這流星般的瞬間，突然讓我感悟到了一些什麼，也許就是我們常說的“人生啟迪”吧！其實，人生亦是如此，不是嗎？世間萬事萬物源於“一”開始，又歸元於“一”而終結。那一道水痕劃破水面之時，何嘗不是“人”在歲月里劃過的流年呢？有無數次陣陣歡笑，也有無數次滴滴淚痕；有無數次濃濃悲歡，也有無數次深深離合。人生無數的被命運分割，又無數次的被歲月縫合，周而復始地孕育人生中的喜怒哀樂。那消失的水道，從此，那深深地刻在了我的腦海里。至今如昨。每每在我回憶之時，那一幕反映的無比清晰與莫名的感動。我想，世間萬物也許原本一體吧？只是因為在外界因素的作用力下，繼而產生了裂變，分開而又還原。即而，用這種過程給我們留下了一個永久的記憶。這也是生命的一種存在，短暫而永恆的人生旅途。我們生活在這個世上，在這一生中有，誰對未來能準確的預測或是曉知結果呢？到了最後“人”的生命歸元，萬物的生命歸宗。

　　等待，猶如一杯清純的酒，回味悠然。在等待中舉杯，小酌一口，一股濃烈的思緒，就像疾馳的列車抵達。不由你去慢慢思慮，更不由你去徘徊，新的征程在剌耳的汽笛聲中早已駛離了人生的月台。我極目觀望，那遠去的小舟，為的是解開心中的疑惑，更想看清舟上的老者。舉目遙望的瞬間，小舟已輕快地行至彼岸的一個丘陵旁，舟被那根竹篙緊緊地攬在了懷裡，老者手裡好像拎着什麼東西，我不知曉？不一會兒，遠處升起了裊裊青煙，一個佝僂的背影在餘輝顯得更加慈祥，原來那身影圍繞着一座墳塋在喃喃絮語，老者每念叨一次，我眼前餘輝下的波光就會在晚風裡微笑着迎合。怎麼會有如此純凈的靈犀與默契？！怎麼會有如此濃烈的眷戀與依戀？！怎麼會有如此忠貞的相守與陪伴？！這是何等至高的人之情感！沒有感天動地的誓言，只有純樸的堅守；沒有驚天泣地的華章，只有悠遠的思愁。眼前那小舟在水面上如此輕快，如此嫻熟。正值我一直極力地想象着關於老者的一切的時候，我被庫面上傳一的歌聲，一下了拉回了現實。那漁歌唱晚，時而高亢，時而低沉。那曲調唱出了人世間的滄桑與輝煌？那老者的聲音里顯露出曾經幾度的繁華與黯然？雖然，這裡沒有華麗的殿堂；也沒有雄偉的樂章；更沒有人聲鼎沸的觀眾捧場，但那位老者依然悠然地歌唱。他撐着竹篙，就這樣唱着過去，唱着現在，唱着將來；唱着滄桑與輝煌；唱着淡泊與寧靜。熟不知是那老者的歌聲感染，還是本來就生來情感脆弱，也許兩者兼而有之吧！不知何時，我的雙眸噙滿了浪花，且熟得有些發燙了，更感覺到絲絲的苦澀中帶有一絲絲的清甜。

　　就這樣，那一抹夕陽在老者的唱晚中歸隱在天際里。而我在餘輝里送走了老者，他那健碩的身影卻在我眼前揮之不去；他那悠遠的唱晚成為了我永恆的記憶。夕陽下的一切境像，都永遠的定格在我的生命里。

　　我久久地佇立於庫堤之上，心裡油然而生的有一種隱痛，更被一種遺憾所佔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