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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碼箱

手機:M版  分類:故事新編  編輯:小景

  從重慶到湛江的直快列車上午9點多鐘到達廣西黎塘站,山歌和胡寶福擁擠在狹小陳舊的站台上,上,下客人對沖對擠着。他倆不斷地躲讓大包小包的匆匆上客;討厭這樣摩肩接踵的場面。這是個要衝站,經黎塘到湛江的本地客特別多。那是90年的前幾年,到海南打工,做生意成了時尚新潮。走出站外,到處都是擺攤賣米粉,南方水果的販子;亂七八糟地扯起遮陰篷布;地上到處都是塵土,紙削,果皮,只想早一點離開這裡。

  5月的廣西,陽光耀眼灼熱,走在樹蔭和房檐下陰涼宜人。不高的胡寶福蟠腹便便,挺着蟠腹,瀟洒地甩着小腿,提着真皮包木的密碼箱,就像電影中的香港老闆,來到這裡不肖一顧,大搖大擺地走在前面,山歌比他高一節,背着黑色旅行包,就像保鏢貼在後面,保護那個耀眼的密碼箱。

  原來,胡寶福是溫州外貿局工作人員,跟重慶外貿有着密切的業務關係。經重慶外貿鬃皮廠吳科長介紹想做生皮生意;那時,溫州水頭鎮許多小型皮革廠,需要很多原料皮。當時沿海外貿時新部門和個人承包。重慶外貿的朋友就找山歌和胡寶福合作這筆業務。山歌當時是重慶製革廠經營部業務員,合作內容是成功后每張生皮提1元勞務費。成功與否,所有費用由胡寶福開關付賬。

  一路來,胡寶福和山歌交談,解手,洗臉都叫山歌看到那隻黑色的密碼箱,好像裡面裝了幾萬塊錢似的,山歌一路小心謹慎,一絲不苟。胡寶福端正的五官刻在黢黑的臉皮上,神態中有一股港澳式樣的老闆氣概。言談舉止也有一點大套的感覺。

  那時兩廣率先富起來,搶人打劫的事情常有發生,山歌警惕着四周的動向。馬路上遊走着五個黑乎乎的年輕人,二不掛五的小混混,賊迷惑眼,東張西望。盯住胡寶福的密碼箱,幾個交頭接耳,唧唧咋咋地議論開來。山歌低頭告訴胡寶福:“不走了,這幾個人很可疑,先吃飯再走,”胡寶福望着那幾個小馬仔,說:“不怕”,依然撂着他那老闆步伐向前走。當然有主從之分,山歌勉強跟着老胡走。

  那五個小崽兒跟上來了,個個生的窩眉窩眼,小臉小嘴,黢黑乾癟;從飢餓狀尋覓的眼光變成了窮凶極惡的血光,山歌再次勸胡寶福:“太陽太大,歇一會走吧!”胡寶福不依不聽,大模大樣朝前走,那幾個小崽兒始終掉在後面,跟着山歌和胡寶福。

  一輛大客車去賓陽,乘客較少在黎塘鎮馬路上來回招攬客人。山歌和胡寶福跳上車裡,那幾個小崽兒跟了上來,驅散坐在山歌和胡寶福身邊的老鄉,圍坐在山歌和胡寶福四周,後面兩個體魄大一點的看住山歌,以為山歌是保鏢,要重點對付,山歌騎虎難下,想下,車已開走,中途下車,路上渺無人煙,況且,老胡又不聽,橫下一條心,扁向虎山行;陪殺到底。當時,到縣城全線修路,汽車顛頗在坷坎的泥路上,揚起陣陣塵土。客車過了大橋鎮糖廠后,一望前方平坦無坎,都是綠油油的甘蔗林,傲陽照射,熱風吹弗,片片長葉在舞動,反射粼粼陽光。車內旅客欲欲沉睡,山歌卻死盯胡寶福腳下的那隻密碼箱。曠野外,烈日炎炎,車廂內氣氛緊張。其中兩個拿着長長的水果刀在山歌眼前晃動,那些老鄉將頭扭在一邊,售票員無賴地看着可能發生的一些;胡寶福開始警惕了,將密碼箱緊緊地踏在腳下;山歌心懸在胸坎上,思索對策:為了生命,勸胡寶福說:讓棒老二拿走密碼箱,待公安局來解決。

  突然,前面三個黑臉站了起來,一把長刀指着胡寶福,一個小崽兒伸手去搶密碼箱;山歌梭的一下站起來,背後一隻手緊緊底捁住山歌的頸子,惡凶凶叫坐下,刀尖刺入頸子皮膚,和汗水在一起,感到疼痛;這時,胡寶福在跟那個小崽兒搶密碼箱,另一個強盜用刀子抵着他的臉,胡寶福反身去抓刀柄,結果抓着刀刃,手掌獵着刀刃,執刀的強盜用力一拖,頓時,虎口鮮血直噴,濺上車頂;濺上山歌一身,有的像血旺凝在白色衣裳上,空氣中飄着隆隆的血熏味;胡寶福誓死搏鬥,三個按着胡寶福毆打,山歌又動彈不得,看到血噴不止,急叫老胡住手:“讓他們拿去,救命要緊,”胡寶福停止了爭鬥,臉色開始臘黃,慢慢地癱坐在血染的座椅上。強盜們命令司機打開車門,跳下四個,卡住山歌頸子的那一個才從窗子跳了下去,鑽進了人深的甘蔗林,跑得無影無蹤。山歌脫下襯衣,包紮冒血處,緊緊扼住虎口;高叫車上那個有繩子,叫司機趕快開車到縣城;車上的乘客才從驚憟中回過神來,司機才發動汽車疾跑。胡寶福昏昏然然躺在山歌懷裡,一個老農拿出了牽牛繩,山歌纏着胡寶福的手臂。山歌心急如焚地看到前方,急切追問前方還有多遠?司機還算有點良心,鳴笛加速,很快到了縣醫院。急診室手術台上,胡寶福昏迷地躺着,醫生正在縫合傷口,吊著點滴。同時,司機給縣公安局報了案,刑偵大隊接了案,通知到縣公安局去一趟。

  胡寶福從昏迷中醒來,山歌才感到肚子特別飢餓,數着山歌身上僅有的380元錢,交200元醫療保證金,還剩180元,如何開支?當山歌和胡寶福面對面吃酸菜米粉時,無賴和深情對視着,災難使他倆誰也離不開誰!照顧病人就落在山歌的業務朋友上,山歌要跟警車到大橋糖廠派出所協助破案。在戶口室里,民警找出有犯罪前科人員的照片叫山歌辨認,又去縣公安局辨認。整日里,筆詢和辨認照片,晚上照顧病人,整得腳耙手軟。

  夜長長,病房裡,山歌和胡寶福在交流,是那樣真摯熱情。原來,胡寶福是溫州外貿一個部門搞長毛兔絨的負責人,屬個人承包,長期在重慶外貿提貨。出口到香港,出口方式是偷運。一次被香港緝私隊繳了一船,另一次是海上起風暴船翻了,虧了幾百萬,並欠下重慶鬃皮廠貨款,想發展黃牛皮業務。可能是賺錢還帳,還有就是拉東牆補西牆,山歌心裡有底了;你想人家的乖乖女,別人連你的媽都賣了。當務之急就是胡寶福傷好出院。家裡寄來了2000元,準備支付住院費和日常開支。

  病房外夕陽如血,煎熬的日子慢慢過去。十天後胡寶福拖着嬴弱的身體出院,虎口的刀疤還沒有退去,住在山歌的業務朋友家。當談到發貨時,山歌心裡打嘎,有一種不好的感覺。因為山歌廠里經營部是擔保方,是要經濟負責的,寧肯不要每張1元,也不要陷入泥潭。廣西的業務朋友看到山歌的曖昧態度,這樣的情況,沒錢,業務就無法開展下去。

  日子在一天天混下去,山歌和胡寶福常常到公安局詢問,並提出要錢回家。賓陽的生皮市場是當時全國較大的市場,當地政府很重視這件案子,因為來這裡進貨的客戶遭搶了幾家。一天,刑偵科帶來了可喜的消息,叫去指認犯人。刑訊室地上蹲着3個崽兒,沒有哪天的兇相,一副可憐相,可憐巴巴地喊道:“叔叔,原諒我們吧!”像個龜兒子,民警叫山歌和胡寶福修理這幾個犯人,胡寶福狠狠地踢了幾腳,怒氣衝天地扇了幾耳光。原來,這幾個棒老二是慣搶,幾宗搶案都是他們乾的,被害者認出來了,民警跟蹤了幾天,在新華皮革市場罪犯吃‘沾水肥鴨、時被公安逮捕。跑了主犯,槍傷一個,打到腳,住在醫院,逮到三個。爾後,警車帶山歌和胡寶福到大橋鎮糖廠附近那一片甘蔗林,查看犯案現場。甘蔗林里,一片狼藉:密碼箱砸爛,襯衣沾滿泥土,身份證,地圖,日記本,散落林中,雨水侵蝕,亂七八糟。案件進入尾聲,山歌和胡寶福提出賠償。那個神乎其神的密碼箱其實只有1000元,分別卡在地圖冊的每一葉中。山歌那樣認真守護,真的小題大做了,搞得山歌都有點不好意思。

  調解室內,犯人的父母跟山歌和胡寶福在一起協商賠付醫療費等事。民警解釋這幾個犯人家境困難,搶錢主要是跟家人治病,望原諒。山歌和胡寶福堅持要醫療費和營養費,誤工費。後來,民警又出來協調,說要重判這幾個,案款1000元也說算了,被罪犯吃完了,山歌和胡寶福很氣憤,堅決不幹,多次協商,案款1000元家屬賠了,醫療費1500元全賠。其它旅差費等就榨不出來了。

  民事部分就這樣了結,而密碼箱帶給大家的感覺很不好。虛驚一場,打臉充胖子,冒了一個天大的皮皮。山歌事後問胡寶福,這麼大個陣仗,只有一千元,胡寶福口裡喃喃地說:“銀行卡放在吳科長哪裡。”

  回到重慶,胡寶福在山歌和吳科長家裡靜養兩個星期。胡寶福也想回去了,按口約胡寶福要報銷所有費用,山歌說:“血泊中趟過來的人,就算血兄吧,用了就算了”。胡寶福很感謝!有一臉的真摯表情。後來,山歌和胡寶福成了長期的電話朋友,但是,從來不做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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