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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人節太古漫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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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人節太古漫遊 標籤:情人節

  野夫

  一場春雨過後,空氣清爽,南山的桃花呀! 妖艷的不得了,翠柏的那個嫩綠呀!彷彿一不小心就會流淌,布谷鳥嘹亮的歌聲,吹開了一幅春的詩情畫卷,春天,如窈窕淑女,嫵媚至極,憋屈了一季的鄉人,跺一跺腳,舒展胸懷,陶醉、獨享春的嫵媚。

  也就在愚人節這樣的清晨,我應文友之約去太故鄉漫遊。太古鄉對我來說並不陌生,我實話,我很畏懼。九十年代初,第一次暈車,就在太故鄉。太古鄉雖說距縣城也就35公里,山路彎彎,狹窄、高低不平的路況,我實在不敢恭維這是咋樣的境地,車在低谷行進,穿過一條隧道,車像一隻蝸牛及費力爬行着,車卷進滾滾塵土,人的視線,除了恐懼,還是恐懼。好不容易爬上山樑,一道道山樑隔着一道道山樑,跌宕起伏,偶然回頭,俯視彎曲的山路,如一條黃龍盤曲在山坳之間,一陣暈厥,反胃、虛汗、抽搐,叫停司機,也顧不上突然停車捲來的塵土,把滿腔的憤怒一瀉千里,記不得這是第幾次叫停,感覺人就要死去,好慢長。難怪司機師傅說,能開車下兩趟臨汾,也不願意來這鬼地方,遭罪,我此時,真切體會到蜀道難,難以上青天的感嘆。

  耳畔回蕩着同行的談話,這是公雞樹,有些傳奇典故,縣誌上還有記載;山峁原始森林,鬱鬱蔥蔥,奇花怪石隨處可見;可我一點感覺也沒有,暈暈沉沉,盼着趕緊到達目的地。中午時分,終於來到了鄉政府,兩排簡陋的窯洞,蒿草在窯頂搖擺着,真箇人感覺要死一樣,心灰意冷,歪歪斜斜進門倒在床上,窯洞在幌動,人感覺還在車上,晃晃悠悠,天地在抖動,緊閉雙眼,捲縮着身體,一動也不敢動,隨行的農業局楊福華局長,不讓打攪我,他們與鄉政府領導談論着農業與農村工作情況,吃飯時喊我,我還是不能自己。接近黃昏,勉強起床,看看剛才躺過白凈的床單,塵土勾勒出身體捲曲的姿態,搖搖頭,人很沮喪,也很狼狽。原計劃在這裡檢查兩天,可天公不作美,陰雨連綿,一下就是好幾天,時斷時續,加上鄉鎮不通班車,我們只好隨遇而安,別無選擇。這一待,就是就是個把月。有一天,天空陰沉,但沒有雨,縣水泥廠廠長張海棠開車來到公社,我們感到很意外,閑談中才知,原來他是在這裡招工,不曾想,遇到這樣鬼天氣,今個無論如何在天黑之前,必須趕回縣城,我們如獲救命稻草,一行人擠在狹小的空間,一路有驚無險的返城。記憶就是如此怪異,傷到了,銘刻在心。

  如今,愚人節當天,又要與文友到太古鄉漫遊,我切實夠愚的吧!

  也許是前天剛下過雨的緣故,天空陰沉,心,真的有些許的餘悸,打電話與文友推脫,無奈,還是跟隨而來。

  近幾年,隨着國家扶貧政策向中西部傾斜,我省先後實施了“五個一全覆蓋”、“鄉鎮街巷硬化”、“移民搬遷”和“新農村建設”等項工程,路暢通了,農村面貌得到大為改觀。一路高歌,踏上征程。放眼眺望,潔白的輕霧纏繞在山頭,朦朦朧朧,忽而上沖,忽而盤旋,好不神奇。車穿過隧道,不見了滾滾塵土,視線清晰,但路況還是不盡人意,柏油路面坑坑窪窪,起伏顛簸穿行在山峁上。從上向下俯視,山的一面,滿山奇異的野花黃個色色的點綴在山澗,桃紅柏綠,山的另一面,濃霧翻滾,輕柔飄渺,如入仙境,急忙叫停,一群人下車,拿着相機,把瞬間春的圖收斂眼底。我是觀望着,沒有他們那麼貪婪,面對迎面撲來的雲霧,不自覺伸出右手,揪拽一縷霧絮,放在鼻子前,清晰地嗅到一股泥土的芳香。車在前行,偶爾,三五隻野雞鑽入眼帘,或在路旁,或在田畔,悠閑自在,沐浴着春的洗禮。

  路旁的土峁上,生長一顆千年柏樹,外形酷似一隻仰首挺胸的公雞,鄉人稱它為公雞柏。車上的文友訴說著傳奇典故:話說上古時期,這裡盛產蜜棗,肉厚、味甜,每年收穫季節,看着農人嬉笑、忙碌,黃毛怪就覺得不自在,有一年,就在棗兒即將成熟時,他在洞穴里施法,變出黑壓壓的一片毛毛蟲,禍害棗農,眼看着一片片棗林被吞噬,鄉農無能為力,無計可施,急的團團轉,黃河仙子聽說鄉農的遭遇,上天請求孫大聖幫忙,大聖在後腦勺拔了一叢毫毛,說聲變,一群公雞撲向棗園,覓食着毛毛蟲,殘餘的毛毛蟲聽到公雞清脆的打鳴聲,一個個縮在縫隙間不敢露頭,黃毛怪自知不是大聖的對手,捲縮着身子也不敢露頭,眼看棗園恢復了平靜,大聖欲收回毫毛,黃河仙子上前施禮,美言讚許大聖的能耐,誇獎大聖為人厚道、善良、講義氣。末了,懇請大聖留下一隻公雞看護棗園,大聖是個吃軟的貨,仙子的幾句甜言蜜語,讓他神魂顛倒,豪爽應允。從此,這隻公雞日夜守護着這片棗園,不離不棄,聲聲打鳴,提醒着黃毛怪不要玩心眼,這裡的棗園從此太平,盛產的棗兒,一顆也沒有蟲。千年的守候,日久生情,這隻大公雞也不願意離開一方百姓,慢慢坐化成柏樹永遠地仰首在山峁,清晨打鳴,暮色望歸。好個精彩的典故,它同樣傳播着中華民族的正能量,邪不壓正永遠是真理。

  車剛轉彎,一段直線距離,眼前醒目的大紅標語“太古人民歡迎您”,好親切。進入大門,蒼老的窯洞不見了,一座嶄新的三層高樓矗立在眼前,變化太大了。現代化的辦公設施,多功能會議室,真是鳥槍換炮,讓人咋舌。

  三晉文化編輯部一班人,在多功能會議室召開黃河仙子研究一書出版推進會,及時通報信息,對書本內容、封面設計徵求意見,聽取了太故鄉重點產業發展介紹。全鄉總耕地面積僅為16200畝,發展果樹面積卻高達 11077畝,人均實現二畝園,進入盛果期的果園面積已經達到六七千畝,農民收入基本依靠果園。說實話,在這個窮山僻壤的鄉村,能讓群眾全身心投入此項工作,確實不易。這裡過去貧窮落後,信息閉塞。我第一次在太古鄉下鄉,曾聽村民說過:村子里上年紀的老人,有一輩子沒有去過縣城的,你說可憐嗎?貧窮嗎?村民眼中的世界僅有山峁那麼大,憨厚地伺候着幾畝薄田,吃飽,也許就是他們最大的期盼吧!如今變了,他們不僅要吃飽穿暖,還要適應形勢發展,改變種植方式,向土地要高產,科學種植,讓腰包鼓起來,過上城裡人一樣的生活。現在可以坦然地說:“這並不是什麼夢想,去年移民新村441間二層樓房已經建成,今年六月份即將交付使用,這可以解決934口人的住房問題,水電暖齊全,大大改觀農村居住環境,提升農村和城市接軌,街道兩旁配備太陽能路燈,我相信,太古鄉的未來,將更加美好!”。會議持續到中午一點,簡單用過農家飯,大家一起,在許華偉書記的帶領下,實地觀看了佔地面積 畝的移民搬遷工程,規模宏偉,靚麗氣派。真有農村城市的氣息,洋氣中卻不俗套,美麗中卻不奢華。我想,這裡的祖輩人都不曾敢有這樣的想法,現在確確確實實成為現實,我真心為太古人民的明天叫好!

  在觀看清朝道光年間民居時,給我的感觸,除了驚訝,還是驚訝!古老的居民院中,一間老戲台,搖搖欲墜扎在那裡,頂上乾枯的蒿草搖擺着,濃密的綠苔見證着院落曾今的輝煌,現在的衰敗。戲台的正面,雕琢精美絕倫,有木雕、磚雕、石雕。這樣的建築我們曾在北桑峨村見到過,但在這在窮山偏僻之地,能有如此規模的建築,確實罕見。過去交通閉塞,材料的備用是何其的難,石材、磚在哪裡購置?巨大整齊的石材拿什麼運來 我的頭腦一時閃出好多疑問,仔細和窯洞主人的後輩了解,他們也給不了我確切的答案。我只能從門扇中觸摸它遠古歷史,從厚大的磚塊中觸及大院輝煌的印跡,從雕琢的紋路里感知先人的理念,從風化、殘缺、破敗的碎片中,還原古老歷史的真相。現在談保護,已經晚了,還是現實一點,從保存完整的清代民居哪裡,探尋挖掘歷史,這才是當務之急。不要等它們都成為廢墟,我們才去談保護和研究,那樣,真的會讓人恥笑。

  不經意間,打開戲台的那扇花格門,門后木板上記載着一段鮮為人知的歷史。光緒二年薄收,三年旱災,顆粒無收,民不聊生。吉州正堂設立賑濟局,開倉救民,籌集飢銀四千兩,由平陽府貪官馬元驥代理賑濟,正月十六上任,二月初六下任,歷時只有二十二天,貪官馬元驥貪污飢銀千餘兩,上任以來不體恤百姓疾苦,鯨吞魚肉,致使貧民餓死千千餘,死首遍野,骨堆如山,人食人,食犬刮食死人,村村有殺食活人的人間悲劇,為懲處貪官,光緒五年二月二十一日將馬元驥斬首太原省(府)。北路紳士白增科等人於光緒五年三月十四日記書。紳士一開始就對馬元驥讚賞尤佳,平陽府貪官,貪官馬元驥,貪官一詞的多次出現,讀着,倒像是一把帶血的利刃,直刺向馬元驥的黑心,稍有一點泄憤,但還是難解心憤。在描述事件時,他這樣寫:白面書生殺食其父。文弱書生都心生殺念,人與獸還有什麼區別,恐怖血腥的歷史。而製造這段血腥歷史的就是貪官馬元驥。無意扣問這段慘痛的歷史,偶觸及,卻讓人頓足捶胸。字字見刃,句句見血,令人毛骨肅然。清晰墨跡,流露的不簡單是記述,更多是對慘白歷史的控訴,那堆積如山的冤魂,該向誰乞討、申述……歷史就這樣淡漠了這段慘白,至少《大寧縣誌》沒有點滴記載,此次漫遊偶得世事警語,可見沉寂的不是歷史,而是膚淺淡漠的閑人,白老紳士做如此詭秘記載,也許有他的苦衷,但歷史應經得起考量,歷史不只是虛幻的輝煌,提醒人們的,更應該是對前世的警覺。

  暫且收斂繁雜的思緒,離開古老的戲台,不曾回眸,戲台前一樹跳躍的火苗撲了個滿懷,躲閃不及,也算緩解一下沉重的思慮。三月三,桃紅柳綠。如此嬌艷的桃花,是否還有祭奠前人意思,迂腐的我不得而知,慶幸地,讓看到這段慘白的歷史,此行足以。

  午後的驕陽懶散且不失溫柔。湛藍的天空,偶有幾多閑雲飄過,更襯托出天穹的高遠、深邃,就像我們探尋不及歷史真相一樣,一群痴人結束漫行,踏上回歸的路程……

  二0一四年四月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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