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遺我透明色

手機:M版  分類:情感故事  編輯:得得9

  我聽見我的身體里颳起一陣狂風,它尖銳的呼嘯着,穿透了我的身體,穿透了我的視覺跟聽覺,那就是歲月吧,我知道的,那一定是多年來,瘋狂的沉澱在我身體里的歲月。

  ——《西決》

  2013年夏天的傍晚,漫天的緋紅不知是從哪裡迸射出來,零零碎碎的殘陽掩蓋了遠方莫名的喧囂。我站在時光街燈下的轉角處,腦海里突然浮現出一本似曾相識的大書,外殼上精緻的水墨花紋早已在我手指的摩挲間模糊了原有的樣子(其實不僅僅是這樣),書脊不知不覺間裂開一條口子,攤開一頁上熟悉的筆記猶如某個季節里疾速閃過的鏡頭瞬間就定格在空氣里,而那些隱藏在紙縫裡的灰塵我也再不去擦拭。

  就是這樣無止境的循環下去,終究是輪到我一個人走完這個沒有了她們的秋天--彈出地春芽咬破冬日的包圍(春來),妖嬈的朱頂紅招攬着公路兩旁的葉子輕舞飛揚(夏去)。我時常也幻會想那些年刻在牆壁上的秘密會否在人去樓空之後永久的沉默下去,可就在我以為一切都不曾改變只要我還保持那顆年少不羈的心就能一直停留在它的懷抱的時候,它都會在次日的清晨從煙囪里化成炊煙最後滄海桑田。我像一隻常年躲在海螺里的寄居蟹,等我出來大量海風的時候才發現那片浩瀚的大海早就變成了連綿的山脈,而我也從此再也走不出這個陌生的地方。就是這樣,那些曾經陪伴過我的人早就像這茫茫的海水一樣不知流向了何處,或此生再無相見之日,或此生再見之時就冥冥間在茫茫人海里擦肩而過。但所有人都曾在我的人生里留下天真的足跡,依舊清秀爽朗的眉目默默鐫刻在彼此單薄的青春里。

  --寫在前面

  連綿的雨絲像針尖一樣扎痛了地面。河欄邊參差青碧的水線;飛鳥長空的遼遠哀鳴;玻璃板上未曾擦凈的漬跡。結實的房檐上,雨順着其中唯一一處凹進去的縫隙一股股的流下來。然後……錯過的一閃而過。( 散文網: )

  十字路口的汽車一如既往的穿梭在破舊的南方小城裡。我搬着一把木製的椅子坐在窗前,打開了檯燈(其實周圍並不昏暗),黑色的耳機里循環播放着“時間煮雨”。之前泡好的菊花茶早就沒有源源不斷的熱氣紛揚,菊花紛紛沉在杯底,杯底又和玻璃板粘合在一起,中間又隔着一層透明色。

  想起她們,就想起那個小小的時代。

  淡淡的雲淡淡的淚淡淡的年年歲歲

  糾纏的雲糾纏的淚糾纏的晨晨昏昏

  流逝的風流逝的淚流逝的年年歲歲

  帶着些許迷茫的喜悅我們就這樣一去不回

  我喜歡“青春”里的歌詞,作曲的人就這樣撥動了我內心深處關於青春所有的悲歡離合,那種錯綜複雜的心情我不知究竟是怎樣的,但我知道沉默的故事又叫無奈。

  看着看着,就會累

  那年,一起走過的路,說說笑笑,打打鬧鬧,現在的路已經翻修。

  那年,一起去過的小吃店,咬着筷子,為著作業煩惱,現在小吃店已經搬到別處。

  那年,一起說不分離,要一直一直在一起,直到我們被回憶擱淺,現在已經形同陌路。

  那年,畢業前夕,沒留下什麼,現在一句都難。

  有些執念一晃就過去了,而今又站在一個青黃不接的地方,聚聚合合,離離散散,以後到底還要說多少招搖撞騙的話語誰也不知。

  印象里柒月的夏天現在似乎不那麼燥熱了。那時候的我和現在的新生一樣大汗淋漓的拖着笨重的行李箱走進了C校,隨後就是帶着一副極不情願的表情踏入校門,開始續寫那段沒有結尾的故事。

  我常常是坐在教室最不起眼的地方,看着窗外一排潔白的玉蘭樹,靜靜嗅着其中淡淡的香味,然後匍匐在桌角寫着密密的文字,可那些或真實或虛假或有或無的秘密我從不會告訴任何人,除了小原。

  旁人眼裡的微不足道在我看來就是一幅鑲着華麗框架的油彩畫,那些塗在紙上的五彩斑斕終有一日會黯淡下去,最後變成一張沒人用過的白紙。我想找一個密不透風的地方,把畫埋起來,下一個這樣的黃昏時刻又能不期而遇的從土堆里翻出來去不知是否還能回到從前。

  回的了過去,回不了當初。

  無數的雲從小原和我的頭頂掠過,帶着喜悅和迷茫的濕氣大片湧來,微微醞釀著友誼,我們就坐在操場上,坐在白玉蘭樹下的坡子上。那些不知名的男孩們永遠都在那個時間裡成群結隊,那些不知名的女孩們永遠都在那個時間裡轉動着純白色的裙裾驕傲的搖曳在夕陽隕落的微風裡。等到他們紛紛散去之後就只剩下候鳥棲息在顫動的樹枝上,一切又和往常一樣靜的可怕。我曾說我們看雲的時候很近,雲看我們時會很遠。現在想來我或許根本不該說這樣的話(它是那個沒有結尾的故事裡最不顯眼的伏筆)。

  那個時候的那個時候就只能在紙上被寫成那個時候,我不會把它們改成如今,改成將來,我等不起,也經不起年年歲歲的漫長考驗。那個沒有結尾的故事本來就不可能像童話里白雪公主和王子最終過上了幸福的生活一樣完美無瑕,我只是個普通的再不能普通的記錄著,沒有能力去篡改任何地方。

  走着走着,就會散。

  逝去的不會重來,沒有逝去的也不會重來,錯過了一轉身,雖然只是瞬間,卻已是不知不覺中的一輩子。

  後來的後來,教室里再也沒有喧囂,黑板上只剩下了蒼白的倒計時,頭頂那幾吱呀作響的吊扇和往年一樣疲憊的轉動着,烈陽無情的穿過玻璃窗灼傷我的臉,聒噪的蟬鳴間隔的在我耳邊響起,一切同往年都只有那麼細微的差別。我想來年的玉蘭樹會不會和現在一樣,我不能回答自己,因為來年的這裡不再有我的影子,也不再有屬於我的那篇天空。

  成長是憧憬與懷念的天平,當它傾斜的頹然倒下時,那些失去了目光的夜晚該用怎樣的聲音去安慰。

  --《被窩是青春的墳墓》

  就是這樣,那些說過的,沒說的,已經說的,來不及說的都不那麼重要了,它們終歸是在一條路的分岔口走了不同的方向,至於這還能想到誰,誰還能記得誰早就沒有了確切的答案。我無法問她們,她們也一樣,無法問我。

  坐上送考車的我還是照例和往常一樣坐在了最不起眼的地方(我不知這是一種習慣還是下意識),我等着發動機瞬間響起,然後就把頭轉過去,轉到車窗外。一條通往到食堂的十石子路,一座通往教室的流水橋,紛紛向後倒去,然後我就看不見了。

  我恨自己逃過了尾班級最後一次打掃衛生的任務,恨自己在晚自習上數着手錶里的秒針度日(我以為那樣的機會還有很多,其實後悔本身就是一種該遭人唾罵的錯誤)。一場中考考散了所有的人,把時光的脛骨撕裂,2013年八月末尾的夏天,我不會再點着小檯燈瘋狂的補作業,而是坐在電腦前記錄著這些可笑的文字。

  我這份拿不出手的成績單就這樣被扔到了盒子里,技術學校的操場比C校的操場大一倍,我卻絲毫不覺得更加寬廣。廣播站的喇叭照例和從前一樣響起了悲哀的音樂,教室里,我閉上眼睛,從音樂響起一直到結束才睜開眼睛,我開始想小原,想她們,結果又是一場空。

  聽着聽着,就會醒

  九月是個微冷的季節,把手伸進冰涼的水池裡,指縫間透明的水花源源不斷地流下來,冗長的像童話里祖母手中的針線。黃昏時候就站在十字路口的轉角處,讓緋紅把自己深深吸進去。我喜歡這個夕陽,它永遠那個樣子,不會顛沛流離,不會有分崩離析的命運,在夜幕來臨前就深深隱藏自己。

  一切都結束了。一路走來,驀然回首,那些曾經象徵著我是個差生的試卷都被我打包進了箱底(我並沒有在逃避什麼,路是我自己走出來的),熟悉也好,陌生也罷,贊同我也罷,反對我也罷,我不需要向別人證明什麼,只需要在某一個重要的時候給自己一個回答。

  來年的那間教室,那些只有我和小原知道的故事又會被層層墨跡覆蓋,最終不復存在,被小原忘記,更被我忘記。

  假如,假如這個世界上還有如果,我能否縱容自己再說一次假如。那時候的以後終究又把我帶上新的起點。

  親愛的老同學,親愛的小原,你們總說畢業遙遙無期,可轉眼間我們又要各奔東西,你們在我看不見摸不着的地方可還如從前一樣安好。我想要問你們,我們此生是否再無相見之日,是否此生再見之時你們就茫茫人海里與我擦肩而過。我並不奢求你們都還記得我 ,只是期盼相見的時我能先一步叫住你們,即使你們說“你是”。

  我打開小原去A市前的一封信(此後再也不聯繫了),裡面這樣寫道:

  請原諒我沒能和你報考同樣的高中。我很欣慰這些年有你陪在我身旁,也很感謝你在所有人都不相信我的時候陪我走過最艱難的歲月。你常說我們相識是一種緣分,但我在此刻更想說是一種偶然,因為我們本是素不相識的兩路人,卻能在同一時刻相撞在那間教室里。如果當年的我被分在了隔壁,即使有緣在同一片土地上相遇也不會產生以後友情。我們班的男生總說我們是同性戀,其實這麼說也沒有關係,誰叫我們志趣相投,誰較我們是偶然的相遇卻又在偶然間分別。我沒有那麼多華麗的語言要對你說,只是想你不要怨恨我,人生就是有這麼多無可奈何,不是我們想怎麼樣就能怎麼樣,就算我們從今以後再也說不上一句話,我還是會告訴以後的朋友--某年某月的某一天,我遇到一個永遠無法忘記的死黨。

  好好努力吧,去勇敢的追尋你的夢想,不論何時都請你記住,你不是個差學生,我等待着下一次買書的時候它的作者會是你。

  人生最殘酷的事情就是用自己的雙手殺死年華吧。

  青春,我只能用最簡單的話和你道別:我們不永別,只再見。

  後記

  一層是一種蛻變,一層是一種掙扎,而在驀然回首的剎那間,頻頻出現的是我的年華。

  --席慕容

  雲一樣的思緒,飄過來又飄過去,最終停留在我的生命里,絢爛似霓霞,久遠似迷霧。我看得清你,你看的清我,我們在同一地平線上曾幻想過雲遊四海,浪跡天涯。記憶本身就是矛盾的東西,在所有人都不去留意的時候慢慢化為烏有,而在自己編造的故事的結尾里又被放大的無比清晰,直到清晰的我看不清。

  顫動的尾聲里,一切都都宛若一閃而過的念頭--那本似曾相識的大書里斑駁的字跡就像不完整的故事裡最不顯眼的伏筆一樣被閱讀的人忽視而去。

  各自走在城市的大街小巷裡,孤獨被斜陽被曳成列列旗幟,飄搖在四周的暮雲上。穿行在人流里,我突然渴望你能不期而遇的挎着我的胳膊像從前一樣並肩離去。

  已經斷線的風箏會繼續掛在樹梢,已經飄走的緞帶講繼續偽裝成水草。一曲終結后,我們只需要記得旋律最好的時候,儘管如此,我還是感謝上蒼把我們安排在鉛華易盡的透明歲月。

  所有愛,所有情節,所有滂沱大雨里的過去,所有白玉蘭,所有人都在秋分未致的時候走向盛大的枯萎。世界上沒有永遠,永遠到底是有多遠,難道是永久的遙遠嗎?

  風吹雨落成花

  時間追不上白馬

  你年少掌心的夢話

  依然緊握着嗎

  雲翻湧成夏

  眼淚被歲月蒸發

  這條路上的你我他

  有誰迷路了嗎

  --時間煮雨

  歌詞就是這樣一層推着一層,一層一層消失在電腦銀屏 上。我也不知為什麼把它設成了單曲循環,也不知填詞的人究竟是帶着怎樣複雜的心情,我只知道它們打動了我。

  天際下,視線延伸至無窮遠,沿途是寂靜的路,寂靜的行道樹,寂靜的商鋪。一切就像音樂列表裡被重複播放的歌曲,即使不知道它的歌詞也能自然的哼出它的歌調。到頭來,當年的樁樁件件都只能在回憶里凸顯出曾經辛勞奔走的意義。但它們依舊會透明下去,讓所有人的懷念從此演變成一種規律。

  緋紅漸漸散去,菊花的花瓣開始變得更加柔軟,桌子上的檯燈一直亮到現在。我合上電腦,深深吸了一口氣,空氣里遊盪着一種莫名的欣慰與釋然。我伸出那雙浸泡過漫長時光的手,撿着陽台上粒粒的細沙,嘴角一抹微笑。

  月光投影到對面那間房的玻璃上,我開始等來年,秋風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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