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親

　　(一)

　　如今，父親已年近古來稀的七十歲。眼角的魚尾紋，述說久遠的時光；兩鬢霜白輕言歲月走過的痕迹；漸差的聽力呢喃年老的光陰。父親的模樣那麼清晰地在眼前出現。爽朗的笑聲和自信的言語，表明父親晚年一顆不老的心，解說著幸福、美好的日子。這讓我寬心，讓我安心，也讓我舒心。

　　今晚，彎月如鉤。它默默地送來清輝，朦朧地披上如紗的雲朵，靜靜地在飄行。此時此景，思維觸動心靈。回憶在此時，在如詩般的筆尖上，在花好夜靜里，慢慢地從心底冒出來，襲上彷彿曾經銹跡斑斑的心靈的窗戶。我打開歲月的大門，往事一幕幕閃現。

　　對於兒女，父親在嚴格要求中，蘊含著一股慈愛。年少時，總以為父親很嚴厲，對我缺少愛意。他對我的呵護，遠不及親愛和尊敬的母親。只是，已身為人父的我，漸漸了解到父親的不易，理解到父愛如山之大，如海之廣，如水之深。

　　在農忙時，打穀，裝袋，挑擔。父親那時挑着一百多斤的重擔，一路不辭辛勞地走着。犁田，拔苗，插秧，勞動環境惡劣，效率低下。尤其在六月酷暑天，既悶熱又口渴，既艱辛又時間長。幹活的苦、累、臟，這侵入我的腦海。我深知肩挑的困難，我深知農忙的滋味。辛苦中伴隨如雨下的汗水，不服輸的脾氣讓父親的臉上充滿倔強和自信。父母咬緊牙關，辛勤勞作，換來養家糊口的糧食，換來一家人的生活。

　　在平時，在交流里，總聽見父親勸我讀書的心語。“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是父親一生的座右銘。他年少時，由於貧窮和艱苦，不得不小學畢業就闖入辛苦的社會。那時，食物貧乏，生活困苦，我的奶奶早早地過世。父親不得不照顧年幼的三叔。缺乏母愛的父親，在後來的生活中，終於自尊自強地，學會了一門手藝，成為一名較出色的木匠。一時之間，手推斧砍的辛苦，換來了我家的主要生活來源。

　　父親，不論春夏秋冬的輪迴，常常出門在外，埋頭苦幹。以前，他與他的徒弟挑着工具箱輾轉在外地，為家帶來不簡單的開支。在平凡的日子裡，父親如牛一般耕耘。後來，電動工具的使用，讓父親提高了勞動效率，工作也較輕鬆了。只是，一年之中，他休息的日子不多，每天還加班加點，乾的活遠不止三百六十五天的工作量。好在有家的支撐，有母親的愛，有男子漢的剛強，也有對兒女的愛，父親的汗水換來了家的溫馨。雖然我幼小的時候，生活艱苦、樸素平淡，但是，我們活得不比別人差。家是溫暖的，這是父母用勞動換來的來之不易和安穩的生活。

　　父親是疼愛我的。記得那時，家鄉閉塞落後，交通困窘。有一次，我與父親在午後爬在簡直如直入雲霄的台階上。我害怕走遠路，埋怨那一段長長的石階路。一輛慢吞吞的貨車，載着滿車的磚頭，爬在蜿蜒曲折的公路上。父親想搭車，可是，拉磚頭的車已經很辛苦了，司機只答應載一個人。父親毫不猶豫地讓我上車，自己汗流浹背地走在炎熱的太陽下，走在一條較短的小路上。車的慢速度和父親的幹勁在路上一直較量。最後，父親與貨車前腳跟着後腳，幾乎同時到達山頂。在車上，我一直想與父親一起爬山走路。可是，年紀小的我有這麼一份念頭，卻害怕那段長長的山路。對於七歲的“小屁孩”，父親對於我害怕走路是理解的。他用愛與坐貨車的我競賽，與我不離不棄地緊跟着。

　　初中時，我學習成績優秀，是班上的尖子生。雖然中考後，我被錄取到縣城最好的高中就讀。可是，我想擺脫家庭的貧苦，想減輕父母的負擔。剛開始，我選擇了打工的路。父親千辛萬苦地勸說，無法打動我堅決的心。我的堅持最後讓父親傷心不已，聲音沙啞，淚流不止。我見到從不哭泣的父親淚花點點的樣子，於心不忍，終於打消了打工的念頭，答應他繼續念書。這也才有了我後來的大學生涯，以及較輕鬆愜意的生活。這一切都歸於有遠見的父親……

　　現在，父親除了慢性肺氣腫外，身體還算硬朗。每次他想打工的念頭，都被我夫妻倆打斷。讓已經年老的父親打工不合理，也無必要。他是該休息了。我們的生活不奢侈，也不算樸素。生活在一片良好中度過。只是，現在，敬愛的母親已離開我們七年了。父親每天常常親自下廚，用他的愛心，用他的涓涓細流照顧家庭，照顧他的孫女。

　　社會經濟騰飛，時代也在進步。我們與父親也在與時俱進，日子在甜甜蜜蜜中，在和和美美中，在順順噹噹中。在我的強烈願望里，只求父親健康長壽，只求一家人平平安安，和和睦睦。我在祈禱這不大也不小的請求。父親的愛，暢想生活的戀曲，走在前進的路上。父親雖然平凡，雖然只是眾多人群中的一員，但是，他對我們的呵護，他對我們的慈愛，他的勤奮勞動等等，令我以他為驕傲。

　　（二）

　　小時候，在農村，農民不得不“面對黃土背朝天”。一粒粒種子插入土壟，插上竹篾，蓋上塑料紙，接下來就是等待的日子。時光流逝，彷彿一轉眼就到了秧苗亭亭玉立的日子。

　　農民們犁田，有力的腳踩進舊稻草根，水田如一片銀鏡的時候，就拔苗、插苗，插進一束束稻穀秧苗。秧苗既不能插得太深，那樣會爛根；秧苗也不能插得太淺，那會浮在水面，不能存活。就這樣，秧苗在水田裡歷盡風吹雨打，歷盡陰晴陽缺，直到開花，直到結成癟癟的綠色的穀子，最後稻穀變黃。一片片稻田裡，稻穗沉甸甸的。風吹來，稻浪彷彿一片金黃的波浪。

　　農民們收割稻穀，用上了谷帳和谷桶，把稻穀從稻草上打下來。一擔又一擔地挑到大塊的布上晾曬，或者放在水泥地面上蒸發多餘的水分。一直到稻穀晒乾的時候，把多餘的癟谷打掉一部分，開始了碾米的活兒。

　　鄉村裡，碾米加工廠就在離家約六百多米的地方。加工廠外表有一些破舊，嘗遍了時光的酸甜苦辣咸。只是，到了碾米的季節，生意自然而然地好起來。父親去碾米，常常帶上我。一來可以照看我，二來也讓我鍛煉鍛煉，挑上幾十斤的稻穀一起去加工廠，三來也可以減輕父親的負擔。

　　少挑擔的我，肩膀上的肉不厚也不結實。挑的擔常壓得我不堪重負。在去的路上，我不時哼哼哼地叫。這樣，路上可以休息幾次。我搖搖晃晃地走，腳步不穩地前進。身上的汗流出來，就像一粒粒露珠。只是，在我眼裡，那些是艱辛，是負擔的結果。我也深深地體會到“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的含義；我也知道了勞動的不易，宛如登高山，步步困難，卻又不得不向上爬。我辛辛苦苦地經過一條小路，好不容易穿過田野，又得一步一步地下坡。下坡前，我常常獲得第一次休息。

　　走過下坡路，步履瞞珊地來到一口井邊。我常提水喝水，裡面的水甘甜似蜜，解決口渴的問題，其實是我耍賴了一會兒。我走過一段平坦卻又窄小石路，幾乎是跌跌撞撞而去。然後我辛苦地爬上一段不短的爬坡路，又休息一下。最後，我終於一口氣把擔子挑到加工廠。我感覺我克服了困難，戰勝了自己，也戰勝了不小的挑戰。

　　村民們按先後的順序進行碾米。人們把一袋袋黃澄澄的稻穀倒進斗里經過機器的加工，第一次出來的物質混雜着穀子和米粒。一部分米糠從後面衝出，鼓着氣，把布袋脹大，彷彿裡面有許多糠，真令我滿足。另外一部分沿着大管，把穀殼碾成糠，袋子也是鼓鼓的。我們經過第二次的加工，從出口流出來的米白白的，混雜一些細小的粉末。父親抓把米粒，看一看成色，放入桶里，感受收成的喜悅。我見到加工成的米粒，竟然那樣的可愛，那樣逗人開心。

　　加工廠不大也不小，約有四十多平方分米。房間裡面，一些機器在發瘋般地旋轉，發出隆隆隆的響聲。它們不是噪音，因為米的緣故，它們是一首進行曲，在衝擊着腦波。加工好的米粒吸引着我好奇的眼球。人們稱一下米的重量，一般有六、七成的米從稻穀里碾成米粒。父親樂呵呵的神情至今依舊燦爛。交錢找錢后，完成了碾米的大部分過程。

　　父親把米分成一擔，自己挑。不用說，重量都在父親那裡承擔起來了。我則負責挑糠，看起來大大的一擔糠，出乎我的意料，竟然不用費太大的力氣。我們一前一後地挑着擔走出碾米加工廠。父親常說，這些米夠吃上一個月了。他又說我不爭氣，挑着那麼輕的擔子，竟然吃不消，以後怎麼辦？我無言以對，聽着父親的教訓和勸慰，默不作聲。我沒有冠冕堂皇的理由反對父親，也沒有足夠的能量頂撞父親。我暗地裡與自己鬥氣，咬着牙，下坡，過路，上坡，越過田野，堅持不懈地把擔子挑回到熟悉的家裡。

　　在家裡，父親把裝米的米袋放進木桶里，把糠也放進去。這些糠拌着粥，拌着菜，可以用來餵雞、餵鴨，改善食物。那時候，糠的重要性不言而喻。父親把它們放進木桶里，目的是防止老鼠偷吃。在那食物匱乏的年代，一日三餐，很多時候，是稀粥伴着紅薯，省吃儉用，日子過得拮据。

　　碾米，把稻穀加工成白米的過程，就那樣印在記憶的路上，一步一腳印，那些足跡是那樣的鮮明，那些小路是那樣的清晰，那個破舊的加工廠是那樣的令人嚮往。

　　只是，後來，加工廠關門了。什麼時候關的門我不知道。我也慢慢地長大了。出來工作后，家裡再沒有插秧種稻。只是，碾米成了淡妝濃抹的一筆，深深地印在大腦里，端莊厚重，色彩濃黑，飄着墨香。那條小道也漸漸地退出思想的舞台。

　　後來，我也幫岳父岳母碾過一次米。在大人的眼裡，碾米是那樣的簡單，乾脆利索。只是十幾分鐘的事。那次，年紀七十多歲的岳父，見到我幫忙的熱心，一股感激不用言語，那樣的濃重！那時，不用肩挑重擔。摩托車載着一大袋稻穀，一直奔向仍然是破舊不堪的加工廠，又一次領略了碾米的故事。

　　想起父親，現在，一股暖流不知不覺流向全身。父親的親切，父親的呵護，父親的關心，父親的慈愛，都一一呈現在眼前。生我，養我，培育我的父親在碾米的時候，又一次出現在眼前，一股濃濃的愛意流淌在心裡。

　　碾米，現在成為筆下的文章。因為父親的參加，那樣溫馨而美好。碾米，那樣給我啟迪，令我沉思，引我回想。父親的愛值得敬重，也值得珍惜。父親啊，您就這樣在兒的心裡，揮不去，抹不掉；父親啊，您就這樣，在兒的記憶里值得挂念，永遠地成為兒的驕傲。稻穀曬太陽，碾谷成白米，父親的愛照亮我的紅心。

　　（三）

　　爺爺會吸煙。那時，他不知吸煙的危害。常常，爺爺與煙葉親熱地打交道。爺爺，也把吸煙的惡習輕鬆地傳給了父親。父親從十幾歲就由於經濟困難，家境貧窮。那時，父親就開始走上了他的吸煙路程。

　　父親與伯父一起，一邊開始了做木匠的體力活，一邊開始了每一天的吸煙習慣。木工，肩挑手推的工作辛苦，效率低下。父親累了，或在擦汗的片刻，或在飲茶喝水的時候，就自然而然地吸上一支煙，嘴裡貪婪地吸進一口煙，吞入煙霧，再從鼻孔里吐出來，動作嫻熟，過程自然，旁人一看，就知道父親抽煙的時間久長，煙齡不短。

　　結婚後，家裡為了節省煙錢，母親居然自己種煙葉，自給自足。父親熱愛吸煙，每一次用五里橋煙紙自己卷一小根喇叭筒。黃紅色的煙葉，白色的煙紙，尖尖的一端含在嘴裡，較粗的一端用火柴擦幾下火柴盒磷紙，點燃煙葉。父親常常猛地吸上一口，煙上閃動紅紅的的火星，一直慢慢地逼向嘴唇。

　　父親熟練地吞雲吐霧，享受着吸煙對他帶來的樂趣。父親，也時常用吸煙打發漫長的時光。農閑時，幾位年紀相仿的叔輩們聚在一起，銀白色的煙盒裡裝滿了香噴噴的煙草，爐火純青的動作，他們每一人都隨心所欲地卷着煙葉，一邊吸着煙葉，一邊話家長里短。

　　父親他們也許就坐在廳堂里，也許就呆在老屋的大門口，也許就在午後的老樟樹下，在老家的這裡那裡，都曾經留下了他們的歡聲笑語。父親爽朗的笑聲，大咧咧的言語，給我幾分親切感，也給我一份份引以為豪的自信。吸煙的父親，能生動地講一講姑嬸們的趣事，能談一談叔伯們的傑作或糗事，也能說一說一些武俠小說里的故事。

　　慢慢地，改革的春風吹遍神州大地，開放的流水滾滾而來。經濟水平提高了。老家的吃穿已經不再成為一種難事。父親開始抽起了友誼牌香煙。圓柱形狀的捲煙洒脫，香味撲人。一副熟悉的圖畫裝飾着長方體狀的外殼。在感覺上，香煙似乎代表一種身份，一種地位，體現着一個人的水平。

　　一些穿着時尚的哥哥們，竟然拿出過濾嘴香煙，吸引着我好奇的心。相比之下，父親顯得勤儉淳樸，是一位普普通通的煙民。我開始嚮往那一種黃色煙頭香煙。有時，我學着父親的模樣，依葫蘆畫瓢，竟然慢悠悠地吸起煙葉，加入浩浩蕩蕩的煙草隊伍里去。雖然有時在煙霧繚繞里傳出一聲聲咳嗽聲，但是，吸煙彷彿是風流人物的專利品，強烈地刺激着我。

　　只是，家裡只有父親能夠每一天一包兩包地吸着煙葉。我由於不能賺錢，正在讀書，只能看着父親瀟洒的樣子。父親，經常一邊吸煙，一邊咳嗽，那是一種激烈的咳嗽。可是他舍不了嘴上的香煙。咳嗽過後，他又悠哉悠哉地讓一縷縷煙霧徐徐攀升。

　　後來，父親居然也吸起了名牌一般的過濾嘴香煙。在我眼裡，父親吸煙的手指變黃，那是一種標誌性的象徵，也是吸煙的符號。我見着自己細嫩較白的手指，恨不得也有父親的手指。父親，在那個時候，竟然成為我追捧的對象。父親，就是一個老練的煙民，就是一個煙史悠長的吸煙者，在我心裡，他有時甚至堪比一些明星！

　　父親就這樣，一天差不多吸兩包的香煙。牌子從福建牌變成石獅牌，那一些都是最普通的香煙。因為廉價，因為大眾化，父親是煙葉大流里的一員。他對香煙，還是一樣的動作，還是一樣的感覺，也是幾乎一樣的味道。只是，父親的咳嗽越來越嚴重。父親，他還是抽着對身體有害的香煙。父親，毫無意識到煙葉對他的健康造成了危害。

　　時光流逝，我已經成為一名算是不錯的教師。但是，我由於上課的緣故，我沒有染上吸煙的惡習。一方面，我可以節省一點開支，一方面，我也能保護好自己職業中最重要的咽喉。父親，由於吸煙歷史漫長，患上了慢性肺病。剛開始，父親還無所謂，還是抽着自己不能離身的香煙。

　　一次，父親生病了。醫生嚴肅要求父親一定不能抽煙，否則，他的身體將會很難受，後果會很嚴重！那時，民眾也有不少人認識到了吸煙不利於健康。煙草中含有焦油、尼古丁等幾百種有毒物質，這並不是亂蓋的。煙盒上清清楚楚地寫着：吸煙有害健康。這也是事實。吸煙對人體有百害而無一利，這也不是危言聳聽。吸煙對氣管、支氣管和肺部等器官會產生極大的損害。

　　父親，終於咬咬牙，下定決心改掉抽煙的不良習慣。說起來也算神奇，父親竟然不費勁地說改就改。剛開始，煙癮一來，他就吃一些糖果，吃一些花生等。漸漸地，父親脫離了與香煙的聯繫。從此，父親就與香煙斷絕來往。父親，為自己的人生添上了精彩的一筆。父親的煙史至此劃上了一個句號！

　　（四）

　　風，輕輕地吹拂着心海，捲起一朵朵跳躍的浪花，撥動了心中沉睡、親情和細長的弦。文雅柔美的太陽，金燦燦地照耀着無垠的大地，溫暖着心中的凈土。在初春暖洋洋的空中，我靜靜地，把手放在溪濱路邊的欄杆上，穿越長長的歲月的輕紗，蕩漾着父親甜滋滋的聲音。父親的關愛不時扣打着心門，激起一點點愛的火花，閃爍在懵懂的年紀里。

　　往日在如煙似霧地漂浮，似奔騰的言語，飄散在曾經的記憶的心上。如果，父親曾經的呵護和慈愛是湛藍如洗的高空里的白雲，那麼，素白的雲中絢爛亮眼的彩霞，就是父親的聲音。它在不停地吹打著兒子的心河，波浪滾滾，振醒兒心稚嫩和沉默的沙灘。

　　看，溪水涓涓流動，滿臉歡笑地向東而去，匯成一條寬闊的江水，那就是父親包含的浩瀚的愛。父親的微笑，父親的責罵，父親的嚴聲厲色，伴着我的成長，似一盞黑夜裡的明燈，指引我行走的道路，隨我平安地渡過正確匯成的水面，晃悠悠地搖着船槳，滿載着父親的愛意，響着吱呀吱呀的親情的聲音，慢慢地抵達愛心的對岸。那裡，有寬容、嚴厲和仁慈，也有關心、照顧和保護。在坎坎坷坷里，在坑坑窪窪里，在平時的生活里，父親讓我的人生路上無災無難！

　　打開思維的閘門，父親的愛如日，照亮我遠行的路程；父親的愛如月，遍灑關心的清輝；父親的愛似火，溫暖着心靈的時光；父親的愛如水，滋潤着我的心田……推開往事的大門，童年的一草一木，長過，茂盛過，綠意盎然過。在父親撫平的創傷里，也長着父親真誠的愛，慰藉靈魂的希望，這也就夠了。

　　父親無微不至的關懷，踏着沉重的腳步，用細心和耐心，從愛的路口，彎彎曲曲地一路走來，闖進心靈的公園，帶着歡聲笑語，也帶着我摔倒時被扶起的一幕。不少的失誤里，父親鼓勵的聲音是一種至高無上的愛。綿綿雨中，父親說：“別忘了帶傘，不要着涼了。”上學時，父親說：“上課時得專心聽講，聽老師的話。”生病時，父親說：“記得準時吃藥，健康就是幸福。”……

　　父親的聲音，像春筍，刺破阻礙前進的堅硬的泥土，是讓我嚮往的輕盈的修竹；父親的聲音，像汩汩的山泉，叮咚叮咚地響，不時潛移默化地滋潤我不小心的旱情；父親的聲音，也會讓我覺得啰嗦，讓我氣憤，成為討厭的嘮叨。它宛如一篇晦澀難懂的古文，深奧中需要用心品讀、推敲；它似一杯醇香而略帶苦味的茶，會苦上一陣子；它也像一條小河，在兒時的日子裡緩緩流淌，波光閃閃，銀光如鏡，照出我的好與壞、甜與酸、苦與辣……

　　年少輕狂的我，略有點叛逆心的青春時期，誤入自大的途徑，曾經對父親勸告的聲音不屑一顧，看不起父親的謙順，把父親的親切當成了縱容，把父親的親密當成了“驢肝肺”，把父親的勤儉看做是無用的持家之道。

　　長大時，響在我耳邊的父親的聲音，也帶着煩惱，惹人生氣，也是蘊含關愛的音符。現在，想起父親為我擦汗，想起父親為我盛飯，為我炒菜，為我特意買的美味……一切都已一去不復返。如今，身為人父的我，將心比心，我理解了父親護兒、愛兒的一份份濃濃的情，厚厚的愛，深深的心。後來，我踏進了穩定的生活。還好，我身邊有父親的照顧，耳邊也有父親熱切的聲音。也許是思念，也許是距離，也許是生活的來源，我想起了父親的百般好處，回蕩着父親愛的聲音。因為父親的健在，我心喜悅；因為父親的聲音，我感到安慰和懷念。

　　對着回憶思量，驀然回首才知道：父親的聲音，父親的微笑，日子變得那麼火紅。“當母親逝世時，我身心交瘁，簡直要垮掉，我幾乎不知道如何生活下去。”英國前首相希思的話正可形容我那時的心情。悔悟在寂寞中點燃，自責讓我傷心無奈，懊惱讓我靜立無語。現在，能聽父親的聲音，竟然那麼的好，竟然是那麼的甜蜜。林肯說：“我之所有，我之所能，都歸功於我天使般的母親。”“從父親那裡，我得到的是幸福和講故事的快樂。”林肯和歌德的言語跳進腦里。但丁說：“世界上有一種最美麗的聲音，那便是母親的呼喚。”但丁說得好。因為母親的駕鶴西去，我更加想孝順父親，我更想和父親和睦相處。平時，我常常想起父親的聲音，你的呼喚彷彿在耳邊響起，督促我，教育我，綿綿不絕。

　　看窗外日光燦爛，這是一個萬木逢春、生機勃勃的春天。鮮花怒放。蝴蝶戲舞。蜜蜂嗡嗡地采蜜……在這春光無限好的天氣里，心情經過陽光的親昵，風的吹拂，靜的洗禮后，我經過細細的咀嚼，父親的聲音含着花香的氣味，恍如萬紫千紅的春天。

　　我真想找回遺失的曾經。可惜，回去的路上，山之高，河之寬，路之險，這難以實現。只有在這風輕雲淡之時，聆聽自然的奇妙，感受土地的語言，在此用心傾聽父親的聲音，體會不平凡的母愛。原來，父親的愛來自樸素的關懷，耐心的關愛。父親給我的聲音是生活的本色，也是許多人長大的需要。我深深地品味着不時響起的父親的聲音，也深深懷念父親，以及父親給兒子帶來的生活里的追求、美和愛。

　　（五）

　　小時候，我覺得父親無所不能，能做許許多多的事情。家裡家外，前後左右，上上下下，父親，都是難得和最重要的一把手。思維里，一股渴望走進父親的音容笑貌里。父親的手，曾經為家庭，為自己，為母親，也為三個兒女，付出了他幾乎所有的心血。

　　父親一生都在忙碌，曾經的驚嘆出現在田野里，數不清次數地埋頭在山園裡 ，加班加點，汗水流下，父親以一種不服輸的勤奮，工作量比一般的農民更多。他付出不同尋常的努力。這樣，手裡不停的工作，汗水換來了一家的生活之用。

　　田野里，父親揚着竹枝，驅趕着威猛的水牛，毫不遜色於一般農民。他以行雲流水的技術，馳騁在農田裡。水與土混合著，水流聲，吆喝聲，牛“哞哞哞”的叫聲，此起彼伏，與岸邊的鳥叫聲伴奏，似乎吹出了一首貝多芬的《獻給愛麗斯》。父親的手把好犁，一趟趟地，遊刃有餘地在翻新泥土。水慢慢地流向泥土的溝溝壑壑里，極不容易地流向田地里。

　　父親的手犁田，以熟練的控制，神乎其技的駕馭，與水牛相互合二為一，把田野耕耘，把希望寄托在不起眼的泥土裡。水牛在父親的手裡，乖順如聽話的孩子，辛苦的腳步不急不慢，有條不紊，奮力揚蹄，酣暢淋漓。

　　水田在父親的手裡經過耙田，變得平整，不再凹凸不平，不再起起落落。父親的手，把持着鐵鋤，一種水到渠成的技術，把田岸打理得光鮮、有稜有角。田岸粗細均勻，順勢而成，令我的心靈掛滿了神奇，流溢出一種驚喜。父親的手出色地拔秧苗，一束束秧苗用流暢的手捆綁后，整齊光潔，秧苗中藏着翠綠色的希望，含着挺拔的未來，不帶一絲絲紊亂，不挾一點點雜色，自然親切。

　　父親的手，在聰明的大腦的支配下，插出一行行、一排排經得起推敲的作品。秧苗，被插得不太深，也不太淺。插秧，父親爐火純青一般的水平，快速輕盈，猶如蜻蜓點水，恰似服裝統一、列隊一致的軍隊。這真是有一抹“增一分則太肥，減一分則太瘦”的味道。插秧宛如藝術般的刀，刻得不深不淺的痕迹，橫豎像棋盤上的一條條交叉的線，一株株秧苗似棋盤上的線與線的一個個交點，星羅密布，錯落有致。

　　父親的手也施肥。播撒出去的白花花的肥料如天女撒花一般瀟洒，化肥彷彿白雪飄落大地一般，比較均勻地舞動在四周。一步一個穩當的腳步印，讓手輕巧細緻，隨心所欲。父親低下頭，低下身子，靈活的右手抓一抓，耙一耙，敏捷地除去不該滋長的小草、不自量力和悔恨交加的雜草。

　　父親身上背着噴霧器，噴洒農藥，迷霧一樣的藥水以極細小的液滴在飛揚，親熱地親吻微笑着的秧苗。他彷彿替秧苗抓抓癢，除去害蟲，落得秧苗一個個身子堅韌俊秀，一個個臉蛋精神抖擻，一個個脊背堅挺如一條直線。父親的手麻利地割稻、有力地打穀，乾脆利落地堆草。在田野里，父親淳樸的身影，爽朗的笑聲，一股不罷休的幹勁，督促着父親埋頭苦幹，千親萬苦，不斷前進。

　　父親的手也能整土壟、種蔬菜、種地瓜、割芼、砍柴、做傢具。例如父親的手會做菜廚、做床，做方椅，做八仙桌，做書桌、做門和做窗戶等。這一些，是父親的強項，也是父親自己的絕活，在鄉村略有名氣。

　　父親的手厚實、粗糙，生滿繭花，手上青筋凸出。父親的手，令我暗生敬佩，也會暗自落淚。在電刨上，父親工作的效率大幅度提高，收入也在增長。在電鋸上，父親的手不用費儘力氣，只需安穩地推動，只需有節奏地擺弄，只需操控自如。這一切，父親的手都做到了。

　　只是，一次意外的分心，父親的左手食指、中指和無名指的指尖被削去一片，血雨紛紛揚揚，疼痛鑽進骨心裡。那時，一家人呆在悲哀的雨天里；那時，痛苦，淹沒一家人；那時，母親傷心，指尖上的血刺痛了母親的心；那時，母親憐惜，指尖上的肉，模糊了母親的一雙苦惱的眼睛。

　　父親的手，家裡生活的依靠。家裡，父親是一家人生命的水源；家裡，茶米油鹽醬醋茶，有多少父親的手的功勞？許多，許多！這裡有許多！家的方方面面，離不開父親的手。我們的成長，都有父親的手的貢獻。父親的手，那不是綿薄之力，而是家的重心，家的焦點，家的凝聚力，家的一切！父親的手，我一生難忘記的力量之流！

　　（六）

　　歲月的刀在父親的臉上毫不留情地刻下了一道道皺紋，尤其是眼角的魚尾紋比較清晰明顯，讓人感到他不再年輕。只是，父親精神矍鑠。他還算硬朗。母親，我至親至愛的人，已經不幸離開了。在歲月的流逝里，讓我倍加思念。“家有一老，如有一寶”，父親的存在，給生活少了些許的寂寞，增添了一些鮮活的氣息。有父親相伴的日子，我不禁有一些竊喜。空氣中多了一份親熱，一路上多了一些喜悅，心裡多了一份厚厚的安慰。

　　工作之餘的上午，常常，我坐在計算機前，打下一個個字符的時候，父親便沏了一杯香氣四溢的佛手茶，笑眯眯地把茶輕輕地放在桌上，給全身一股熱乎乎的暖流，給心裡一種親情的味道。我傻傻地、憨厚地對父親笑了笑，表示內心最真摯的感謝。在心裡，我經常許下一個願望，願父親與我常相伴，共同居住在一個溫馨的家裡。我在期盼着這個不大也不小的祈求，願天可憐我。沒有了母親的我，父親顯得異常的重要。父親的慈祥和仁愛，是上天賜予我最大最重的禮物。

　　有時，我外出遊玩散步，晚了些，父親便打手機關切地問我：“這麼晚了，怎麼還不回家？”。有時，天意外地下雨了，父親便打電話問：“你在哪兒？我送傘去。”有時騎車上班去，父親就告訴我：“天還冷，多穿件衣服，不要感冒了。”父親，總在日常的生活里，如涓涓細流，叮咚叮咚地關心我。

　　還好，父親還算健壯。這是件多麼難得的事情，也是一種幸福。父親累了，就躺在床上休息一會兒，盡量自己照顧自己；父親腰酸背痛，便讓我揉揉肩，推推背。寒冷時，我總怕父親着涼了，每次都會拿來取暖機，以防父親光着上身，會一不小心生病了。雖然作為兒子，這只是一件簡單的事，但是，它能讓父親年老的心感到欣慰，我也算盡了一點微不足道的孝心。

　　現在，父親不肯停下操勞的雙手。早上，他親自去菜市場買肉買菜，不厭煩地走在不遠的路上。父親經常親自下廚，煮着還算可口的菜肴，讓我們吃上豐富的午飯和晚餐。一段時間以來，我們習慣了父親煮飯炒菜的日子。父親煞費苦心，不斷變換菜肴，不時徵求我們的意見，與我們討論着一日三餐的“他的大事情”。父親特意買一些米，先在家裡煮着吃，覺得物有所值，才買了滿滿的一桶粥米。這樣，我們就能吃上味香的稀飯。父親燉的肉、熬的湯、炒的菜……都盡心盡意地去做，這我明顯能感覺到。父親給了家庭無限的關心，一心一意的愛。

　　父親考慮到晚上我們會吃點心，特意留了一些他剁好的肉，新鮮的蔬菜和其他吃的東西。每天，父親會去超市購買他認為物美價廉的水果，補充營養，補充維生素，讓家裡能夠吃上“貌美汁多”的蘋果，黃色的水晶梨，鮮紅的聖女果，小巧的砂糖桔，味道獨特的哈密瓜……這一切家庭瑣事沒少讓父親操心過。

　　只是，在生活里，父親說：“只能為家裡做這麼些事，好像少了一點。”父親總想為家裡多做一些事，這我明白不過。我現在也為人父了，也懂得了將心比心，也懂得了父親滿滿的父愛，厚厚的親情，也明白了父親的不思回報。但願天下的兒女都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這恐怕是每一對為人父母的心愿吧。父親，希望我好，希望我們夫妻和諧，希望他的孫女身體好，學習好！

　　我喜歡文字的真誠與纏綿，但是，多姿多彩的文字卻描繪不了父親的深深的愛，濃濃的情。有親情圍繞的日子，才是最美好的時光。簡單的細節里包含着無數的愛，樸素的生活里蘊藏着難得的真情。親情，永遠的主題，永遠的付出，永遠的孝心。

　　父愛如山，巍然而雄偉，有父親的日子，就是良辰美景，幸福的體驗在不時滑過心靈的空間。父親，兒若能與您相守到永遠，我會與您手牽着手，共同漫步在人生的旅途中，共同經歷風風雨雨，彼此相互關心，一起共享幸福的流年。

　　現在，父親老了。我也懂得了推己及人，設身處地，想起了父親的不易。父愛如陽光，溫暖了我的人生，也引航導向，照亮我曾經黑暗的心窩。現在，生活里，許多是為了父親，也為了父親許多。由父親的愛，我想到了許多的老人對兒女的呵護，想到了他們無微不至的關心，想到了許多老人的愛。

　　老人，是過來人，以前也曾經是少年，是青年，是壯年。他們用勤勞奮鬥的雙手，照顧自己的子女，獻出愛心，哺育一代新人。“羊有跪乳之恩，鴉有反哺之義”，我們，無論從哪個角度出發，無論如何，也要關愛老人。老人有了去處，有子女供養，社會就會和諧。那樣，和諧宛如花朵綻放，開遍各個地方，暗香浮動。“老吾老以及人之老”，讓家裡的每一位老人過好每一天，也就是給兒女自己最大的禮物。

　　現在，經濟騰飛，食物豐富！這歸功於黨，也與一位睿智的老人正確的決策密切相關。現在，生活不會枯燥厭煩，一日三餐不會食之無味。我們的夢，就是沿着偉人鄧小平等規劃的路線，中國前進的腳步出發，快速奔走。我們希望使老有所終，壯有所用，幼有所長，鰥寡孤獨廢疾者，皆有所養。現在，中國，噴涌的幸福的日子成為現實。中國民眾，處於太平盛世，處於喜洋洋、亮晶晶和甜滋滋的祖國母親的心窩裡。美哉，中國國強民富！壯哉，經濟蒸蒸日上！妙哉，生活欣欣向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