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起往昔碎片——零落一地哀傷

　　/文/青裳衣

　　那條羊腸小道兩旁的桂花又開了。每個夜晚，我必須經過的小路，暗香依舊。

　　碎銀般的月光鋪滿一地，樹影仍然成雙，而我，已形單影隻。

　　曾經，你小心翼翼的牽着我的手，說會一輩子握住。那清亮的眼睛閃着執着的光芒，不容我置疑。於是，我相信，並銘記。

　　而經年之後，我習慣的伸出手，為什麼你卻不在？

　　曾經，你用笨拙的筆調勾勒着你說想給我的家，精緻到陽台欄杆的雕花，百葉窗的顏色，和那隻純白的波斯貓。

　　那般美好。讓我不忍心忘記。卻在此時，成了最殘酷的記憶。

　　曾經，你說，如果要流淚，就在我面前流吧，我會替你擦乾所有的淚。如今，我所有的淚，卻是為你而流。而替我擦的，只有風。

　　風過，淚痕仍然清晰。

　　曾經，每個深夜，在你溫柔的晚安聲中進入夢鄉，那樣溫暖，那樣心安。

　　現在，凌晨三四點，自己對自己說聲晚安，然後，等待黎明前，晨曦送來的早安。

　　曾經，在雨中，你為我舉着那把天藍色的傘，手從我肩后伸過，雨濕了你的半邊身子，我卻擁有了一片晴空。

　　如今，那把傘在牆角蒙塵，一個人打傘，不會濕身，卻會濕心。

　　曾經，在朋友的調侃中，你一如既往的看向我，笑着說，你們那是嫉妒。最終，他們給我們的是祝福。

　　但這祝福，卻在現在，成了他們小心翼翼避開的話題。

　　曾經，你拉着我，在大街小巷亂逛，對路痴的我說，別怕，我就在你身邊。

　　如今，在一個陌生的十字路口，我回身，只有路人甲乙。

　　曾經，在每一個變天的早晨，都有一句你細細的叮囑，我從此沒看過天氣預報，但現在，我卻已經學會冷暖自知。

　　一個人躺在醫院，打着孤單的點滴，會突然不知道該以怎樣的表情，去面對那蒼白的牆壁。

　　曾經，在炎熱的夏日，你總會細心的把西瓜切好，把瓜籽剔除，再遞到我的手上。

　　如今，西瓜似乎更有了降暑的效果，直把我的心凍到冰點以下。

　　······

　　走在路上的時候，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很像你，但我卻知道，那不是你······因為你不會再回來了。

　　你走得那般決絕，甚至於沒有給我留下一個背影。於我，你似乎連再編一個謊言的心思都沒有了。

　　那四個簡單得有些髮指的字，輕鬆的把我打入了地獄。你說，肖若，再見。沒有多餘的告別。

　　我知道，你認為，時間是最好的療傷葯，一切總會過去的。我也是這麼認為。

　　可是，你的眉眼為什麼依舊那麼清晰？那些過去，為什麼還是仿若昨天？

　　我們似乎都敗給了時間。你敗給了時間，所以遺忘，我敗給了時間，所以銘記。

　　常桉，常桉。你可知道，現在的我，聽到這個名字，是怎樣的難受。甚至於，聽到別人談論長安，便突然間失去了表情。

　　常桉，命運為什麼要和我開這樣的玩笑，讓我得到你，又失去你。

　　常桉，是不是我在幸福的時候笑得太大聲了，所以驚醒了隔壁的痛苦，他一生氣，便把我所有快樂的源頭沒收，讓我從此一無所有。

　　常桉，你可知道，我是那樣難以相信你離開了，而且那麼沒有預兆。

　　前些天，你不是還撫着眉頭說，這個小傻瓜，離開我可怎麼辦啊？而現在，你卻把我丟開了。不管我將來怎樣······

　　還是，那個時候，你就有離開我的想法了嗎？

　　難怪，你不再叫我起床，而是開始讓我叫你起床。原來，你是怕你離開之後，我又開始睡懶覺。

　　可是，你又何曾知道，睡不着的痛苦。還有，在固定的時刻驚醒，習慣性的按一個了熟於心的號碼，然後愣住的悲哀······

　　難怪，你開始推薦我看一些小說，那裡面的情節，無一不是離開，又重新開始。原來，你是你想讓我學會那種洒脫。

　　可是，你又何嘗明白，我總是在那離別的情節里，流下最多的淚······

　　難怪······

　　原來，你真的很早以前就在準備着這次不回歸的旅途。唯一來不及準備的，就是改變我的固執······

　　常桉，你為什麼要如此狠心。這不像你，真的不像。連一隻螞蟻都不忍心傷害的你，卻那麼輕易的傷害了我。

　　常桉，到底是什麼改變了你？時間嗎？還是現實？

　　我從來不敢去想，是因為你不再愛我了。

　　我為你，也為自己，找尋着一個又一個的借口。

　　我想，是因為你要去遠方，怕我不能忍受相隔兩地的苦楚。

　　我想，是因為你突然間遇到了什麼意外，不想連累我。

　　我想，是因為你的父母覺得我不夠優秀，勒令你離開我。

　　我想，是因為你突發奇想，想考驗一下我們之間的感情······

　　我這樣想着，相信着。

　　用小說里的情節來編織一個欺騙自己的謊言······

　　可是，不是這樣的。

　　當我還沉浸在你為我製造的夢幻城堡里時，它就已經化為了泡影。

　　其實我知道，我都知道。你是真的走了。只因為那個城市，有一個比我優秀百倍千倍的女孩在等你，還有一份人人艷羨的工作。

　　這就是現實，再多幻想也抵不掉的現實。

　　我早已知道的現實。

　　你一直認為我被蒙在鼓裡，所以用一個一個的謊言來掩飾着。

　　其實我只是選擇了去相信你而已。

　　因為你不想讓我知道。

　　因為我一廂情願的認為，我這個可憐的孩子，也到了該得到什麼的時候。

　　就是這個想法，卻讓我重新回到了悲劇，真正的一無所有了。

　　任性的我，再一次任性的接受着傷害。只因為，這傷害，是你給的。

　　或許，還能夠被傷害，也是上天給我的一種寬慰吧。

　　別和我說對不起，這是世界上最不負責任的語言。

　　也許，我也該向你告別，向過去告別了，是嗎？

　　畢竟，你還浪費了那麼多時間，讓我習慣一個人的生活。我又怎麼能讓你的辛苦白費呢？

　　既然時間也不能讓我忘了你，那麼，我能悄悄的把你收藏在心底嗎？

　　不奢求更多的，只要記憶，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