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靈的窗戶

　　李文旺

　　人們都把眼睛稱為“心靈的窗戶”，可是我因為青年時期就由於讀書而成了近視眼，所以，我這心靈的窗戶總像蒙上了水汽的玻璃。

　　近視眼自然有近視眼的煩惱。哪怕美如西施、貂蟬的人兒，不到你眼前你根本看不清她的輪廓，更別說什麼線條美————愛美之心，人皆有之，說說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看不清人倒還在其次。有一次，我從南昌放寒假回到老家。那時的農村，在過年時作興做爆米花糖，所以爆米花師傅在我們村整整忙了四天。第一天中午，遇上爆米花師傅起鍋。起鍋時那悶鐵罐必然會發出一聲地動山搖般的聲響，我因為不習慣戴眼鏡，看不清遠物，那黑得張飛似的師傅也不喊一聲，我被一米開外悶鐵罐的響聲嚇了一大跳。我心想：你這張飛，這裡又不是當陽橋，我又不是曹操，你要吼一聲也該打個招呼啊。第二天，我又從那兒經過，我有經驗了，老遠就向那個給我一跳的地方望去。可是，“張飛”不見了，悶鐵罐也不見了。許是走了吧？啊，真好，吃點爆米花竟然要用“大吃一驚”作為代價，我當然是不願意的。我就大搖大擺地向前走去。十米開外的巷子口有人在忙活，牽口袋的牽口袋，劈柴的劈柴————爆米花是需要燒木柴的。可是我看不真切。根本沒有想到這爆米的“張飛”又潛伏在巷子里，我自然又給嚇了一跳。這次，不能怨“張飛”，因為他在巷子里根本看不見我。原來，“張飛”是怨昨天那地方不斷有風吹來，搬到這巷子里以便背風。偏偏這兩聲都讓我趕上了，我很詫異自己的運氣。得知“張飛”還要在村子忙活兩天，我乾脆在後來的兩天足不出戶————誰知道他還會不會因為其他原因再次搬地方呢？此一端就可見近視的煩惱。

　　不過，近視也有近視的好處。近三十年來，隨着人們的生活水平的提高，人們的衛生水平也在迅速提高。縣城一級的普通人家，他們的衛生間常常趕得上星級賓館的衛生間。可是，也難免會有人亂丟衛生紙的習慣。所以不管到哪裡的衛生間，我一律是取下眼鏡，於是再髒的衛生紙也看不清楚，不會引起噁心。另一個好處很重要，每當看到不願意看見的人或者討厭的事情，我也常常取下眼鏡，漠然走過。第三個好處，也許是上蒼愛護那些因為發奮而成為近視的人————所有近視的人一律不會犯老花眼，再近的字也看得清清楚楚。

　　上蒼看來是辯證法的大師，對待眼睛這心靈窗戶也是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