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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海里的愛

手機:M版  分類:愛情小說  編輯:小景

深海里的愛 標籤:裝在口袋裡的爸爸

  在朱珠眼裡,張智是個貪玩而又自私的男人。他會通宵打遊戲,會陪朋友整宿的喝酒,會獨自去K歌,卻很少陪朱珠。在他心裡,女朋友似乎是可有可無的,遠不如玩樂更重要。但朱珠愛張智,因為愛,她容忍着他的一切。每到一個新地方,如果有黑暗,一定是朱珠走在前面,張智會在她背後很遠的地方,倚住牆吸煙。有時候朱珠便忍不住想,要是有了危險,張智一定會逃得很快,會撇下朱珠獨自逃開。

  但朱珠也有快樂的時候。當張智在飯桌上提問:一隻餓貓從一隻胖老鼠身旁走過,為什麼那隻飢餓的老貓竟無動於衷繼續走它的路,連看都沒看這隻老鼠?他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朱珠,朱珠答不上來,張智就大笑。張智不給朱珠答案,除非朱珠親手剝開一粒粒西瓜籽並放進他的嘴裡。朱珠喜歡看見張智大笑,那樣的笑聲讓她的心一片明亮。她就是那隻盲貓,朱珠總是這麼想。張智晚上睡覺會磨牙,吱吱吱的聲音,像一隻偷吃的小鼠。朱珠聽人說磨牙是因為肚子里有蟲子,睡不着,她就喜歡撥開他的嘴唇,把手指插進他牙齒縫裡,差點被他咬一口。張智晚上還會霸道地搶被子,力氣大到像完全清醒的人在抓救命稻草,直到把被子搶走,很心滿意足地抱在懷裡而不是蓋在身上。瑣瑣碎碎的快樂讓朱珠獲得極大的滿足,彷彿這就是生命的全部。

  朱珠喜歡冬天。冬天的時候她會和張智一起吃火鍋。火鍋冒着熱騰騰的白氣,只有這時候張智才會為她夾菜。滾燙的肉片和滑滑的粉絲被張智手忙腳亂地放進她的碗里,他一邊唏噓着,一邊示意朱珠快吃。這聲音讓朱珠覺得格外溫暖。吃着火鍋,張智會拿出那對祖傳的玉鐲,為朱珠戴到細瘦的手腕上。張智說什麼時候朱珠胖了,鐲子能物盡其用,他就娶她。為了這句話,朱珠總是吃了又吃。

  張智出了遠門。去敦煌旅行。他走了十天,回來的時候,懷裡裝着一隻描金盒子。盒子是木製的,很精緻,有些西域的風格。他說裡面裝着他這一生最重要的東西,朱珠不能打開,看一眼也不行。張智把盒子鎖進自己的抽屜,愛若珍寶。朱珠看着張智,覺得他有些古怪。

  一星期後,朱珠想方設法打聽到,張智的初戀女友也在敦煌之行的名單中。三年前,那個叫張圍青的女孩離開了張智,也就是在那時候,朱珠進入了他的生活。三年過去,張圍青失戀了,重新聯繫到了張智。在異地的夜晚,她和張智會不會重新擦出愛的火花?朱珠一下子想起,張智是突如其來決定要去敦煌的,會不會是為了那個女孩?張圍青在典當行做部門經理,朱珠下班時,總是繞過那個地方,她害怕會遇到張智和張圍青在一起。

  漸漸地,朱珠越來越發現張智的異常。坐在電腦前,他打着遊戲,手卻不自覺地停下,發獃。他和朋友去喝酒,手機關機,朱珠打到了他的酒肉朋友那裡,朋友說他們很久沒聚了,不知道他在哪裡。朱珠和張智一起去吃水煮魚,張智看着朱珠,朱珠吃得滿頭冒汗,他魂不守舍,一次次地看錶。他說約了朋友打麻將,可從他的眼睛里,朱珠分明看到了另外一個女人的影子。

  朱珠的腦子裡像塞了一團亂麻。她越來越不安,每晚都做噩夢,夢到張智離開她,拎走所有的行李,那決絕的眼神讓她絕望到了極點。

  朱珠開始查看張智的手機,偷拿了張智的身份證去電信局打單子,長長的話費單子里,所有可疑的號碼都在朱珠的偵查之列。

  朱珠拚命地工作,她要攢夠半個月的假期。張智曾許諾要和她一起去旅行,只要她有時間。兩個月後。吃着晚飯,朱珠對張智說訂好了去泰國的機票,已經通過旅行社辦妥手續,三天後就走。

  張智臉上露出孩子似的笑,泰國是他一直嚮往的地方,有明亮的陽光,溫暖的海浪,高大的椰子樹,還有美艷的人妖。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泰國有這個世界上最好的潛水場所——春蓬府烏龜島。張智老家在南方,他喜歡潛水,曾對朱珠說過幾次,如果兩人結婚,就在那裡穿着潛水服舉行婚禮。但張智臉上的笑只維持了兩三秒便突然消失。他說最近工作很忙,怕脫不開身。朱珠的心冷下來。這不過是借口,他不想去旅行,或者只是不想和朱珠去旅行。朱珠獃獃地坐着,手如同冰一般。張智發覺了她的異常,半晌,搖搖頭說:“好吧好吧,我們去,已經訂好了,為什麼不去呢?”

  坐在飛機上,朱珠無比的快樂。她知道,這是預支的快樂,可她等不及了。她不知道明天還能不能和張智在一起,不知道明早起來,還能不能看到張智酣睡如同孩童的臉。未來的不可預知,讓朱珠覺得恐慌。

  到了泰國,兩人直奔泰南春蓬府烏龜島。烏龜島水下山峰多,魚類豐富,而且,經常是鯊魚出沒的地方。聽導遊說這裡多是對人類非常友好的鯨鯊,如果見到食人鯊,就是通常所說的大白鯊,那就等於中了五百萬。但這獎是不能領的,得以最快的速度逃。換上潛水服,朱珠牽着張智的手來到水下。這是朱珠第一次潛水,水下色彩斑斕的熱帶魚和珊瑚讓她目不暇接,快樂無比。因為興奮,朱珠和張智越潛越深,越游越遠。水下能見度極好,達30米以上。張智牽着朱珠,突然朝前一指,朱珠看到一個龐然大物慢慢地漂游過來。它約10米長,淡灰色,布滿白色斑點。朱珠有點兒害怕,張智卻迎了上去,與它並肩嬉戲漫遊。朱珠放下心來,這應該就是導遊所說的鯨鯊了。鯊魚對張智的追逐毫不在意,它輕輕地舞動着尾巴,時而下潛,時而上浮,在水中輕柔地漂游。朱珠也慢慢游過去,靠近它,甚至可以觸摸到它光潔的翅膀和尾翼。

  大鯨鯊沒有停留幾分鐘,便遊走了。朱珠興奮難抑,向更遠處游去。張智拿出隨身的匕首在削漂亮的水草,他想做個水草編的帽子給朱珠戴到頭上。朱珠越潛越遠,過了大約一刻鐘,她突然又看到一條鯊魚,比剛才那條更大,更漂亮,渾身雪白,應該有15米左右,這讓朱珠想起小的直升飛機。朱珠高興極了,歡快地游過去。她回過頭,示意張智跟過來。朱珠離鯊魚越來越近,她遠遠地伸出手,就像在和鯊魚打招呼。

  但漸漸地,朱珠覺得不對。這條鯊魚不是溫順的鯨鯊,它看上去十分兇惡。朱珠突然想起在岸上看到的圖片,那形狀,那身上的暗色花紋,那頭上的斑點,是大白鯊。朱珠恐慌起來,她轉身拚命往回遊,邊游邊回頭,遠遠地,她看到鯊魚向她衝過來,張開的嘴巴,如同一個黑洞。朱珠向張智招手,她拚命向他揮着手,她要他過來救她。但張智看看她,卻突然轉身,徑直向另外一個方向游去。

  鯊魚離朱珠越來越近,朱珠感到了絕望。她幾乎透不過氣來,鯊魚會在幾秒鐘內吞噬她,她甚至感覺到了鯊魚帶來的水流慢慢裹住她。她的眼前一片模糊,她最後看了一眼越游越遠的張智,漸漸閉上了眼睛。

  朱珠醒來時,發現自己在病房裡。她看到醫生在對她微笑。她聽不懂醫生在說什麼。她感到困惑,她不是被鯊魚吞噬了嗎?她為什麼沒有死?她漸漸記起那個畫面,當鯊魚襲擊她時,張智飛快地逃走。朱珠的心一片灰暗。

  兩小時后,有個能說中文的年輕女孩過來了。她看着朱珠,說:“你只是受驚過度才昏迷的,在醫院觀察兩天就可以出院。”朱珠轉過頭,輕聲問自己的同伴呢,他是自己的男朋友。女孩怔了一會兒,才緩緩地說:“他真是個無比勇敢的人,他一定非常非常愛你。”朱珠搖頭:“不,他是懦夫,是個膽小鬼,他不愛我,他只愛他自己。”女孩嘆了口氣,接著說:“他死了,遭到了大白鯊的襲擊。他用匕首割傷了自己的腿,用鮮血的腥味兒引開了大白鯊,這也是大白鯊沒有襲擊你的原因。”

  朱珠轉過頭,獃獃地看着女孩,獃獃地,如同泥塑一般。

  朱珠清理張智的遺物。當她打開那個描金漆盒時,發現裡面是一枚鑽石戒指。戒指下面,還有一張典當行的票據。拿着當票,朱珠看了許久,然後去找張圍青。張圍青看着朱珠說:“你不知道嗎?從敦煌回來,他就打定主意要娶你。那十天,讓他想清楚他最愛的人是你,沒有你在他身邊,他覺得一點兒都不快樂。他甚至找了份在酒吧調酒的兼職,說要攢錢買房子,要讓你過幸福的日子。是我替他典當的祖傳玉鐲,我不希望他贖回去,他贖回鐲子的日子,就是他為你戴上戒指的那一天。”

  沒等張圍青說完,朱珠已經深深地埋下頭,第一次,在陌生人面前,她失聲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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