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
手機:M版 分類:寫人散文 編輯:小景
老頭 標籤:高老頭
老頭有一米七五左右身高,鼻子高挺,身材偉岸,嗓門宏亮,儘管上了年齡但仍然可以看出年輕時帥氣的影子。老頭是我家鄰居大爺,他的年齡和我爺爺一般大,我和他的感情也和爺爺一般親,按村裡的輩分我該叫他“公公”。
幼年的老頭吃過很多苦頭,父母雙雙去世的早,年僅十一二歲的老頭就開始自己種地養活自己。老頭說,他靠着兩三畝田地就那樣自己一個人過了兩三年,其中的困難和艱苦讓這個年頭的我難以想象,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孩是怎樣靠種地去養活自己呀?!大概是在那個環境下老頭迅速的成長起來,挑起了“家”的重擔。那個年代的日子是清苦的,國家在準備大力建設基礎設施,年輕孤單的老頭便被村裡推薦去了工程隊,北上,修鐵路。老頭說,他離開家的時候,家裡就一間木板房,一頭半大的豬,兩袋稻穀,老頭把這些家當委託給了本家嬸嬸,就那樣一個人離開了家。
離家在外的老頭干過許多工種,諸如鋪鐵路、蓋房子、修馬路……等等。印象中老頭給我講的最深刻的是他們在水庫拆遷中的一件事。那時候,在中國的某個大地上,要建個水庫,水庫很大,計劃要淹沒整個縣城,老頭所在的工程隊負責拆除縣城最繁華的一帶房屋,當時的房屋大都是木板房,基本沒有什麼磚瓦結構的。年輕的老頭並不知道什麼是鴉片,所以在拆房的過程中從牆體里挖出那一個球狀烏黑的鴉片煙的時候,僅僅出於好奇多看了兩眼,因為工頭催的緊,於是就把他扔在了路邊,收工的時候老頭嫌它丑,還一腳把它踢進了旁邊的水溝,每天看着他靜靜的躺在水裡。幾天後,那個黑色的球不見了,正當老頭納悶的時候,有人告訴他那個丑東西是鴉片煙,被人撿起來了並為此發了一筆橫財。老頭很是後悔,直到和我聊起的時候還是充滿了悔意和激動。
十九歲的老頭在外面已經度過了四五個年頭,村裡的本家嬸嬸傳了口信讓他回去,為他做媒,老頭也在外面逛的也累了乏了。就這樣,老頭又回到了村裡,討老婆生兒育女。
還是我讀小學的時候,老頭的老伴身體不好,撐不住,先老頭一步走了。老頭很傷心,膛膛七尺的男兒,剎那間也崩潰了,哭啞了嗓音,哭紅了雙眼,哭的我幼小的心靈也為之一振,像老頭如此高大堅強的人也會垮的。老頭有兩兒兩女,兒女都很有出息也很孝順,當官的當官,上班的上班,經商的經商。老伴去世以後,兒女也勸他跟兒女一塊去城裡住。但是老頭沒有,大概是還不習慣老伴就那麼從他生活的日子裡消失,老頭獨自一人在老家過了一年,守了老伴一年。
也就是這一年,我和老頭的關係有了質的進展。原本我也是恭恭敬敬的叫老頭公公的。那一年老頭一個人在家,而我便是他最最常去的客人了。老頭喜歡喝點小酒,特別是夏天的時候,晚飯前一瓶啤酒是雷打不動的。那一年,老頭的伙食還是小康以上很多的,基本都有五花肉燜油豆腐,當然喝酒的小菜在鄉下就是花生米。這兩樣菜是我能用手捻着來吃的,因為老頭的晚飯比我家早很多(那一年的老頭已經不種地了)。所以在他吃飯的時候我便去他的廚房,看他吃飯捻他的菜吃。有時候油豆腐少了,給豬油浸着,老頭看見我準備直接捻會用筷子親切的打我的手並讓我去取筷子,而我在老頭那是最不愛拿筷子來的。有時候裝花生米的小碗已經快見底了,我會提醒老頭;老頭,明天要炒過花生了,沒花生米了。往往第二天老頭看見我去,便會很熱情的問我:要不要來點啤酒,我剛炸的花生米。一般來說我是不喝的,但不勉有背着父母喝的時候,喝老頭的啤酒我也同樣是不用杯子或者碗的,都是口對口用瓶吹,這時候的老頭是要講的:“哈,死小鬼怎麼不拿碗。”老頭怎麼講我是歷來不管的,第二天仍然還是如此,捻菜,再背着父母喝幾口老頭的啤酒,順便和老頭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時間一長,我和老頭的關係變的很要好。我也不再叫他公公,因為我覺得叫公公顯得生分,當我叫他老頭時,他也會很高興的應和着。剛開始,讓父親聽見我沒大沒小還是會挨罵的,然而老頭卻會為我開脫。
也記得那一年的夏天,電視台熱播電視劇《神醫喜來樂》,老頭很愛看,每天中午,老頭都在電視機前守着看的。我和另一個夥伴也是每天都準時去他家報到,大家一起樂滋滋的看。那時候的老頭看的很開懷,往往看見樂和的地方還帶點唾沫星子說笑,他的笑聲很粗獷。老頭的身子骨是硬朗的,據他說,晚上睡覺不帶轉身。那時,老頭的子女都在忙活自己的事業農活,基本沒什麼時間去看他,偶爾小孫子被兒子送回來過周末,老頭總是高興的把平常捨不得下手的雞鴨抓了宰了招待自家的小孫子。每每這時,我也是有口福的,煮好的雞鴨老頭也要端上一碗給我吃。那一年的端午,老頭自己沒做粽子,左鄰右舍都提了自家的給老頭嘗嘗。當我提過去的時候,老頭坐在桌前吃粽子。老頭告訴我,以前就這種粽子,兩三口就搞定一個,老伴解粽子都沒他吃的快。說這話老頭是帶着哭腔的,那遠去的老伴何嘗不在老頭的深藏心裡。
時間過的很快,那一年以後老頭不在鄉下住了,進城跟兩個兒子一起生活。剛開始老頭偶爾會回鄉下,一年幾次。久了老頭也更少回去了,一者年紀大了不方便坐摩托車,再者回去也怕觸景生情。
今年暑假回家,晚飯後陪父親散步,經常可以看見老頭和幾個年紀相仿的夥伴散步,老頭的身體看上去依然是那麼硬朗。我在心裡祝福老頭永遠是這般硬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