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種愛不放手

　　1

　　小月：

　　看着你靜靜地熟睡在床上，我真的好想抱抱你一下，卻怕把你吵醒，一旦你醒來我就會亂分寸。

　　謝謝你的愛，我會用一生來珍藏，即便沒和你一同走完最後的路，但我已經很滿足，從認識你的第一天起。

　　我很想跟你把話說清楚，讓我們好聚好散。可我害怕一說你哭，你一哭我就會失去最初做的決定。

　　我知道你愛我，像你也知道我愛你一樣。我知道也當我將事情的真相告訴你之後，你還是會像往常一樣愛我，撲入我的懷中。

　　可是我做不到，不敢去想象我們的未來！因為我不能給你幸福，你還是回家吧，那裡才是你的天空，那裡有你愛的人。

　　算了，還是不說了。

　　再見，我愛你，小月！

　　瑞

　　2

　　拿着小月遞給我的信，這是算是瑞的“遺書”，我已無法再看下去，淚水涌到了眼角……

　　看着小月留流滿面地站在我的身旁，咽咽地哭泣着，“哲，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告訴我行嗎？我求求你了，告訴我瑞在哪裡好嗎？……”

　　我不知道該怎麼同小月說，是告訴她呢？還是遵守對兄弟的承諾呢？

　　“哲，謝謝你替我保守秘密，希望你寫告訴小月我患乙肝的事……”瑞的聲音似乎在耳旁響起。

　　瑞是我大學同學，前些天來我所在的公司面試，而我恰巧是公司的主管，人事部的人知道我和他之間的關係。當時他面試的各方面條件很優秀，後來醫院體檢結果卻出了問題——他患上乙肝，大三陽。

　　瑞隔三差五地給公司人事部打電話問結果，問他為什麼沒被雇傭，是不是他不夠出色？……

　　人事部的人很聰明，沒對瑞明說是他身體出了問題，而是拐彎抹角地找了許多蹩腳的借口搪塞他，說什麼你形象不好或你工作經驗不足……

　　“李主管，我們最近被你同學快煩死了，可我們卻不敢將事實告訴他。”人事部的人跑來向我訴苦。

　　我知道他們是什麼意思——要我把事實的真相告訴瑞。

　　我該怎麼和瑞提這事呢？

　　大三陽，這對於年輕氣盛的他無疑像是高官賄賂被判了死刑，大好的一片前程盡毀。

　　想起前幾天，瑞剛來這個城市，與我相遇，我便盡地主之宜邀他上酒吧喝酒，後來小月來接他回去。

　　我當時見了她很驚訝，納悶他們怎麼還沒分手？

　　因為我自己就是個例子——畢業離校第二天我便和前女友說好了各奔東西，互不相欠。

　　“哲，你看什麼看？沒見過美女？小月一點也沒變，和我開着玩笑。

　　而幾天之後，她拿着瑞寫給她的“遺書”給我看，哭得卻像個淚人。

　　3

　　瑞和小月的愛情史自大一開始，到現在已四年多了，還是像以前那麼相敬如賓，不像許多人一畢業就分手拜拜。

　　可老天爺總是無聊，和他們開了一個玩笑——他們門不當戶不對。

　　小月是有錢人家的大小姐，瑞卻是一個農民的兒子，因此他們的結合遭到許多座大山的阻礙，可這並沒打倒他們，恰恰給了他們更大的毅力，誓死要在一起，要用行動來證明真愛是存在的。

　　畢業之後，小月斷絕和家人聯繫，和瑞私奔了。

　　瑞並沒帶小月回鄉下的老家，主要是怕小月的家人找着，而是帶着她四處流浪，像兩片凋零的葉子，在風雨中搖擺，無固定之處。

　　前幾天，瑞來我所在的公司面試，我差點認不出了他，如果他不主動和我打招呼，我想我們準會擦肩而過。

　　瑞穿着前幾年在學校里經常穿的舊外套，皮鞋前頭都裂開了口子，臉上爬滿了滄桑，嘴唇冷得紅腫，耳朵長了凍瘡，一點不像學生時代的瑞。

　　“瑞，是你？”我支吾地上前和他握手，發現他手掌粗糙了，有了老繭。

　　“是我，好久不見了。”瑞的笑容很自信，自信得有點清高，像古代大部分的文人，似毫不在乎生不逢時的窘迫。

　　當天晚上，我和瑞一起去了酒吧，像學生時代一樣聊起了文學，因為我們是中文系畢業的，我想此刻這是我們最好的話題。

　　後來，不知是瑞喝醉了，還是我語無倫次了，他說了他畢業之後帶着小月一起流浪生活。

　　4

　　“哲，你不會笑我傻吧？”瑞端起酒杯和我又碰了一下。

　　一口乾掉，剛才還口若懸河的我找不着詞語，又為瑞倒上一杯，我知道他此刻需要酒，需要一個人聽他訴苦。

　　“我做過搬運工，我送過外買，我買過報紙，我擦過皮鞋，我發過傳單……”瑞一點一滴地講述他在畢業之後的人生經歷。

　　“每晚躺在床上，我總是告誡自己別放棄，再撐一段時間，要是我還是干不出成就來我就放棄算了，放棄小月，因為我實在不能給她幸福，只會讓她跟着我受更多的苦！”

　　瑞又幹掉了一杯，情緒激動了，手舞足蹈。

　　“可每每想到小月的愛，想到她和家人斷決了聯繫跟我走，我又不住地責問自己要是放棄她我還是人？……”

　　席間我沒吭聲，靜靜地做好一個傾訴者的分內事。

　　“直到前幾天，我看到你們公司貼了招聘啟示，我心情激動了，覺得機會來了，便去了。沒想到會遇上你，哲。”瑞又端起杯子，準備和我再干。

　　前幾天我們公司貼了招聘一名外交官，主要負責和各大公司之間的業務交談。

　　瑞當時的面試很成功，是所有人當中最優秀的。

　　“是啊，真是太巧了。”畢業之後我便沒了瑞的消息，沒想到會在這陌生的城市遇見老同學，我煞是高興。

　　可想到我們已經喝得太多了，再讓瑞無休止地喝下去肯定會喝出事來，我便插嘴道：“瑞，今晚我們就喝到這吧，改天再喝怎樣？”

　　我從瑞手中搶過杯子，叫來服務員結帳。

　　最後，瑞喝得酩酊大醉，我便從他口中要來小月的電話，叫來了她。

　　5

　　先前見過了瑞，對於前來的小月身上臉上發生的變化我並不吃驚，倒是打心裡佩服她的勇氣和毅力，敢面對一份可能沒結果的愛。

　　“哲，是你！”小月先是一驚，之後很快平靜下來，“很高興我們又見面了。”她伸過手來。

　　小月給我第一感覺已經變了，如果我不了解她，准以為她是“奔三”的女人，臉上的皺紋是一層蓋一層，沒一絲血氣，手上的皮膚不再像往常那麼光滑細膩，身子削瘦，衣服也不再時尚，穿着很平常，平得像個市井婦人，絲毫找不着一點大小姐的氣質，對比我老婆晴子，更談不上漂亮和風韻。

　　“小月，你快扶瑞回家吧，改天你們來我家吃飯怎樣？”見到小月現在這樣子，我不知該說什麼，與其安慰她，倒不如早點打發他們來得更好些。

　　站在酒吧門口，望着瑞和小月的身影一點點地遠去，我愣住了，久久不能回過神來。

　　可沒想到幾天之後，我再次和瑞來這酒吧，竟是告訴他為什麼沒被公司錄用他的真實原因。

　　他一直以為是這社會太現實，還信了人事部的人跟他說的話——你之前從事的職業太雜亂，沒用工作經驗。

　　6

　　“瑞，小月，你們來了。”

　　我衝著雜廚房忙活的老婆叫了聲，晴子一下閃出來，好像會變戲法。

　　因為那晚從酒吧回來我跟她說了瑞和小月之間浪漫愛情故事，聽得靠在我胸前的她的眼淚打濕了我的衣服，還貼在我耳邊問我們的愛情是否會像他們那麼浪漫。

　　雖然我和晴子的愛情不及瑞和小月的浪漫，但我是真的愛晴子，更何況我們決定好了等有了車子就生個孩子。

　　我當時壞壞地笑道：“你是有錢人家的女兒嗎？”緊接着我的手臂上多了幾道新傷。

　　小鬧之後，眼睛紅腫的老婆說要見見他們，好好招待一下他們。

　　“你們好！我叫晴子，很高興認識你們。”老婆不等我介紹急着跑上前和他們握手。

　　先前緊張的氣氛一下子緩解了，我暗下心佩服老婆的高明，使得瑞和小月兩人很快進融入進來。

　　剛進門時，瑞臉上閃有一絲不快，舉止不太隨意。

　　一頓飯菜下來，我們四人聊得很開心，似乎忘了身處人世，忘了煩惱。

　　飯後，晴子和小月兩人進廚房收拾，瑞和我談了今後他要努力地工作，像我一樣，好好地養活小月，可他忘了這必須有個前提——他得進入我們公司。

　　7

　　幾天後，瑞的體檢報告出來了，人事部的同事前來和我說了一聲，意思是讓我把實際的情況跟瑞講清楚，免得他浪費電話費。

　　這個意外如同降臨在我身上一樣，一想起那晚瑞在我家滔滔不絕的豪言壯語，我真不知該如何向他開口，我知道一開口便會打破瑞的美夢，可我不能瞞着他，因為這關乎到人命。

　　約瑞再次來到我們第一次喝酒的酒吧，我先灌了好幾杯，瑞也喝得很起勁，因為他很失落，正需要借酒來消愁。

　　“瑞，這裡有點錢，你先拿着吧……”我有點說不出口，支支吾吾，“雖然不多……”後面“你先去醫院治病吧。”沒來得急說完。

　　我將瑞患上乙肝的事跟老婆說了，晴子很善解我意，同意將我們準備買車的錢拿出來給瑞治病。

　　“哲，你這是什麼意思？”瑞勃然大怒，馬上站起來，“你這是施捨？算我交錯了你這個朋友。”

　　說著，瑞一把將錢丟還給我，走出了包廂。

　　“等等我，瑞。”我緊跟上去，拉住瑞的衣角，一把將他抱住，淚水順臉頰掉在地上，聲音很清脆，似有金屬質感。

　　“哲，你怎麼了？”瑞比我鎮定多了，慌忙地將我拉進包廂，關上門，扶我坐下，“哲，是不是和晴子吵架了？還是遇上了什麼煩心事？你快點說啊！”

　　我不該對瑞隱瞞，讓他第一時刻知道自己的病情才是我做朋友的最基本的道義。

　　“你……患了……乙肝……”聲音伴隨着我的身子滑倒在瑞的懷中。

　　8

　　“哲，求求你別將這個告訴小月行嗎？”

　　瑞激動一番過後，很快冷靜了，比我堅強多了。或許是這一年裡的磨練給了他這般毅力。

　　“不告訴她？”我很是驚訝，“那你準備隱瞞到什麼時候？這等病不能拖時間，你還是趕緊上醫院吧，我打就打給小月，叫她明早和你一起去接受治療。”我掏出了手機，準備撥號碼。

　　“算了，這麼晚了，我想小月她已經睡了，還是我自己回去告訴她吧。”瑞示意我別打。

　　現在想來，我真恨自己當時的反應怎麼那麼遲鈍，還真信了瑞的話，沒打給小月。

　　直到第二天早上，我才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小月打來電話。

　　“哲，瑞不見了，他給我了留了一封信，他不要我了……”電話里夾着哭泣聲。

　　“什麼？”我一下子蹦起來，嚇了老婆一跳，她忙着問我：“老公，出什麼事了？”眼神很焦慮。

　　“瑞不見了。”我癱倒在床上，對着手機發獃，電話也隨後掛了。

　　幾分鐘后，一條短信出現在手機里，是瑞發的。

　　看完之後，我明白了昨晚瑞的舉動和他為什麼要離開小月。

　　哲：

　　謝謝你替我保守秘密，希望你寫告訴小月我患乙肝的事。

　　昨晚，我想了一宿，終於說服了自己，我想是時候放開小月的手了。我真的要感謝老天爺讓我患上乙肝，要不然我總覺得對不住小月，害她跟我受了這麼多的苦和委屈……我走了，請你代我向小月說一聲：對不起，我愛你。

　　瑞

　　我開始埋怨自己當時為什麼不堅持打電話給小月，要是她早點知道，她準備牢牢地栓住瑞的腳步不讓他走。

　　9

　　看完瑞的短信，靠在床頭的我感覺好累好累，全身的力氣消失殆盡，打給瑞的電話是關機。

　　“真是一對苦命鴛鴦。”晴子靜靜地靠在我的胸前，眼神黯淡，臉色蒼白，雙手緊緊地抓着床單，當我將瑞走了的事告訴她之後。

　　“老公，你還愣着幹嘛？”晴子突然叫了聲，刺耳的聲音回蕩在空蕩蕩的屋子裡。

　　我嚇得馬上跳起來，穿起衣服，趕緊給小月打了個電話。

　　“等等我，老公。”晴子也穿好了衣服，跟在我身後喊叫道。

　　我和晴子一同趕往小月的住處。

　　那是一間很破舊的單人房，牆面剝落得像老樹皮，腳底下未鋪地面磚，屋內除了一張簡單的床以外，就剩下兩口皮箱子，比起我的住房來講，這裡有着上世紀七八十年代的風味。

　　“哲，你來了。”寒暄過後，小月將瑞寫的信遞給我看，我看完之後又遞給晴子看，腦子裡拿不定主意。

　　“要是瑞死了我也不活了，可一想到肚子裡面的孩子，我又狠不下心來……”小月悲痛到了極至，聲音嘶啞了。

　　“小月姐，你千萬別想不開！你不為自己想想，也要為孩子考慮一下。還有，你現在最重要的是冷靜下來，說不定瑞只是一時離開，晚上就回來了呢。”晴子一直貼在小月身旁，不住地給她抽紙巾。

　　“是嗎？”一聽到晴子說瑞可能晚上回來，小月的眼睛亮了一下，隨即又暗淡了，“你在騙我！騙我！”像發了瘋。

　　“瑞，對不起了，這關係到你老婆和孩子兩條命，兄弟我對不住了。”想到小月隨時有自殺的可能，我不敢再隱瞞瑞離開的原因。“小月，我不知道瑞去了哪，但我知道他離開你的原因——”我頓了頓，看了一眼老婆，希望她能給我一個鼓勵的眼神，“他患上了乙肝。”

　　“乙肝？乙肝？……”小月呢喃幾句，便昏了過去。

　　我趕緊打了120，將小月送上醫院。

　　10

　　瑞會去哪？

　　叮囑老婆照顧小月，我離開了醫院，前去找瑞。

　　他的電話早關了，在這裡沒認識的人，一個絕望的人最想去的地方是……

　　頓時，我腦袋靈光了，心中有了答案——他準會回家的！這是在我排除瑞可能自殺之後得出來的結論。

　　我慶幸以前去過一趟瑞的家，要不還得大費周折上公安部門查半天。

　　匆忙地買了飛機票，再急忙地轉車，我輕車熟駕地來到瑞的老家。

　　這裡還是我們先前來時那樣貧窮，道路崎嶇，房子沒什麼變化，人們的生活依舊是靠三五畝田地。

　　“伯父，伯母，你們好！”我提着在下車時買的水果，走進瑞的家。

　　“你是？”瑞的父母眼睛不好使，一下子沒認不我來，可他們的熱情盡顯在臉上，放下手中的活，趕忙給我搬來椅子坐。

　　“伯父，伯母，你們不記得我了？前幾年我和瑞來過呢。”我向瑞父母說了一番，他們才記起我，“哦，是小哲對不對？”

　　我點了點頭，想着瑞年邁的父母的身體依舊這麼健康，而他們的兒子瑞還那麼年輕卻患上乙肝，我開始痛恨上天真是太不公平了。

　　掃描一眼瑞的家，我知道要他拿出幾十萬甚至更多的錢來治病那是不可能的事。

　　“小哲，瑞兒沒和你一起來？還是他出了什麼事？”老人家眼瞎心未瞎，知道我這次前來一定有要事。

　　“瑞他可能要等一會才到，因為他在城裡還有點事，而我不想和他東奔西跑便先來了。”我撒了個謊，拿着瑞母親從柜子里找出來的糖果，心裡感覺很不好受，眼淚差點兒掉下了。

　　“哦，是這樣。”瑞母親站起身，對老伴說：“老頭子，你陪下哲聊聊，我先做飯去。”回頭沖我笑了笑。

　　11

　　“爸媽，我回來了！”正當我們圍在桌前吃飯時，一陣我熟悉的聲音遠遠地傳來了，那是瑞。

　　“瑞兒，你回來了。”瑞的母親起身走到門檻前，吆喝一聲，“快點進來吃飯，小哲等你好久了。”

　　“哲，你？……”瑞的“你怎麼來了”還未說完，我便給了他一個眼色，他馬上明白了，改口道：“哲，你吃飯也不等我啊！”

　　與此同時，我放下酒杯，跟瑞父母親說了聲，便將瑞拉到門外。

　　我不等瑞開口問我為什麼會知道他的行蹤，先聲奪人道：“瑞，你知不知道小月現在正躺在醫院，她肚子里還有着你的孩子，她隨時有自殺的可能，你還是不是個男人？……”差點派上了拳頭。

　　“小月有了我的孩子？”瑞像泄了氣的球，癱倒在地，雙手猛地抓撓頭髮，表情很痛苦。

　　我蹲下身，吃力地扶起瑞，鼻子澀了下，緊接着視線中的事物模糊了。

　　“哲，你說我現在這樣子還能做孩子的爸爸？我還能給小月幸福？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的情況，乙肝對我這種命苦的孩子就像是死神的傳票……”

　　一向很堅強的瑞掉下了眼淚，大粒大粒地砸在乾燥的土地上，瞬間地面濕了一大塊。

　　“我現在最大的幸福就是陪着父母度過人生中的最後一段路，好好地伺候一下他們……哲，你還是回去叫小月打掉孩子吧！我不配……”

　　我氣憤得一耳光打過去，這種話怎麼說得出口？因為我一向最痛恨那些去醫院打胎的男女，在我看來，既然孩子來了，就應該讓他（她）活下來，要不做之前就搞好防預工作。

　　而如今這樣的話從瑞口中道出，我將恨鐵不成鋼的憤怒全發泄在他身上。

　　“對不起，瑞。”清脆的響聲過後，我的手發麻了，意識到自己剛才太衝動了。

　　“哲，你還是回去吧，要不待會走不了了。”

　　瑞擦乾了眼淚，拖着散架的身軀走進了屋子，不住地朝我揮手。

　　12

　　“小姐，給我一張X城的飛機票。”

　　帶不走瑞，我沒向他父母辭行，調頭就走了，慌張地趕到了機場。

　　我知道瑞有難言之隱，不是他不想做爸爸，而是他沒這個能力，不是他不堅強，而是他沒堅強的資本，況且我也幫不了他，拿不出那麼多錢來。

　　一想到瑞那還未出世的孩子馬上就要被打掉了，我眼眶濕潤了。

　　突然間，我手機響了，是老婆打來的。

　　“什麼事？老婆。”我預測可能是個壞消息，是不是小月想不開尋死了？

　　因為我在離開瑞時給老婆打了個電話，跟她我找着了瑞，可他死活不肯回來，他還要小月打掉孩子。

　　當時老婆聽了比我更火，說你無論也要把瑞給我帶來，哪怕是綁也要把他綁回來。我很理解老婆的心情，因為她是個女人，每個夜晚躺在我胸前都會和我說我們什麼時候生個孩子呢？我老是拖時間，說等我們買回了車再生吧。

　　“老婆，你能不能找個安靜的地方說話。”電話那頭很吵鬧，我聽不清她說了些什麼，“你是不是想叫我把瑞綁回來呢？”

　　過了一會，電話那邊好多了，傳來老婆急促的聲音，“老公，你快給我把瑞叫回來，快去！”

　　“我不是跟你說了他不肯來嗎？”我有點不耐煩了，“難道你真要我把瑞綁來嗎？”

　　“不…不，是這樣的，老公你聽我說，”老婆停頓了一下，繼續說：“剛才小月已經和家人聯繫了，跟他們把事情說清楚了，說她懷了孩子，她家人也妥協了，接受了事實，不再責怪她，叫她快點回去，別在外面流浪……”

　　“哦？是這樣啊，那好，我馬上把瑞找來，你叫小月別擔心。”我高興一下，真是老天開眼了。

　　掛了電話，我跟售票小姐道了歉，興奮地奔向車站，再次踏上開往瑞家的汽車。

　　13

　　“小月，瑞，你們走好！”

　　將瑞拉回來之後的當晚，我和老婆前去機場送他們。

　　“哲，晴子，謝謝你們。”瑞和小月上前和我們一一擁抱。

　　“等孩子出世后，我一定回來看你們，讓孩子認你們做乾爸乾媽。”小月臉上掛着幸福的笑容，邊說還邊摸着肚子。

　　“恩，這個沒問題。”

　　我和老婆笑着揮手道。

　　坐車回家的路上，老婆突然問我：“老公，你看小月姐和瑞多幸福，我們什麼時候要個孩子呢？”嘴唇湊到我耳邊。

　　“我們今晚生個孩子怎樣？”我呵呵地笑道。

　　想起機場離別時，瑞臉上又恢復了以往的自信，高興地對我說，將要做爸爸的感覺真好。我也有了衝動，決定先將買車的念頭放一放。

　　“老公，你真壞啊！”晴子在我臉上親了一下，“那你不買車了？”

　　我咧咧嘴笑道：“買，當然買，只不過是買有輛玩具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