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記事

　　談及往事的時候，首先想到媽媽。媽媽身邊，肯定有個小動物，或者有個我。

　　媽媽喜歡小羊。

　　一手牽了羊，一手拉着我，媽媽要牽了小羊去吃草，土語里叫做‘放羊’。

　　媽媽的笑容一樣，那時的陽光，明朗、溫暖。媽媽呵護着孩子一樣，楊柳守護着小道。小道長長的，長長的，媽媽的牽挂一樣長。小道深深的，深深的，媽媽的目光一樣深。鳥媽媽匆匆而過，尋着她的去向，看到了巢里的鳥寶寶。沒有羽毛，小小的寶寶，真的很醜，很醜。但是，寶寶也會漂亮的——當她們做了媽媽的時候。小小的鳥巢，只容得下幸福的一家。睡在巢里，鳥媽媽呵護着寶寶。看着，看着，感到很暖，很暖。微風送來了祝福，野花散發著愛意，樹枝晃動起歡樂，蝴蝶舞動起柔情。小河邊，無數的小草，無數的兒歌一樣，纏綿、清馨。

　　靜靜的，靜靜的，小羊在草叢裡吃草。纏人的孩子一樣，時不時回過頭來看看媽媽，間或‘咩咩’的叫上兩聲。有時候，它會走到媽媽身邊，用頭頂一頂媽媽，嬌氣的大小姐一樣。媽媽撫摸它的時候，它顯出分外的柔順，沉睡的小丫頭一樣，做着最美的夢。不知道它有沒有入夢，卻知道媽媽做着夢，夢裡，小羊有了寶寶。不知道羊寶寶多可愛，從媽媽的笑容里，我深深的愛上了它們。

　　用柳枝編一個小帽子，輕輕的給我戴上。蹦着，跳着，那個時候，真忘了一切。忘了樹木，忘了河流，忘了整個世界，卻清楚的記得媽媽的笑容。

　　傍晚，回家了。圓圓的鳥蛋一樣，小羊的肚皮鼓鼓的，鼓鼓的，裝滿了兒時的歡樂。小羊的肚子里，儘是綠色，還有未及開放的野花。也許，從明天的羊寶寶身上，我能找到那芬芳着的野花。媽媽依然笑着，她的笑，好美，好美，最美的花一樣。

　　前方，我們的家，鳥巢一樣。不信，請看看媽媽的笑。鳥媽媽一樣，媽媽的笑，好暖，好暖。

　　那時候，我還是個纏人的孩子，家人安康，媽媽總是帶着笑。

　　姑姑很疼愛我。

　　小時候，姑姑還沒有孩子。小時候，老家只有我一個孩子。姑姑就像媽媽一樣。就姑姑而言，僅我這一個孩子，她已經很高興了。

　　不知道有沒有抱過我，卻知道她總是牽着我的手。只要牽着姑姑的手，我就成了孩子。姑姑的手，好暖，好暖，擁抱一樣暖。姑姑的手，好美，好美，童話一樣美。

　　姑姑的手，和着媽媽的手一樣。

　　過年的時候，總要牽了姑姑的手。

　　地面儘是雪，滑滑的，滑滑的。也許怕我摔倒，姑姑牽得好緊，好緊。放鞭炮，滾雪人，無數的孩子，吵着、鬧着、跳着、笑着。從童話里走出來一樣，牽着姑姑的我，王子一樣自豪。

　　“姑姑，我餓。”說著這句話的時候，心裡很甜，很甜。

　　“別急，就快到（商店）了。”其實，路還很遠，很遠，姑姑的目光一樣遠。

　　“真像一對母子。”看着我和姑姑，奶奶笑了。

　　無可奈何的樣子，姑姑也笑了。似乎看到了長大了的我，姑姑出神的注視遠方，看着長長的路一樣。緊緊的，緊緊的，她牽着我的手。路，似乎很長，很長。

　　許多年後，姑姑牽着表妹的手，牽着弟弟的手。弟弟是個調皮鬼，一邊走着，一邊搖着姑姑的手。沒睡醒一樣，姑姑笑了“和你哥哥小時候一樣。”回到了過去一樣，姑姑緊緊牽着弟弟的手，慢慢走着。走進了童話一樣，這時候的弟弟，每天都有着最美的故事。急不可耐的樣子，弟弟拚命往前走。

　　“別急。”似乎是說與我聽的，姑姑緊緊牽着弟弟的手。

　　“就快到了。”真是從夢裡飄來的聲音，又是從童話里飄來的聲音。聽着姑姑的聲音，我的心，好痛，好痛。

　　“還記得小時候的事嗎？”餐桌上，奶奶笑了。

　　聽着奶奶的話，姑姑紅了眼。我卻紅了臉。

　　“媽，孩子大了，別提了。”出神的看着遠方，看着童話一樣，姑姑總是這樣說。夢醒了一樣，她還戀着過去的夢。

　　我是個無情的人。我長大了。我忘了姑姑的好。媽媽重病以後，姑姑忘記了我的不好，或者本沒記着我的不好。去年過年，她輕聲喚了我到身邊。

　　“孩子，你大了。有空來家裡看看。”真像聽到了媽媽的聲音，我哭了。淚光中，只看到長長的路，美美的手。