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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長長的嘆息聲啊

手機:M版  分類:歲月隨筆  編輯:pp958

  工作完畢,已經是晚上七點多了。推出車子,夜色更濃了。雖然知道早上來上班的時候沒帶手電,但認為憑自己飛行員般的視力,這黑乎乎的夜是難不住我的,於是毫不猶豫地騎上車子出發了。

  雖然視力不錯,但走出路燈照耀的範圍,車子騎得就沒那麼順暢了。畢竟是月末的夜晚,天上是如何也找不到月的影子的。我只好憑藉天上那幾顆與你捉迷藏的小星星,小心翼翼地把車子向前駛去。真是夜不觀色啊!有時看見前方黑乎乎的似站了一個人,噓得我一身汗,走近一瞧,原來是一棵樹;不遠處路旁有晃動,莫不是有人在打埋伏 到旁邊才知是塑料紙被樹枝刮住;還有不少的疙瘩坑窪也趁機出來搗蛋,驚得我不時出冷汗。迷人的小夜風撲面而過,吹在身上那麼舒服,但對我騎車來說卻是不小的阻撓,平時二十多碼的時速,現在竟然減了大半,只能騎到十二三碼!看來這一二十里的行程,要走完不費上個把鐘頭是不行的了。若是路上真的遇到一個神志不清或攔路的人,那怎麼辦?越想越覺得這沒燈光的路走下去沒那麼簡單,於是趕緊另謀它法:給老公打了電話,讓他帶上手電來接我。

  十多分鐘的光景,光明與溫暖來了。我與老公談笑着,走在回家的路上。

  咦,前方那是什麼東西?藉著電筒的餘光,我發現右前方的不遠處有一堆黑乎乎的東西,不由納悶了:白天沒見這兒有什麼啊,怎麼現在出現一堆東西,似乎還在晃動。莫非是野外的風大,塑料紙裹挾着一些什麼破爛東玩意兒一齊吹到這兒來的?

  “這兒是什麼?”車子將行到那堆東西前,我喊了起來。好像不是一堆輕巧的東西,模糊的燈光下,我看到了一堆紙箱子。

  “哎呦——”伴隨着一聲無力的長嘆,我模糊看見有一個車輪高高地翹在半空——是一個裝載着一堆廢紙箱的手推三輪翻車了,翻倒在右邊低洼的土路上了!雖然根本看不見推車人,但能明星感覺到車子在晃動,似乎車主正在努力把車子從下面推上來。

  眨眼之間,我們的車子已到了小三輪旁邊。想到推車需要力氣,我便對老公說道:“你下去幫一下吧!”

  “已經推上來了。”一閃而過之後,老公說道。

  說什麼我也不相信那翻倒的三輪已經推上柏油路了,從剛才那聲長嘆里,我已經聽出是一位老人了,不知道翻車之時他受有多大傷,現在想那麼輕而易舉地把滿滿一輛車翻過來,再推上比低洼處高有一二十公分的柏油路來,可能嗎?

  老公沒有停下。我想,現在社會中有很多幫忙反而被誣賴的事,老公可能是擔心這吧,何況這黑燈瞎火的,背後有沒有什麼陰謀誰又能說得清?

  我們的車子仍繼續不緊不慢地向前行駛,但我的心裡卻怎麼也平靜不下來,那一聲無助的“哎呦”不時在耳邊響起,就像鋼鋸一樣來回拉在我冰涼的心上。我不安,我疼痛,老人現在到底怎麼樣?翻車之時他受傷了嗎?剛才的晃動是他在推車,還是風吹而動?如果他行動不了,那他什麼時候才能聯繫上家人呢?

  忽然,眼前出現了父親生前的一幅畫面:那還是我在外求學時,家人為了增加收入,在離村有三四里遠的一塊田地里栽種了許多蘋果樹苗。為了更好地照顧樹苗,父親在那塊地旁邊搭了一個簡易小棚,白天勞作,夜晚守護。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父親在地里行走時,那高低不平的溝溝窪窪,再加上左歪右扭的樹枝,讓他狠狠地摔了一跤,竟然把踝骨摔折了,在那沒有手機聯繫的時代,在離村又較遠的雷雨之夜,父親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他就在地上用雙手艱難地爬着,一點一點地向前挪動着,挪動着……到底爬了多長時間我不知道,只是聽奶奶後來告訴我說他就那樣忍着劇痛爬呀爬呀,一直爬到了那個小棚里,一直痛到第二天天亮,直到後來有人到地里幹活他才聯繫到家人,才被拉去看病……每每想到這件事,我就彷彿聽到父親痛苦的呻吟,似乎看到他求救的眼神。那時,要是有人在旁邊幫一把,父親又何至於遭受那長長一夜的煎熬呢

  一陣心酸,眼淚湧上了我的眼眶。不,我不能再這樣漠然了,否則我的良心是不會饒恕我的,我一定要拐回去看看老人!正好老公要給他的花花草草找點沃土,他下車到田地邊去鏟土,我便騎上老公的摩托,把車頭一拐,折了回去。 我心急火焚:老人家,你現在怎麼樣了 車子推上來了嗎?你的身體沒出什麼問題吧?真有什麼問題的話就用我的手機來聯繫一下家人吧!但願你平安無事……車輪飛速轉動着,我在心裡默默祈禱着。

  十米,三十,五十……似乎已經到了事發地,咦,怎麼也沒見那黑乎乎的三輪車?莫非我記錯了地方?又向前駛了一段,還是沒發現那位老人。我肯定自己已經走多了,就再次折回來,確定了剛才老人的所在地,就是在這兒,右邊是一條低低的土路,老人就是在這土路旁翻下去的。不過此時連人帶車都已經不見了,我用手電向遠處望了望,還是看不見什麼,看來老人應該是身體沒事,把車子推走了。我懸着的心終於落了地,但願前面一路平坦,別再讓老人遇到什麼不測了。

  安下心來,我繼續前行,沒多遠,正好老公把花土裝好準備上路,他看見我,奇怪地問道:“你幹什麼去了?”“我、我剛才騎車太熱了,這不,趁你忙着我就兜了兜風。”我不敢說實話,真的怕老公埋怨我。

  兩輛車子又不快不慢地向前駛去,只是我再沒心思談笑了,雖然老人的事過去了,並且老人也似乎安然無恙了,但他的那“哎呦”的一聲長嘆我怎麼也忘不了。老人、父親,父親、老人……

  真的希望天下永遠沒有凄涼悲慘,更沒用凄寞冷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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