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口香糖的另一種味道

　　??兩點了，貓兒一樣，慵慵地蜷在沙發上，手裡的書不肯放下，母親一個勁兒地催，“起來吧？趕緊拾掇拾掇，上班了呢，晚了路上緊張，車多。”

　　??抬眼看看頭頂的表，軟了聲氣央告，“媽——再一分鐘，就一分鐘嘛。”

　　??“什麼一分鐘？”門開處，蕹進來，好奇地問。

　　??“咦？你怎麼回來了？”這下子輪到我好奇了，一骨碌爬起來，瞪着眼問。

　　??“呵呵，不撒懶啦？趕緊，免得路上慌張張的，操心。”母親笑得甜蜜蜜，滿臉都是花兒。

　　??“我——是呀是呀，還有一分鐘呢，”我作勢要躺下去，被母親逮了耳朵揪起來，“還賴？眼瞅着遲了。”

　　??“哈哈哈，不錯不錯，媽你太偉大了，我咋就拿這傢伙沒招兒呢？”蕹作火上澆油狀。

　　??我的美好美麗美妙的一分鐘，就這樣完結了？哼哼，簡直是往傷口上撒鹽嘛。我裝瞌睡，閉着眼起來亂走。

　　??“喂喂，茶几，碰着了，哎呀，牆，哎哎，你別亂竄成不？”蕹急了，直嚷嚷。

　　??媽媽偷笑的聲音也太大了吧？呵呵，我也笑，眯着眼跟着傻樂。

　　??“哎呀，慘了，你包里還有沒有口香糖了？”蕹語不驚人死不休，猛不丁兒冒出一句。我嚇了一大跳，忙睜了眼看。

　　??蕹不說話，只管笑，笑得有點可惡。

　　??“哼哼，懶得理你！”刷牙，洗臉，攏頭髮，穿外套，蹬皮鞋，拎手包。順暢的程序跟流水線作業似的，兩分鐘之內，本人一切打點完畢，出門。

　　??母親的滿眼的眷戀佇在窗帘後面，我沒轉身也是看得見的。回頭，大聲地喊着再見，使勁兒揮動手臂，像當年視察時走下弦梯的毛老先生。自豪與幸福，被我放大的誇張，院子里來來往往的眼睛睃着我，滿是不可思議。

　　??“傻樣兒，像要上幼兒園去似的。”蕹竊笑。

　　??我轉身，攀了誰的胳膊，蒙了頭可着勁兒趕路。

　　??蕹不作聲，也蒙頭跟着我走。走了三五百米，我沉不住氣了，“你要到哪兒去 ”

　　??“咦，不是你拎着我走的嗎？你要把我拎到哪去？”蕹奇道。

　　??臉皮有點熱，我裝傻，“嘻嘻，瞧你，不是東西，我咋拎你呀？是不是有那麼一點點兒心疼，不想讓我一個人走？”

　　??“有嗎？我咋不知道？嘿嘿，我是準備要添置點兒口香糖去。”蕹滿臉促狹的笑。

　　??“嗯？”我傻眼，太陽大概是從西邊出來了吧？不知從什麼時候起，養成了包里常備口香糖的習慣，剛開始是黃箭，再是綠箭，再然後，出來一個新品種，於是，便義無反顧地戀上了這種新的味道——咖啡味，且痴情歷三年不減。蕹不知是哪根勁兒與我不搭調，時不時明敲暗打的，“嘻嘻，我發現，經常備口香的男人，多多少少都有點兒問題。”

　　??每遇這種時候，我要麼裝傻，“嗯？有問題？有啥問題？大概是有口腔疾病什麼的，這哪能是問題呢？人吃五穀雜糧，哪有不得病的？”要麼就裝聰明，“就是就是，肯定有問題，而且問題還不小，不是作風問題，就是男女問題，這可事關社會安定，家庭和諧呢。當然是大問題，你呢？備不備？”

　　??話題便不了了之。再後來，蕹學會了直奔主題，“常備口香糖的女人有點怪哦？”

　　??“嘻嘻，女人常備口香糖有兩種情況，一是有潔癖，一是有外遇。”都說傻人傻話，瞧我這問題，回答的多實稱。

　　??“咦？”輪到蕹傻眼了，“就沒有第三種情況了？”

　　??“沒了。”我板了臉裝酷。

　　??“沒了？真沒了？”蕹急了，咋看我咋不像有潔癖的女人。走累了，會一屁股坐到街邊，不管不顧的，還美其名曰有免費的美女帥哥可以看；餓了，抱着個黃瓜一陣子猛啃，啃完才發現壓根兒就沒洗，理論還一套一套的，“不乾不淨，吃了沒病”；太陽曬得老高了，賴在被窩裡不肯起來，鋪一張報紙，就能把床當國宴餐桌。如此種種，罪狀累累，哪點兒像有潔癖的女人？

　　??“喂喂，那你是哪種女人？”蕹急赤白臉，問。

　　??“我？我不是女人。當然，也不是男人，因為正常女人該有的基本特徵，好歹也都有了。嘻嘻，算是個中性人吧。”常常是我在大笑聲里揚長而去，蕹在風裡變成了木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