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在麗江

　　戀在麗江

　　一

　　對於麗江，我一直是愛恨糾葛的。

　　很久以後，我才敢回味她的風情。有時想起，眷戀萬分。有時想起，躲閃不已。麗江，真是一個讓人放不下忘不了的地方。

　　剛到那裡的時候是去年早春三月，空氣中浮着冷冰冰的濕氣，寒風料峭刮著我瘦弱的身軀，單薄的衣裳在風裡不住搖擺。這時候的麗江比騰衝還要冷得多，就算將我隨身帶的衣物都穿在身上，也抵擋不了這逼人的冷氣。

　　然而，走在冷風習習的街道上，看路兩旁排楊柳俏麗的姿勢，裊娜婷婷，靜止時小家碧玉，風拂時萬種風情。我最喜歡在街燈次第亮起時分沿着電信大樓的那條人行道走，聽着音樂，看着楊柳的風姿，天將暗未暗，讓某些悸動的情愫欲罷不能。我慢慢走着，走過麗江喧鬧的街頭，琳琅店鋪，酒肆茶館，珠寶美玉應有盡有。

　　偶爾駐足，看着身旁穿着奇裝異服的女子，長而黑的頭髮，朦朧的眼睛，在圖案繁複，絲綉精緻的服裝包裹下有一種說不出的迷濛和誘惑。那是一種被歲月沉澱的美，靜靜圖刻着歷史的碑文。

　　走了一段路，喧鬧之聲漸漸消匿，暗夜中隱隱約約有空靈的聲音傳來，節奏舒緩，語調輕柔。此時，我已經走進了麗江古城的小巷，與酒吧的氣氛相比，我更喜歡走在小巷中，聽兩旁店鋪中放的歌碟，那音樂能勾人回憶，教人沉醉，痴迷。於是便忍不住停下腳步，去品讀，去深思，溫柔的歌聲帶我進心靈的世界，不哀不傷，不放肆不張揚，淡如水，澀如茶。這是侃侃唱的《滴答》，在夜色蔓延，沉寂古老的小巷中聽來有一絲心動，讓我想起了一些往事，連哀傷也是淡淡的。

　　拐了幾個彎，走出巷子，音樂的浪潮撲面而來，聲音太雜，已聽不出是哪個歌手，哪首曲子，這是古城的酒吧街。迷離璀璨的燈光穿梭在人群之間，沒有聚焦，沒有方向，帶着人的情緒奔跑。我走進“桃花島”，尋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聽一首熱辣辣的情歌，灌一口灼人心肺的烈酒，眯着眼睛看周圍的人群。光與影的浮動容易把人的情緒推向兩個極端，大悲或大喜。有的人在哭，有的人在笑，究其根本，誰也說不出個所以然。我平緩了自己的心情，靠坐在椅子上，眼睛穿過光與影織出的帷幕，打量着身邊形形色色的人，體會着與自己格格不入的世界。

　　我知道，我的心有一刻是為音樂而跳動的，它把我帶入這個五光十色的世界，我分明聽到內心深處傳來的狂野和欣喜，那種熱烈與追求來自音樂的力量，來自人群的吶喊。

　　然而，我始終是一個安靜的女子，片刻的狂歡之後，與虛無的夜空對視，只留下冷靜與沉思。

　　走出酒吧，沿着河邊漫步回去，水中倒影着酒吧門口掛着的紅燈籠，虛虛浮浮，似真似幻，瑣碎的光映在河面上，點點滴滴儘是我的笑意，河面上的景物有些淡雅，有些蒙昧，似乎少了一些乖張氣息，更加勾人魂魄。蹲下身來看河面上我的倒影，清瘦的臉披肩的長發，看上去有些睏倦，用手指輕輕一點水面，影像瞬間支離破碎，留下一顆悵然若失的心。

　　行至歸處，閉上眼睛全身古城的綽約風姿，耳旁似乎還回蕩着侃侃的歌聲，伴我安然入睡……

　　二

　　在麗江玩了大半個月，身上的錢已經花了差不多，於是在“麗江網城”做了收銀員，老闆是一個很和氣的人，同事待我也不錯，在這樣的時光中我陰暗的心似乎迎來了萬丈陽光，每天過的簡單而又開心。樓上是“戀在麗江KTV”，那裡有着夜的迷亂和夜的驚喜，上夜班一般到凌晨兩三點時，我便會看到一群歡快的青年從我眼前走過，哼着歌，唱着曲消失在潮濕的夜氣當中。

　　下了班，我常常坐在紅太陽廣場的草坪上，抬頭仰望着碧澄的天空，潔白的雲，呼吸着麗江清新的空氣，嗅着那純潔的花的芬芳。時而看一下對面巨大的毛主席雕像，想着他曾經的豐功偉績。時而低頭沉思，在自己天馬行空的幻想里回味無窮。或是沿着路走到魚米河，聽聽閣樓上小哥彈的吉他，他往往唱着歌從閣樓的窗戶上望下來，不經意與我的目光相碰，那歌聲顫顫，心也顫顫。我笑了笑，然後離開。走在陽光中，走在楊柳的樹影當中，留下身後的情歌在風裡搖擺。

　　最後一晚和朋友出去吃飯，鄰桌的納西小伙唱着熱烈奔放的情歌在追求旁邊的姑娘，聲音誠摯動人，我不禁為他們的熱情所感染，不自主地拍起手來。他們笑了，純真的眸子那麼清澈，於是唱起了歡迎客人的歌舉杯邀我共飲。那樣的豪情與爽朗是我以往在任何地方都沒有看到過的，歌聲就是他們的心，你不用去困惑，不用去猜度，不用去解析，因為擺在你面前的是一份純真的感情，凈如明鏡。如果要去探索，只會在明鏡中看到自己虛偽做作的樣子。回去的時候，我已經有些醉，趴在朋友的背上直接酣然入睡。他笑着說，從來沒見過我喝成這樣。

　　如今，我是再想到七星街的小吃店裡吃上一份“鐵板豆腐”，到魚米河的閣樓下聽一聽吉他，走一下麗江古城的青石小巷。然而在麗江的日子，桃花陣陣，泛着危險的氣息，讓我躲閃不已，最後逃開。

　　“笙歌散盡遊人去，始覺春空”我好似做了一個綺麗的夢，與麗江的風情相擁，楊柳是她纖細的腰肢，音樂是她的靈魂，春風是她的呼吸。醒來時，繁花落盡，只留下她清幽刻骨的味道。我想，有機會我一定還會再去的，麗江，這個讓我愛恨糾葛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