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情

　　在河對岸，河在對岸。

　　花生花敗，浮生夢死。

　　憐清一縷，暮中遲來。

　　《出水芙蓉》

　　花非花，霧非霧。人如鏡影，形態萬幻，金木水火土，天地悠悠心，天馬行空恨。在漾漾的寂靜里，自詡前行，日日夜夜，鏡里沉睡着你，卻道不出裝着多少我的陳舊往事？

　　又一歲，木芙蓉，花開了，正是現在這個芳辰好景。在嬌陽下，一朵一朵孤獨的蓓蕾，辛涼剝落下裸露的瑕疵，明艷的兌現給季節一個到來的熱情擁抱，更是給了時光一個寬恕自己的爛熳時機，不過如此沉靜優柔地俊俏，如蓮亦如洛陽女；穿着粉紅的，瓷白的，血色的，醉醺的；衣裳兒含羞，花蕊蛋黃，花大重瓣，搖搖欲醉，滋生的一塌糊塗呢？一簇，一簇，瓣葉磊磊，裂片呈三角形，基部心形，葉緣具鈍鋸齒，兩面被毛。喜溫暖、濕潤環境，不耐寒。忌乾旱，耐水濕。對土壤要求不高，瘠薄土地亦可生長。

　　清晨初醒，她們融在霧中破脆，故設影得“拒霜花”美名。

　　晌午自是不再得需瞌睡半會兒，陰晴圓缺的天氣，按捺不住悶乏，像個淘氣鬼，倒是輾轉的焦靜。不知道是該找找誰訴說幾句閑語，心有餘力而氣不足，放在心裏面顛簸這個人情兒，揪揪眉黛，一團冷水，淹沒整團孤獨。善罷善罷。

　　吾心亦如是書上的一幽谷的一株蘭草，自是開花不落，亦不予了結。當你潸然回眸，看見我，我不應你，也不許你再喚出聲認得我，我並無顰兮婉笑，回眸一笑百媚生換回眾生千百媚，你休可把我攜戴入塵埃，恰巧，你真真與我有緣，我便永遠擱置在你的粉指與香靡過肩。人生本就一本書，生活本就一本書，愛情本就一本書，我本就一本書，你若懂我，也會願意懂我的每一本書。山河共存，細水流長。

　　午夜來襲，亦會無法深睡。不是為了誰，真正的緣由，唯自己揭曉，又拿尺子，量了量丈長的歲月，悄悄的幽怨，只是道不明黎明的真實和喧擾。

　　如果，將來需要有一個人和我在一起，我想那個人是多麼如此的不幸，我身上的冰玉，是一種病，不願意將所有的一些瀟湘情愫波及心愛之人。

　　如果，將來你躺在我的膝前，我還是無法怠慢的安穩沉睡，請予我一個不深不淺的承諾，而並非擁抱，允你微笑悠悠着把我依偎，那刻我便是覺得，於我，是一塊世上最極昂貴的寶玉，因為是銜佩在你的胸膛上，寧可不要吻入你的唇齒中，我只想深夜裡取凈了你的肌膚之溫。

　　如果，將來我想要你得到我的一份我埋藏在心底下一輩子的心愿，就算當作一個禮物兒，某天掏心挖肺，贈賜予你，你是否得願意為她世世代代保留着？那麼我便死心塌地，願意將我自己，毫無保留送給你。儘管不可換取生活保暖，無金磚拋玉，甚至無任何收藏價值所在。不過我願意，因為我願意等你前來索取這本屬你自己的東西。你我的一襲風華宿命，我若走來，你是否願意陪襯我作一雙棲息高飛的青鳥嗎？

　　去時，我也看見這一對對孿生芙蓉姐妹兒，獨掩粗容，挨在角落裡，心泣無聲，不過長月挨過千百夜，數逝世如萬千落葉匆促，伴着河流的枕靜，來去一夜，不醒人世了。這一回，好不容易與你們在此相遇，算是機緣吧！

　　芙蓉妹兒站在岸邊，又是要媚麗卻又看去孤獨，多年未移，她們生在那地兒是枯愁的，屹立在岸頭時，每當我一走，徘徊垂首，我招招手，細雨中她們隨風愈濃稠地吹佛。我不敢回頭，心想，這一季一褪色，她們一一也唯是一個散字，花落幽渠，香消夕陽。

　　去時，休梳叢鬢洗紅妝，頭戴芙蓉出未央。娘親他們都還尚在身邊，都有倍兒健格的體魄，一晃兒神情，誰家姑娘小豌豆般大小稚嫩的臉蛋，再不是多麼瘋癲的丫頭模子，那份鄰家的可愛與風趣，不足掂量，不足掂量，塗改的干係不上。

　　塵歸塵，土歸土。如今，他們等在，卻早已踏過綠野仙蹤的春天，耳聾的耳聾，目疾的目疾，衣衫陋薄，節儉多病。何時何地，相見得他們便清淚汪汪，雙手撫摸彼此，既欣喜又心疼，既悲齪又悔恨。面向高空，看到這般皺褶的眉紋，我的喉頭怎抑得住憂愁，淚開始溺出眼眶，心腹的脹痛愈發難忍，陣時女兒病來的厲害，一身血腥。我和那些個喜愛穿戴芙蓉花的姑娘家家，都不是曾年的青娥。對着碧波，像丟了魂魄，遙望當年的女兒，鬢髻梳黛，青絲幾朵芙蓉，過江河，青磚綠瓦，蹣跚過戶。

　　經過了多少風花雪月，世事變遷，炎涼百態。談婚論嫁的談婚論嫁，異地分散的更不知去處。相見只許微笑，總不是相擁，都無法戀戀不捨打趣嘮湊家常，多想真性情的嬉笑一把，不應該會是相敬如賓。我不常去那芙蓉花的樹下了，姑娘們等在，他們等在，我等在這裡，不禁兩三滴淚打落在漢宮綉舞鞋和一地。

　　如今，木芙蓉，開花了，最值現在這個芳辰好景。

　　文/黛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