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封的記憶
手機:M版 分類:江湖柔情 編輯:小景
塵封的記憶 標籤:青澀記憶
醒來的時候,有一些恍惚,一瞬不知身在何處。
起身,倒了杯水。
轉頭,看鏡中的自己。
銅鏡里映出的是一張稍顯稚嫩的臉,大約十一、二歲的樣子,無神的眼,過肩的發散散地披在肩上。
一陣微風吹過,吹起額上的發。
窗外,天蒙蒙亮,又是一天的開始。
一轉眼,已是六年。
打開衣櫥,都是碧色系的衣服,輕扯嘴角,隨手拿了一件,換上。
簡單梳洗之後,推開房間,走了出去。
圻來到院子里的石橋上,靠着欄杆,看着湖面。
當初買下這座宅子,就是因着院子里的這一片人造湖。圻在湖裡種了荷花,不過因着現時還是春天,只有幾片小小的荷葉等不及早早地舒展開身子。湖裡還養着幾十尾魚,圻還戲稱這是後備口糧,等哪天落魄了,還有魚可以撐幾天,被城笑話了很久。說到城,他是圻現在的父親,雖說兩人沒有血緣,但確實圻有時候真的把他當作了父親。
圻遇到城是在六年前。
那還是圻剛到這個世界不及的事情。
那時圻也不知道自己的名字,現在的名字是後來取的。
那天,圻到了一個小鎮上,隨意找了個像樣的牆根,靠着坐下。由於之前幾天從郊外一路走到鎮子,身上的衣服早已沾滿了灰塵泥土,看不出原來的顏色。在別人眼裡,不過有一個小乞丐罷了。圻這樣想到。
突然,圻的眼前出現了一隻手,手裡是一個饅頭。
圻抬頭,看到的是一張憨憨的笑臉。
圻看着他,他的眼很乾凈。
他也回看圻。
圻確實是餓了,伸手接過饅頭。
男人開心地笑了。
圻把饅頭拿在手裡,看了看,輕輕咬了一小口。
男人見了,笑得更開心了。
圻拿着饅頭,慢慢地吃着。
男人的表情有些疑惑。
圻朝他笑笑。
男人也笑了,沒有說什麼,走了開去。
一連幾天,圻都見到了這個男人,每一次男人都會有一個饅頭交到她的手裡。
圻也從附近的人口中知道了男人的事情。
男人是一個人住,沒有人知道他是誰,從哪裡來,因為男人的腦子並不是很靈光,說得難聽點,就是個傻子,從他那裡問不到什麼。人們只知道,他是兩年前的某一天來到鎮子上,住進了一座荒廢了很久的宅子,圻靠着的那堵牆,就是那宅子的外牆。
幾天之後,圻住進了那座宅子。對此,男人和周圍的鄰居都沒有表示任何意見。
男人的生活很簡單,每天除了買饅頭、派饅頭之外,沒有其他的事。
男人很有錢,沒幾天,圻就認識到這一點。
男人總有用不完的錢來買饅頭,但不知為何,從沒有人來偷。
圻白天一個人呆在宅子里,偶爾也會陪着男人出去派饅頭,但大多還是在宅子里瞎轉悠。當然,收穫不小。沒幾天,圻就發現了男人的小金庫的所在。
兩個月後的某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圻帶着男人以及他的所有財產打包連夜離開了那座鎮子。
兩人輾轉花了大約一年的時間,到了涼城。
途中,圻找了不少大夫來治男人的痴症,但是毫無起色。
兩人在城東住了大約三年,直到一年半以前搬到了城西,也就是現在住的這座宅子,並開了一家布莊,兼賣些成衣。對外,城是老闆,其實都是圻在謀划,當然,這件事只有城和圻以及管事連笙知道。
連笙,本是城裡一不得志的秀才,圻見他是個人才,而且布莊的事一個人也管不過來,就雇他做了管事,把布莊的生意交到他手裡,就連賬本都交到他手裡,自己則做了個閑散老闆。
圻知道城對自己有所隱瞞,但她無意去了解城的過去,就像城從未過問圻的過去一般。
圻現在仍記得那天好不容易找到神醫杜若來治城的痴症時,杜若這樣問她,“你不後悔嗎?那人也許有着你無法想象的過去,也許你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將付諸流水。即使這樣,你也不後悔嗎?”
圻當時似乎是這樣回答的,“我后不後悔都與你無關,你只要做好你的本分就可以了。”
杜若聽了圻的回答,笑了。
神醫不愧為神醫,不到一月就治好了城。
杜若臨走這樣評價圻,“你不像個孩子。”
“你本就沒把我當作一個孩子對待,不是嗎?”圻不可置否地笑笑。
“呵呵,也對。後會有期。”杜若擺了擺手,消失在門外。
圻看着湖面,回想過去,自嘲地笑笑。
開始厭倦了呢,這樣的日子。
城經過院子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一個畫面:
那個碧色的小人兒靠着欄杆,明明是看着湖面,可那視線卻朝着什麼不可知的地方。
“圻兒。”城急急地喚她,生怕晚一刻,那個小人兒就要臨空而去。
圻回頭,見是城,輕輕笑了,快步走過去,“城。”
城寵溺地看着圻,“今兒怎麼起那麼早?”
“醒了就起了唄。走,去看看早上有什麼好吃的,我餓了。”說著一馬當先朝飯廳走去。
“慢着點,早飯又沒長腿,不會跑。”城小步跟上圻。
吃過早飯,城和圻來到店子里,管事連笙早已到了。
圻抬頭看了看樑上的匾額——肖氏布莊。當初只是想做點生意,免得坐吃山空,覺得布莊挺賺錢,也就沒多考慮,就定了下來,不想沒幾個月就小有名氣。這主要還是靠了城的那一張老實的臉,讓顧客看着放心,不知不覺就有了口碑。
一到店裡,圻就靜了下來,規規矩矩地走在城的身後,城也換了副嚴肅的模樣。
幾個合力將布莊從後堂拿了出來,擺放在架子上,幾匹新款和賣得火的布匹放在櫃檯上,方便顧客挑選。
作完準備,正式開店。
太陽漸漸升高,街上行人多了起來,也陸續有顧客上門,一上午賣出了五六匹布,還有不少裁布做衣的。
下午,城去了李記織布坊談合作事宜,留下笙和圻看店。
李記織布坊是涼城最大的織布坊,布莊的布就是從李記進的貨,城就是要去談談下一季的合作。
笙去了後堂點貨、算賬,圻則無聊地趴在櫃檯里發獃。
唉,本就是靜不下來的性子,看店對圻來說還真是一件苦差事。
圻想着心事,連有人進了店子都沒發現,直到一個人影遮住了亮光,才緩緩抬起頭,眯着眼看着眼前的人。
是李勤。怎麼又來了?
“李少?你怎麼來了?”雖然不甘願,卻還是不得不應付他,“你不是應該和我爹談生意嗎?怎麼到這兒來了?”圻慢慢站起來,無奈身量不高,還不到李勤的胸口。
李勤是李記織布坊的少爺,雖然不過二十四歲,由於他的經商有道,家業幾乎已經在他的掌管之下了。
“哦,有李林在,而且咱兩家的合作也不是第一次了,他應付得來。”李勤笑了笑,張開手裡的扇子,扇了兩扇。
李林是李勤的副手,是李府管家的兒子,自小和李勤一起長大,就像李勤的影子一般,在生意上幫着他。
圻輕輕點了點頭,表示認同,“那大少您有什麼事嗎?”
“我來,是要談一筆生意。”李勤又扇了兩扇。
自以為帥氣,圻在心裡嗤了嗤。
可李勤確實是因着那儒雅的談吐加上那一面從不離手的鑲金邊扇子而出的名,是涼城無數少女心中最佳夫婿的不二人選。
但不知為何,這麼一個人人心目中的帥哥,總喜歡和圻過不去。圻對他處處忍讓,處處小心,生怕他看出什麼。要知道,圻對外裝作一個有點內向的小丫頭,總是小心翼翼的,盡量不出風頭。可真不知李少是怎麼了,閑來無事就喜到布莊來,總找圻的麻煩。
“談生意?那我去叫連大哥。”圻轉身。
“等一下。”李勤把扇子合上,輕拍手掌。
圻收回剛邁出去的腳,不情願地回身,“什……什麼事?”
“這樁生意,我是要和你談。”李勤拿扇子指了指圻,有莫測地笑了笑。
“我……我?”圻不確定地指指自己。
看李勤點了點頭,“我……我一個小孩子,能和你談什麼生意?我看,還是去叫連大哥比較妥當。”說著就要往後堂走。
“慢着。”李勤伸手拍住圻的肩。
圻不得已又回身,把李勤腹誹了一番,臉上沒有表現出來。
李勤收回手,似笑非笑地看着圻。
“呵呵——”圻勉強笑了笑,不經意地掃了掃肩膀,“那不知李公子要和我這個小孩子談什麼生意?”在小孩兩字上特意加上了重音。
圻的那一點小動作自然沒有逃過李勤的眼,李勤不自覺地皺了皺眉頭。
李勤拿扇子輕拍額頭,“是這樣,我想僱用你,做我的……”
“請問,這裡有成衣賣嗎?”一個女子的聲音打斷了李勤的話。
圻立刻像得了特赦一般,快步走向那位女子。
那位女子看上去大約十五、六歲,風塵僕僕的樣子,應是正在趕路,手裡還拿了一柄短劍。
圻看着那位女子,不由得有一種熟悉的感覺,心裡有一個念頭呼之欲出。
也許是圻看得太久,那女子有些尷尬,輕輕假咳了一聲。
圻一下子回過神來,“這位姐姐,是要買成衣嗎?我們店子里有,這邊請。”說著領着那位女子朝內間走。
布莊的內間放着不少成衣,這些也都是從李記織布坊進的貨。
圻帶着那位女子進了內間,李勤只得尋了張椅子坐下。
過了大約一刻,圻帶着那女子回了大堂,那女子已換了身淺藍色的衣衫。
“多少錢?”那女子掏出錢袋。
“五兩銀子。”圻回答。
那女子從錢袋裡拿出一些碎銀,遞給圻。
圻收了銀子,“姐姐走好,歡迎下次再來。”
那女子走到門口,停了下來,似乎想要說什麼,卻始終沒有開口,離開了。
圻看了門口許久,突然想到了什麼,一下子衝到門口向外張望。哪兒還有那女子的身影。
圻有些失落,口裡喃喃自語,“好歹你也留本密笈給我呀!”
話說城去了李記談生意,李少卻沒有出現,只有李林在場,心裡動了念頭。
於是,下一季的合作事宜就在城的快人快語及奇思巧斷之下,迅速地達成了協議。
李林在心裡抹了把汗。這下糟了,少爺吩咐要拖上一拖的。
城出了李記就快步往回趕,終於在布莊門口看見了圻,心裡一塊石頭得以放下。
“圻兒。”城還沒有走近,就招呼圻。
而圻似乎正在想心事,沒有聽見城的叫喚。
城走過去,輕輕拍了拍圻,圻這才回過神來。
“城。”圻微微笑了笑,“爹,你回來了,李少在裡面。”說著朝里看了眼。
城轉頭朝里看,看到李勤對自己點了點頭,自己也點頭回禮,然後朝店子里走。
圻拉住城,輕聲說:“我累了,先回去了。”
城向著圻點點頭,“路上小心。”
城走進布莊,“李少,小女不懂事,沒怠慢吧?”
李勤從椅子上站起來,想要追上圻。城腳步輕移,不經意擋住李勤,微笑着做了個揖。
“李少,你怎麼親自上這兒來了?”城看了眼椅子旁的案幾,案上空空,“圻兒這孩子也真是的,連杯茶都沒上,真真怠慢了。李少,你稍等。”說著往內堂走。
李勤攔住城,“不必了,我這就走了。”
“那生意上的事……”城有意挽留。
“有小林子在,他辦事,我放心。”李勤留下這句話,擺了擺手,就走了。
就這麼一耽擱,李勤走出布莊的時候,圻早已不見人影。
李勤搖了搖頭,拿扇子拍了拍手心,嘆了口氣,往李記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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