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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指精靈

手機:M版  分類:故事新編  編輯:pp958

  朱妮帶着女兒小琪來到淮鎮。正是夜晚,她拉着小琪的手小心地貼着牆走,準備找家小旅館住下。路燈下,一個男人匆匆走過來,打量了她們兩眼,停住腳問是不是外地人?朱妮點點頭,男人說自己叫劉大偉,開一家小旅館,一晚15元錢,就在前面不到三十米的地方。朱妮猶豫一下,點了點頭,跟在男人後面走。

  劉大偉給朱妮開了一個大房間,還幫着打來幾桶熱水,可以泡澡。朱妮道過謝,放下背包,仔細檢查了一遍門窗。小琪則握緊了手裡的骨指項鏈,眼神里滿是驚恐和不安。

  劉大偉覺得這對母女有些古怪,安頓下她們就離開了。朱妮鎖上門,長出一口氣。她脫下外套,露出裡面濺滿血點兒的襯衣,然後從背包最裡層取出一隻小鐵皮箱。見小琪獃獃地在床上坐着,朱妮俯下身對她說:“相信媽媽,一定會好起來的。我保證。那些小精靈,都跟着你來了。”

  淮鎮是個安靜的小鎮,背靠青山,地處偏僻,交通也不太方便,是個藏身的好處所。朱妮決定暫時在這兒住下來。聽朱妮打聽租房,劉大偉的妻子安靜熱心地說自己家後院有幾間屋子,一直放雜貨,不如朱妮就住在那兒,她們也可以做伴。朱妮去看了看房子,房子與前面的小旅館相鄰,離鎮子最近的人家也有近百米,而後面是一片樹林,穿過樹林是一條小公路,少有人來。朱妮答應下來,交了兩個月租金,便住了進去。

  劉大偉和善友好,安靜溫柔嫻靜,而且兩人都是熱心腸。不久,劉大偉便介紹朱妮去一家塑料玩具廠做工,而小琪則送進了幼兒園。玩具廠是私人工廠,經常加班,朱妮不能按時回家,安靜便替她去接小琪。

  星期天,朱妮休息一天。安靜總是泡了茶,一邊和她聊天一邊做點兒針線活兒。安靜說自己很喜歡現在的日子,他們雖開着旅館,但並不依靠這個生活。劉大偉外出打工十多年,攢了很多錢。結婚前,他曾讓她看過一張幾十萬元的存摺。朱妮抬起頭微笑,說安靜真是幸福,劉大偉是個多麼體貼的丈夫。安靜也笑,問她的丈夫呢?朱妮說死了。安靜抱歉地停下手,突然又想起了什麼,說鎮上前幾天來了一個陌生男人,要找一個叫劉冬的女人和她的女兒,被劉大偉打發走了,說鎮上根本沒有這樣的人。

  朱妮停住手,呆愣片刻。安靜微笑,說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她喜歡朱妮,劉大偉也是。朱妮感激地握了一下安靜的手,接着捻絲,手卻一直在發抖。

  小琪玩得熱了,脫掉外套,露出裡面的骨指項鏈。安靜問那是什麼骨頭,小琪指着骨指分別說一個是狗的腳趾;一個是豬的腳趾;一個是羊的腳趾,一個是馬的腳趾。安靜詫異地問她為什麼要收集這個?小琪低下頭,說這都是小精靈,它們順着腳印會一直跟着她,能保佑她。安靜忍俊不禁,小琪鄭重其事地說是媽媽告訴她的。安靜問朱妮為什麼?朱妮說因為換過不少地方,為了讓小琪適應,就說每個地方都有不同的精靈,把它們的腳趾掛到脖子上它們就會一直跟着她。

  入夜,小琪早早上床睡了。朱妮坐在椅子上,一根根捻着絲線,她要為小琪做一個漂亮的絲線結,穿起那幾枚骨指。牆上的鐘敲了12下,朱妮疲倦地閉上眼睛。這時,傳來一陣敲門聲。朱妮下床開門,見是劉大偉。

  劉大偉倚住門,眼睛紅紅地,好像喝了酒。朱妮忙問他怎麼了?劉大偉問他能不能進去?朱妮點點頭,將他扶進屋,倒了杯水。

  劉大偉坐下來,一直低着頭。半晌,他抬頭問她是不是劉冬?朱妮手一顫,默默地坐在他對面,沒有說話。

  “我不知道那人是幹什麼的,但我知道他一定是在找你。為什麼?”劉大偉問。

  朱妮低下頭,說如果是她帶來了麻煩,她隨時可以離開。劉大偉急忙擺手,說這事和她沒有任何關係,是他和安靜。朱妮抬頭,詫異地看着他,說他們不是很好?劉大偉苦笑,說自己一直在騙安靜,從結婚前一直騙到現在。其實他很窮,以前打工掙來的十來萬元都花掉了,那幾十萬元的存摺,不過是騙安靜和自己結婚。積蓄花光了,小旅館賺不了多少錢,安靜一直大手大腳,並且以為他有錢,不想他再出門打工。他現在已經是債台高築,而且,有一部分還是高利貸借的。每天晚上他都睡不好,覺得自己快要發瘋了,不知道明天該怎麼過,不知道明天的明天該怎麼過,想到安靜就快知道真相,他真想一死了之。

  朱妮沉默,劉大偉抹一把眼淚,勉強笑笑說這真丟人,他希望朱妮永遠不要把這件事說出去。朱妮點點頭,突然說:“其實,我也有件事想告訴你。”

  劉大偉看着朱妮,朱妮低下頭,說她的丈夫並沒有死,他還活着,並且到處在找她。他是個流氓,惡棍,就在幾天前,他差點兒殺死她。劉大偉詫異,問為什麼?朱妮搖頭,說他是賭徒,他不僅要把自己的命賭出去,還要賭她和孩子的命。劉大偉伸手握了一下朱妮的手,說有事他一定會幫她。朱妮點點頭。

  第二天,朱妮很晚才從廠子里出來。想着小琪,朱妮走得很快。半路上,她遇到了劉大偉。劉大偉騎着摩托車,示意朱妮坐上去,說是特意來接她的。朱妮感激地笑笑,沒說什麼。摩托車停在了門口,朱妮正要進門,劉大偉突然問朱妮可不可以幫他一個忙?朱妮停住腳,問幫他什麼忙?劉大偉低下頭,說聽銀行的朋友說朱妮在銀行保險柜存了一個小鐵箱,是很貴重的物品。他,他想借點兒錢,不久他就會還她。

  朱妮的臉一下子變得蒼白。她咬着嘴唇搖搖頭,說那是小琪的,她絕對不能動。劉大偉擦去朱妮臉上的淚,低下頭,嘆了口氣說自己太過分了,然後轉身離開。朱妮呆愣愣地站了半晌,進了屋子。

  朱妮整整一晚沒睡。第二天吃過早飯,送小琪去了幼兒園,朱妮徑自走很遠的路去了汽車站,買了一張去省城的車票。然後她去銀行提出了小鐵皮箱,回到住處收拾東西。已經是中午,她把衣服包好,將箱子藏進櫥櫃,出門接小琪。

  小琪看到媽媽早早來接她,十分高興。走到燒餅鋪子,朱妮為小琪買了糖燒餅,攤開手掌,裡面是一枚磨光的小兔子的腳趾,說她的骨指項鏈又該添上一個精靈了。小琪停住,抬起頭問朱妮是不是必須得這樣?朱妮點點頭。

  回到住處,朱妮給小琪換了衣服,整理好包裹,然後開櫥櫃拿鐵皮箱。可當朱妮拉開櫥門,不禁大吃一驚,櫥櫃空空,什麼都沒有。朱妮呆愣半晌,叫小琪在家裡乖乖吃糖餅,然後去了前院。不過幾米的距離,她的腿卻不住地打顫。

  安靜在門口坐着曬太陽,看到朱妮,她一臉慍怒。朱妮問劉大偉在哪兒?安靜冷冷地說:“你居然會勾引大偉,這就是你的報答嗎?大偉善良,心地單純,你覺得他容易誘惑所以才勾引他?你不覺得自己很無恥?”

  朱妮呆住了,她怔怔地看着安靜,半晌又問劉大偉在哪兒。安靜說他出門了,和朋友在一起。朱妮轉身往回走,徑自走到距小旅館十幾米的地方,坐下來等。

  直到天完全黑下來,劉大偉才回來。朱妮攔住他,問他去了哪兒?劉大偉一言不發,徑自往家走,朱妮跟過去,問他是不是去還債了。劉大偉上樓,朱妮想跟上去,卻被安靜一把拉住,朱妮掙扎,安靜猛地抽了朱妮一個耳光。朱妮仰臉叫着劉大偉,說一定得和他談談。劉大偉叫安靜放手,讓朱妮上來。

  朱妮聲音顫抖着問她的箱子在哪兒?在哪兒?他對安靜又說了些什麼?劉大偉抬起頭,緩緩地說安靜看到他從朱妮的房間出來,手裡拎着箱子,問他去幹什麼?他說朱妮勾引自己,偷了自己藏在地下室的東西,他只不過是取了回來。

  這時,安靜扶着樓梯上來,傳出沉重的腳步聲。劉大偉突然一把將朱妮推倒,惡狠狠地叫她滾,滾出淮鎮,滾得遠遠地。朱妮咬着牙,一眼看到桌上的裁紙刀,她把刀子攥在手裡,爬起來一步步地逼近劉大偉,問自己的箱子在哪兒。

  安靜已經到了樓梯口,劉大偉驚恐地叫她下去,快去喊人來,朱妮要殺人。安靜嚇壞了,趕緊下樓。朱妮大聲問自己的箱子在哪兒?劉大偉指指柜子,說他沒有動。說著,他一步步後退着,退到櫃門邊,打開柜子。朱妮看到鐵皮箱好好在那兒放着,不禁長出一口氣。她剛要伸手去拿,劉大偉猛地回身,一把將朱妮壓到地上。他說這箱子是他的,錢是他的,就算是她對他的回報,朱妮休想再拿回去。

  劉大偉的雙手緊緊扼住了朱妮的脖子,朱妮喘着氣,臉漲得青紫。她牢牢地握着裁紙刀,突然狠狠地朝劉大偉的後背刺去。

  劉大偉嚎叫了一聲,卻沒有鬆手。朱妮再抬手,又連刺了兩刀,劉大偉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朱妮扔掉刀子,拎起鐵皮箱匆匆下樓。

  朱妮抱着箱子帶着小琪離開。穿過小樹林,她們來到了公路邊。一輛夜行的貨車經過,朱妮拚命揮着手。貨車停下了,朱妮裹緊外套,抱着瑟瑟發抖的小琪上了車。關上車門,朱妮淚流滿面。

  鐵皮箱子里,是各種金銀首飾和現金,加起來共有30多萬元。丈夫是個賭徒,惡棍,小琪的弟弟出生那一晚,丈夫輸了一萬元,竟想拿兒子去抵債。一把抱起兒子摔到了地上,孩子當場死亡。很可惜,他因為精神原因沒有被判刑。從精神病院出來,他四處尋找朱妮,揚言要殺死她。就在幾天前,他終於找到了藏身在縣城的朱妮,廝打中,朱妮刺傷了丈夫,帶着女兒逃了出來。想不到,不到一個月,她們還得接着逃。

  小琪擺弄着骨指項鏈,說上面又多了一個精靈,她好像聽到它們在說話呢。朱妮說它們都在跟着她,保護她,她一定會沒事的。小琪患有白血病,一直在等待合適的骨髓配型,所以,朱妮不能讓任何人動裡面的一分錢。這些錢,是她在深圳做了5年酒店公關賺到的。

  望着窗外黑漆漆的夜,小琪問媽媽:“下一個精靈會是什麼?”

  朱妮緊緊摟着女兒,喃喃地說下一個精靈是守護神。小琪仰起臉,嘟起小嘴說那不是精靈,是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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