駁“生育自由是天經地義的”

　　在鳳凰網無意間看到了何亞福寫的一篇博客，題目叫《生育自由是天經地義的》，文章認為，人的生育，是自由的，不應該受到干擾與制約。文章中主要有幾個觀點：一、生育自由正如“人不吃飯會餓死”這樣的道理一樣淺顯，換言之就是生育的人自己有高度的自覺性和自控性；二、無論別人生多少個孩子，都是孩子的父母撫養的，你並沒有出一分錢撫養別人的孩子，別人佔用了你的什麼資源？妨礙了你的什麼權利？三、不實行計劃生育，也不會發生人口災難；四、古今中外，生育自由是正常情況；五、世界上99%以上國家的人口政策都沒有強制干涉公民的生育權。

　　表面上看，他的言論似乎言之鑿鑿；但深入看，卻荒謬之至。我們不妨來一一分析他的五個主要觀點。

　　第一個，誠然，在目前的中國，如在上海，一些人確實把生育的自我約束當成了自己的責任與義務，但是更多的地方、更多的人呢？筆者從事過基層工作，就在我工作過的那個鄉鎮，有一對夫婦，為了能夠生育一個男孩，躲進了山林若干年，生了7個孩子，我們發現時，幾個孩子衣不蔽體、食不果腹，幾乎與猿人沒有兩樣。這對夫婦意識到了自己的責任與義務了嗎？他們對生育有高度自覺性與自控性嗎？沒有。在中國，對生育貪婪與放縱的人，不在少數，絕大多數人至今還有“傳宗接代”、“多子多福”的念頭。如果放任“生育自由”，拋棄計劃生育，那麼後果是什麼呢？就像法律一樣，既然人們都知道違法犯罪是要被懲罰的，那麼按照何亞福的邏輯，我們就完全可以廢除法律了，但是又為什麼偏偏沒有廢除法律呢？因為儘管人們知道法律的約束性，但仍然還有人毫不顧忌、敢越雷池。

　　第二個，自己的孩子，完全是自己撫養嗎？一個人的生存，尤其是孩子的撫養，除了佔有父母的私人財富之外，還要佔據一定的社會資源，佔據一定的公共財富，如教育，如空氣，如水源，如基礎設施，等等。誰說別人沒有出一分錢撫養他的孩子？誰說他的孩子沒有佔用別人的資源？誰說他的孩子沒有妨礙別人的權利？人有自然屬性與社會屬性兩個屬性，脫離了社會屬性去機械地談自然屬性，脫離了全體去孤立地談個體，這不可笑嗎？

　　第三個，不實行計劃生育，真的不會發生人口災難嗎？何亞福列舉了唐朝、元朝及前蘇聯的大飢荒，認為都不是生育引起的，於是就妄自斷言，說生育不會導致飢荒，這是怎樣的邏輯？簡直是風馬牛不相及。就像一個水池，本來只夠100個人飲用，但是現在卻有了1000個人；就像一輛公共汽車，本來最多能夠容納100人，但是現在卻有了1000個人；就像一頓飯，本來只夠10個人吃，但是現在卻有了100個人。遇到這種情況，人們會咋辦？除了搶，除了擠，除了捷足先登，還有更好的辦法嗎？我的一個朋友育了一片苗圃，因為樹苗太密，就死掉了一些，而存活的，也大多是弱苗，於是他就移植了一部分苗，稀疏了的樹苗，就幾乎沒有再發生死亡的現象，長勢也迅猛了。這說明什麼？說明樹苗太密了，就會爭水、爭光、爭肥，等等。人類不也一樣嗎？中國經濟總量是世界第二，如果現在只有6億人口，可能已經是中等發達國家了，但是人口基數過於龐大，人均數低，一時半會還發達不了。在一定時間、一定區域、一定條件下，資源是有限的，社會的承載量是有限的，人的無限繁殖，必然會降低人們的生活標準，也必然給社會造成一定的壓力和負擔，甚至還會引發人口災難。

　　第四個、第五個，古今中外，生育自由確實是正常情況，而且現在“世界上99%以上國家的人口政策都沒有強制干涉公民的生育權”，由此就能夠說明“生育自由是天經地義的”、計劃生育就是不合理的嗎？我們沒有上過天，我們就不能搞“神九”上天嗎？我們沒有入過海，我們就不能搞“蛟龍”入海嗎？我們沒有搞過衛星定位系統，我們就不能搞“北斗”衛星定位系統嗎？連開國領袖毛主席老人家都沒有使用過手機，我們就不能使用手機嗎？時空在變化，社會在發展，此一時彼一時是也。前些年，前蘇聯的婦女，要是能夠生育幾個孩子，還會被稱為“英雄母親”，因為前蘇聯地廣人稀，氣候嚴寒，不易受孕，人的存活率極低；而中國，本身人口就稠密，氣候溫潤，更適合人的繁育，對生育稍有放鬆，可能就會多出幾億人來。美國與中國一樣，氣候溫潤，也適合人的繁育，但為什麼沒有實行計劃生育，因為美國國土面積與中國相當，而人口僅僅是中國的1/6，可以適當再生育一點嘛；同時美國國民素質高，人們認為繁衍與養育要相匹配，要有能力養育才繁衍，因而在生育方面，美國人更能夠自我約束；另外，美國社會生存壓力太大，人們更追求生活質量，而不在乎其他，所以美國人在生育方面意識淡化，不像中國人這樣強烈。印度由於人口迅速膨脹，原來沒有實行計劃生育，但是現在也實行了計劃生育，原因就是人口壓力過大嘛，所以印度也對“生育自由”束之高閣了。同時，我們要深信，還有一些國家，也將陸續實行計劃生育。

　　所謂“接軌”，不是什麼都可以“接軌”，牛與馬是不能“接軌”的，小草與烏鴉也不能“接軌”。如果說“生育自由是天經地義的”，或許將來會是這樣；但現在脫離社會、脫離實際，來妄論“生育自由是天經地義的”，則屬無稽之談。

　　附：生育自由是天經地義的

　　何亞福

　　到目前為止，我已寫過很多文章批駁計劃生育理論，認為應該取消強制計劃生育，實行夫婦自主生育（也就是生育自由）。事實上，我在寫這些文章時，常常感到：本來，生育自由正如“人不吃飯會餓死”這樣的道理一樣淺顯，並不需要寫這麼多文章來論證生育自由。

　　幾千年來，人們認為以下的真理是不言而喻的——人的出生不需要經過政府的批准。生育自由就與呼吸自由、吃飯自由一樣是天經地義的，就像幾何公理一樣是不需要證明的。一個人如果不能自主決定吃多少碗飯，豈非咄咄怪事？一對夫婦如果不能自主決定生多少個孩子，豈非咄咄怪事？當然，吃飯自由不等於可以吃飯不付錢，同樣道理，生育自由也不等於生下孩子后就不撫養。

　　但可悲的是，當今中國竟然還有這麼多人反對生育自由，有人甚至認為強制計劃生育是天經地義的。計生支持者反對生育自由的一個理由是“人多資源少，別人多生孩子佔用了較多的社會資源”。我以前在《別人生孩子妨礙了誰的權利》一文中已駁斥過這種論調：第一，這種論調以為社會資源是平均分配給每一個人的。但事實上，越有錢和越有權的人，佔用的社會資源越多。一個有錢人佔用的社會資源，可能比100個窮人佔用的社會資源更多。第二，無論別人生多少個孩子，都是孩子的父母撫養的，你並沒有出一分錢撫養別人的孩子，別人佔用了你的什麼資源？妨礙了你的什麼權利？

　　計生支持者反對生育自由的另一個理由是：“如果不實行計劃生育，就會發生人口災難。”在此，我不想從理論上駁斥這種論調，因為事實勝於雄辯。事實是：世界上99%以上的國家都實行生育自由，有哪些國家發生了人口災難？雖然古今中外都出現過多次大飢荒，有大批災民餓死，但都不是由於人口太多的緣故。例如，唐朝的飢荒就有“京師人相食”的記載，元朝大飢荒，河南人“十成死了五成”，無論是唐朝還是元朝的人口，都不及現在中國人口的十分之一。又如，在蘇聯七十多年歷史上，發生過三次大飢荒，即1922-1923年、1932-1933年、1946-1947年飢荒，而前蘇聯是一個地廣人稀的國家。

　　如果計劃生育的理由是成立的，那麼按照這種邏輯，計劃吃飯的理由也是成立的，計劃吃飯的支持者會說：“如果不實行計劃吃飯，就會有一些人吃太多飯，造成糧食短缺危機！”

　　有一位計生支持者質問我：“你主張生育自由，但你充分論證過生育自由不會導致人口災難嗎？”我認為，生育自由是天經地義的，並不需要過多的論證。這是因為，古今中外，生育自由是正常情況，而實行計劃生育是非正常情況。要從正常情況轉變為非正常情況，必須有充分的理由；如果沒有充分的理由，就應恢復正常情況。然而，在實行計劃生育之前，計生支持者並沒有進行過充分的論證；現在我主張恢復生育自由，也就是恢復正常情況，計生支持者反而要求我進行充分的論證，這完全是邏輯顛倒。

　　我在前面說過，生育自由正如“人不吃飯會餓死”這樣的道理一樣淺顯，但計生支持者常常喜歡鑽牛角尖來反駁生育自由。如果真的要鑽牛角尖，那麼沒有什麼是不可以鑽牛角尖的。就以“人不吃飯會餓死”這句話來說，如果要鑽牛角尖，詭辯者也會反駁說：“我不吃飯，我吃麵包，難道也會餓死嗎？”其實，“人不吃飯會餓死”這句話的“飯”，是指食物的意思，當然包括了“麵包”這種食物。又如“吃飯自由”，是指你有權自主決定何時吃飯、吃多少飯，但並不意味着你有到別人家裡吃飯的自由。

　　當今中國在很多方面都與世界接軌了，但我認為，當今中國最需要與世界接軌的是人口政策。世界上99%以上國家（包括人口密度比中國大得多、人均資源比中國少得多的國家）的人口政策都沒有強制干涉公民的生育權，中國人本應享有99%以上國家的公民都享有的權利————生育自由權。難道計生支持者認為中國人太賤，不配享有99%以上國家的公民都享有的權利——生育自由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